寻找32号

 
  “没有关系，如果你需要就告诉我们，我们都是大头的好朋友。” 
  “他说再也不理我了！他不要我了！”小黄毛嘟着小嘴，即使刚才哭过，声音却仍然像银铃般的清脆可人。两人心想，难怪大头被这个小东西迷得晕头转向。 
  “嗯。”倾身向前、点点头，两人使出心理治疗师一贯的回应手法。 
  “他嫌我太烦了！，其实我只是太爱他了啊！” 
  何薇听大头说过他们的情形，小黄毛一天给大头发无数则短信，打无数通电话，只要大头没有立刻回复，她就连珠炮似的发个不停，再加上见面时哭闹一番。 
  看见杨晴一旁正轻声地开导安慰她，何薇走到窗前，看着秋凉的夜空，想这世间的爱怨嗔痴不都出在“情”字上头？一个人得在这烈火里滚过几回，才能真正的无欲无求、笑看情爱？她不也是经历了方震的爱情之后，才领略诗人顾况所说：「世间只有情难说」的意思。 
  8之6 
  为了昨晚小黄毛毁了何薇、杨晴二人的香山之行，隔天中午大头请她们到离诊所不远的韩国餐厅吃饭。 
  大头点了菜之后，神情有些疲惫地说：“我已经没辙了！三天两头这么闹，谁受得了啊？我打算撤了！” 
  “你就这么撤了，会不会出事啊？你有没有对人家怎么样啊？才这么点大的女孩。”杨晴倒是心直口快。 
  “那倒没有，这点分寸我还是有的！”大头挺认真的回答。 
  “这么缺乏安全感，可能和成长的环境有关。我看她饿得这么瘦，头发也被折腾得不象话。”   
  第八章(4)   
  杨晴说着转身问何薇：“你还记不记得去年你辅导的那个女孩，就跟小黄毛一样，只要心情不好，就折腾她的头发。到后来美发师都不想赚她的钱了！” 
  是啊，何薇当然记得，她自己不也是一样，有一阵子心情不好，就老是看自己的头发不顺眼，不仅嫌发型难看，还老觉得头皮发痒，直到有天晚上受不了了，站在浴室的镜子前痛骂了自己一顿，之后又细心的洗发、护发，才把天生就体质不良、又细又软的头发给抢救了回来。 
  大头吃着面前一小碟子、一小碗的凉菜，挥挥手说：“不说我这点破事儿了！你呢？和那个叫什么大鹏的32号进度如何啦？” 
  “杨晴，你正好可以听听大头的意见！”何薇在一旁帮腔。 
  杨晴于是把和32号最新的情况和她的担忧详细地说了。 
  这会儿大头也不再玩笑，安静了几分钟认真地想了想后说：“你最好很诚恳地把你的想法和要求都和他说明了，这样成或不成心里都还有个数，免得感情投得更多，就更难收拾了！”杨晴这两个亲爱的死党，是不愿意见到她再受同样伤害的。 
  杨晴低眉敛眼地点点头，决定今晚就和32号说去。 
  何薇当天晚上没有开车回家，下班前约了固定去的发型师那儿保养头发去了。     
  《寻找32号》PART3   
  第九章(1)   
  9之1 
  昨天晚上何薇一直等到11点多都没接到杨晴的短信，忐忑不安地做了一夜乱七八糟的梦，早上不到六点半就起床，看了看手机，才发现杨晴在将近一点时发过来一则短信，只有短短的三个字：“睡了吗？” 
  何薇草草地吃了早餐，赶在汹涌的上班人潮之前上了地铁，到达诊所时才将将过了八点。她推门进屋，赫然发现杨晴已经在座位上，看样子来了有好一会儿了。 
  何薇快步向前，还没来得及看杨晴的脸色，就又急又快地问：“这么早？你还好吧？”坐定后，看见杨晴红肿的眼睛，心里才咯噔一声：“完了！又是一头混蛋的猩猩！” 
  杨晴动也没动，只是抬眼看了看她，轻声地说：“拜托帮我冲杯咖啡！” 
  何薇冲咖啡时，竟然发现手在微微地颤抖。她让自己镇定下来，心里盘算着该怎么安慰挚友受伤的心。几分钟后，她走回座位，把咖啡递给杨晴，没敢说话，只是直愣愣地看着她。 
  杨晴低头缓缓地喝着咖啡。再抬头，已是满脸泪痕地颤声说：“他说‘好’。” 
  “什么？他说什么？”何薇没听清楚，小心翼翼地再问。 
  “他说他会好好的孝顺我妈！”杨晴那儿已经哭得快喘不过气来了。 
  何薇立刻推开椅子冲上前去抱住杨晴，两人一起放声痛哭。这哭里有着13年来相依相持的美好情分；有着寂寞女儿婉转复杂的纤纤心思；有着曾经沧海的委屈难堪；也有着惊喜莫名的愉悦悸动。何薇一面哭着、一面在心里不断地祈祷：“感谢上苍，感谢上苍！” 
  杨晴后来慢慢地说了昨晚的情况。 
  吃晚饭时杨晴并没有提起这个话题，一直到两人去三里屯附近喝东西时，杨晴才藉着晕黄灯光的掩护壮胆，把曾经遇到的难堪遭遇和盘托出。 
  谁知道32号还没等她说完，就立刻紧紧地握住她的手说：“不要往下说了，我听了好心疼！其实有天我在你们家附近的超市看见你，当时没敢上前和你打招呼。我记得那时你扶着行动不太方便的母亲，像对孩子似的哄她、买东西给她，看到你这么辛苦，我真的很希望能替你分担一些，可当时我却连走上去关心你的资格都没有！如果你愿意，就让我和你一起分担吧！” 
  何薇听到这里又是欢喜感动的泣不成声。好不容易两人缓过劲来，大头走进了办公室，看见两人哭红了鼻子，夸张地厉声问到：“谁，这是谁干的好事？” 
  等明白了杨晴终于美好的幸福，他只是击掌：“行，这人是我兄弟。” 
  9之2 
  10月下旬的北京，空气里已漂浮着淡淡地凉意。自从杨晴和32号有了突破性的发展之后，小小的诊所里仿佛迎来了春天。 
  为了配合杨晴简约的个性，32号每个星期一早上给她送来一束芳香素雅、绿叶白花的栀子花，插在阔口的玻璃瓶里，芬芳馥郁。何薇每天早上进办公室时，都喜欢把窗户打开，让晚秋沁凉的空气，带着栀子花香弥漫在整个房间。 
  这天下午，何薇写完两个个案的评估报告，打开MSN，看见好几天没在网上的刘楷中终于出现在线上。他在新疆的这几天，每天总是会趁着会议间的空挡发1、2则短信给她，虽然简短，却很窝心。 
  其实之前他们总是在线上看见彼此，可却从来没有谁主动打过招呼。不知道是栀子花的香氛精灵给了何薇勇气；还是杨晴的幸福感染了她尘封的心。何薇心想，管它呢，反正彼此都已经明确知道对方的心意了，何必还端着这些架子呢！这一想通，就主动找刘楷中说话：“嗨！刘总，回到北京啦？” 
  写完这句话，何薇不禁有些怔忡，想自己和刘楷中都已经这么亲密了，却还是没有把握直呼他的名字，也许是自己太看重他，而他又不像别人那样热烈的追求她，因此对这段感情一直比较被动，心理上也一直是处于劣势的！ 
  敲下发送键后，刘楷中那头几乎是5秒钟之内立刻回应：“真巧啊！我也正在给你写信呢，结果被你抢先了！”   
  第九章(2)   
  何薇见他如此快速回复，而且也正在写信给她，心里顿时平衡了些，继续写道：“新疆之行真的很棒，至今难忘。贵公司的会一定开得很成功吧！” 
  “谢谢，还不错。不过，库尔勒那几天更好，尤其是和你在一起非常快乐！” 
  何薇笑着看他“幼稚”的中文，不过转念一想，不容易了，去国二十多年还能说写中文，已经很让人感动了。 
  刘楷中那儿看何薇迟迟没有回应，又追过来一句：“我的team里有个同事这礼拜六过生日，我们想请你一起过来参加。” 
  “好啊！在哪里？男的、女的？贵庚？” 
  “贵庚？就是几岁的意思吗？不知道，是女孩子，不能问啊！” 
  “呵呵！那我就自己看着办好了。” 
  何薇结束通话之后，发现自己心里洋溢着快乐。杨晴见她对着电脑满脸笑容，问道：“怎么啦？” 
  “在MSN上遇到刘楷中，聊了一小会儿。” 
  “噢！他们回到北京啦。” 
  “对！回来几天了，他说一回来就忙得天昏地暗，每天都在加班。哦！对了，他约我这个星期六下午去参加一个女同事的生日party。” 
  “好啊！好啊！看来他已经完全被你征服了，你星期六打扮得漂亮一点，再去迷死他。”杨晴一脸色迷迷的样子。 
  9之3 
  星期六早上，何薇睡到将近九点半才起床，在跑步机上跑了一个小时，吃过丰富的早午餐之后，才慢条斯理地开始洗澡、洗头。 
  洗头发时，她突然想起十多年前，嫣儿在宿舍宽大的水池前教她和杨晴使用护发素的方法： 
  “杨晴发量多，又是长发，因此得用像乒乓球大小的护发素；何薇头发少，又是短发，所以用荔枝大小的量就可以了。” 
  何薇至今记得当时三个年轻的孩子，穿着小背心在水池前一字排开，嫣儿一个口令、一个动作，让她们“先把护发素抹在发梢、接着往上揉到发干、最后把手上剩余的护发素抹在头上，再用指尖从发根处往发梢梳理”的情景。 
  如今，明亮宽敞的浴室里花洒哗哗地倾泻着水柱，再也不用像当年弯着腰把头伸进水盆里的辛苦，可何薇却衷心地希望能再回到13年前，在那些美好夏日午后的水池边，三个青春鲜艳的女孩，心无挂碍、相亲相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