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四那场婚礼

 
  他野蛮地扭着我的身体在房间里面打转。我的身体在他强烈的扭动下失去了重心。我重重地摔倒在地板上。啪啦一声巨响。我的脚部差点骨折。我感觉浑身有股剧烈的疼痛。我感觉整个世界像是发生了一场巨大的地震。整个世界都是转动着的。 
  林薇为我求情：“爸，爸，你不要打他，你打我吧，是我带他回来的，我爱他，他是我男朋友——” 
  林薇哭得很凶。她的声音近乎咆哮。 
  我有种撕心裂肺的痛楚。 
  我想自尽，想瞬间离开这个世界，离开这个让我伤心欲绝的房间。我从地上爬起来朝窗户冲去。我的冲刺失败了，我被他挡住了。他敏捷的抓住了我，紧紧的抓住了我。我跟他展开了一场生死搏斗。我的力气远没有他的大。我竭尽全力向窗户冲刺。他紧紧地捉住了我。我咬他的手。他将我的头挠起来，不给我任何反抗的机会。我继续搏斗。等我浑身的力量都用尽了的时候，他才松开我。我再次冲刺。我再次被他抓住。他拿出手铐将我铐住了，铐在了门把上。 
  “王八蛋，想死，没这么简单。”他骂道。 
  林薇继续为我求情，为我呐喊：“爸，是我带他回来的，我爱他，我真的爱他，他是我男朋友。爸爸，我从小一直听你的话，要是你这样对我，我以后离开你，我一个人生活，或者我去死……” 
  *** 
  整个房间变成了一个拳击赛场，两个人在台上搏击，孤独的观众在下面疯狂呐喊。 
  林薇越哭越凶。 
  楼下的人上来了，他们以为发生了什么，在门上使劲敲打。他们善意的关心被林薇的父亲拒之门外。家丑不可外扬。 
  林薇以自杀为威胁，强烈谴责她的父亲举动过分。她动情的说：“爸，我从来都听你的话，你一直是我眼里的好父亲，但是你就不能理解我的感受吗？你这样对待我喜欢的人，你就过意得去吗？你太自私了，大不了我跟他走。” 
  随后，他松开了我。 
  我带着伤痛逃离了那个花园。   
  Chapter8 永远在一起(4)   
  *** 
  回到学校，我在宿舍里喝得烂醉。我用酒精来麻醉自己。我在模糊的世界里虚度光阴。 
  两天过后，我依然浑身乏力，头脑懵懂。 
  *** 
  第三天，林薇来找我了，她来向我为她父亲道歉。 
  “对不起……” 
  说完她再次黯然流泪。 
  “我没有想到他这次缉毒这么快就回来了。” 
  好长时间我才说：“林薇，我们迷路了，我们分开吧。我们的天空不一样。” 
  “我不同意。”林薇呐喊。 
  “难道还有比这更好的选择吗？” 
  “有，你爱我，我爱你，相爱的人就应该在一起，在一起是我们最好的选择。”林薇有些激动。她只是一个迷恋爱情的女人，她的思想并不成熟。 
  我异常冷静：“我错了，我不该对你那样做，我伤害了你，伤害了你的父亲，伤害了你的家，我罪该万死，我死有余辜。” 
  “是我愿意的，是我要求的，这不能怪你。” 
  我痴痴的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看着这个物欲横流的世界里仍旧相信爱情的女人，一句话也不想说。 
  她帮我收拾了桌子上的酒瓶，为我打扫了房间，为我理顺了书架。她拿起我肮脏的体恤进洗手间要帮我洗干。我突然觉得林薇就是我的母亲，她的举动跟我母亲像极了。林薇就是这么勤劳这么贤惠的女人。 
  “……放下吧，我自己洗就行了。你没有这个义务。” 
  她不听，依然在洗手间里忙碌。 
  “林薇……我们还是分开吧，谢谢你爱过我。”我说出的一切都是迫不得已。 
  “难道我们真的回不去了吗？”她问的特伤感。 
  “对，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为什么？” 
  “因为我做了一些不该做的事，因为我伤害了你的家。” 
  “你离开我我就去死。”林薇一边为我洗衣服一边流着泪。 
  “傻瓜，不要想这么没有出息的事了。” 
  “看海的时候你口口声声说爱我一辈子不变，怎么现在就变了呢？怎么这么快就不爱我了呢？怎么就经不起挫折了呢？” 
  林薇把我的心问得很痛。 
  是啊，相爱的人就应该在一起。我是多么的想告诉她：我们重新开始吧。可是我没有，因为我们迷路了。 
  我对林薇说：“爱不爱你和离不离开你不是一件事情，知道吗，很多事情我们都无能为力，我们现在需要冷静，我伤害了你们，我该一个人安静的生活，我要冷静的思考，我要梳理过去的一切。我不想你再这样跟着我继续错下去了。” 
  *** 
  那一天林薇的泪水很多，在她灰心失望地转过身离开我的单人宿舍时，我看见她的泪水泛滥了她的脸部。 
  我的心，如刀割一般痛楚。 
  *** 
  我想我需要冷静的思考，思考过去的一切都是为什么，为什么我会遇到那些事情。我有时怀疑自己是不是傻逼。我六天他妈的真不是个东西。我怎么会是这样的呢。我是王八蛋！ 
  我带着这些问题进食堂，吃进肚子里，然后带着这些问题上厕所，从马桶里冲走。 
  老师来宿舍找我来了，她要和我谈心。 
  “六天，事情的大概我都知道了，人家家长反映到学校里来了。其实呢，我觉得这事本来就跟学校和家长都没有关系。可毕竟家长还是找来了，人家是警察，人家严厉。她成年了吧？对吧。既然你们都是成年人了，谈个恋爱，婚前性行为只是恋爱双方的事情，家长不应参与，可是你为什么要跑到人家家里去呢？为什么不选择别的地方，你说宾馆盖起来是干什么用的，你这人怎么这么傻呢？”老师为我惋惜。 
  我不说话。 
  老师说：“你六天上大学这三年来，来我办公室多少次了，每次来都是挨顿揍，你就不能注意点么？是，我明白你们八十年代出生的青年人的迷茫，知道你们的生活很无奈，也知道你们做事冲动，可是你六天的目光就真的这么狭窄？告诉你吧，人这一辈子长着呢，以后夫妻生活在一起，有的是时间。”老师继续：“不好意思，我说得直接点，对你这样的流氓，只有说得直接点你才会明白我的意思。”   
  Chapter8 永远在一起(5)   
  “老师，你不用说了，我知道自己是流氓，我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我应该被雷劈死。” 
  老师顿了顿，说：“你不要过分自责，我不是这个意思，婚前性行为可以理解，但一定要懂得保护自己。现在网上到处是偷拍录像，你就不怕哪天被人偷拍了发到网上勒索你？这点头脑你都没有？冲动是魔鬼。” 
  “她不是这样的人，她爱我，她不会这样做。” 
  “你就这么有把握？人不可貌相，懂不。总之，你应该知道问题的严重性。开学后就大四了，很关键的一年，要忙毕业论文，要实习，要找工作……以后你老老实实的给我认真学习，每个礼拜交一篇思想汇报给我，否则我给你开家长会。” 
  我低头，沉默。 
  悔恨涌上心头。 
  “这次就到这吧，自己的路自己走，自己多多琢磨吧，认清楚自己，不要再走弯路了。行不行，六天？” 
  “行。” 
  *** 
  老师走后，我很长时间都恍恍惚惚的坐在孤独的宿舍里，感觉不到自己的呼吸。 
  我像个空壳似的忍受寂寞与迷茫的煎熬。 
  我的灵魂离我扬长而去。 
  *** 
  就这样又过了几天。 
  几天之后，我收拾了行礼往火车站走去。我想回家。在熙熙攘攘的车站，看着一张张陌生的面孔，看着一张张会心的笑脸，我的心情极为低落。那种气氛会将孤独的我杀死。 
  逃离了人群，逃离了车站，回到宿舍关上门一个人沉思。 
  *** 
  我忏悔。 
  *** 
  我为过去忏悔。 
  和林薇走过的点点滴滴都浮现在脑海，我几度强烈的渴望认清自己，可我都失败了。我不知道自己是谁。 
  我是谁？ 
  我是傻逼。 
  买了一堆泡面，放在枕边，像一座山。日子过去一天，泡面矮了一截。看着窗外稀疏走过的假期留校生，他们的脚步让我发狂，他们的声音使我变态。 
  拿起一个酒瓶，狠狠地砸向地面。 
  冲进洗手间，洗了一个冷水澡。 
  让刺骨的冷水将沉睡的我浇醒。 
  让哗哗的冷水洗去肮脏的尘埃。 
  洗完澡，听见有人敲门。 
  *** 
  开了门。 
  是林薇。 
  她有些陌生。她的脸蛋不再如泉水般滋润，她的表情不再春光满面。 
  林薇哭了。 
  我把她拥在我冰冷的胸前。 
  “对不起……”我向她做出了全世界最为真诚的道歉。我渴望我的道歉可以化解我曾经给她造下的伤害。我渴望我的歉意能让她从今以后开心快乐的活着。如果能做到这些，已是我最大的心愿。 
  亲爱的，祝你幸福。 
  亲爱的，只要你过得比我好。 
  “我们真的回不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