谦金一诺

97 阳春三月


在秦诺十三岁的生辰这一天,街上空荡荡的没有一个路人,各府大门紧闭,巡逻的士兵整齐的走动,盔甲碰撞发出的声音在整个街道回荡。
    明明是阳春三月,京城却是一片死寂,路旁的树木抽出了新芽,迎来了新的一轮。花园一角的紫藤萝郁郁葱葱,一串一串的花苞俏皮的挂在上面,春风一点不受人们的气氛的影响,暖暖的吹过来,带起花苞抖动,叶子也跟着颤动。
    镇北王府也紧闭大门,秦汉守着王府,安排王府的护卫在王府各处巡逻守卫。府里没有主人,秦汉自觉责任重大,脚步不停的在王府四处走动查缺补漏。
    青璃和她的丈夫也在王府里,她的丈夫也被编进了巡逻的人员里,应该说整个王府的下人都在沈岩离开之前就做了编制。最外围是护卫队,专门守卫各处门户,往里一层是府里的男丁,各个管事这会儿也不是管事了,全都拿了刀枪围着外院一圈巡逻。
    内院的丫鬟、媳妇和婆子们也组成了几对,交替巡逻内院,因为有外头两层在所以内院的压力最小。但是这府里多的是牵家带口的,媳妇们的男人们都在外院,婆子的儿子们或是女婿们也在外院,担心是难免的,但是这个时候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护卫头头陪着秦汉四处转悠,紧紧皱起眉头,哼哧半天又叹了口气,“这个时候了,皇帝老子还再想什么,让我跟着主子去宫里不是更安全些,多一个人多一点安全嘛。”
    秦汉拍拍他的肩道:“咱们呢是为主子着想,皇帝呢算是外人,要是出了事,你救谁?”
    护卫头头嗤笑:“当然就自家主子了!”
    “对啊,所以皇帝要你干吗。”
    护卫头头噎住了,跟着秦汉第二次走过王府西北角的小竹林,半晌又忧心道:“你说,这门什么时候破?反正我是不觉得皇帝还有什么办法了,要不然就不会早早的就把咱家主子接进宫里,到现在都不许出来,也不见别家有这待遇。”
    秦汉砸了一个翠绿翠绿的竹子一拳,竹子摇了摇没怎么样,发出飒飒的声音,“晋南王世子现在也在宫里,半死不活的吊着。”
    “城都守不住了,还揪着这么多人干什么?不是说宫里都没有一个内侍和宫女有逃出去的。”
    秦汉冷笑,这皇帝怕死的很,但凡有一点点希望,有一点点用他都不会舍得撒手的,“他这是用主子提醒王爷,尽快来京救驾,他害怕若是王爷来了先去救儿子,干脆把主子带在身边。晋南王世子虽然说是弃子,但是有这个人或许城破之后还能撑一段时间。”
    说道晋南王世子,护卫头头忍不住唏嘘道:“没想到那个满脸笑意,圆滚滚的晋南王竟然下得去手,那可是唯一的儿子,就连孙子都还没有。我从城楼上守卫那里听说,当日晋南王带着大军来到城下,皇帝就让人把晋南王世子带上城楼说让他们父子见一面,晋南王一见他儿子,二话不说就拿起弓箭一箭射去。”
    护卫头头摇头感叹:“不说这么多年的父子之情,就看在唯一的儿子的情分上也不能这样果断吧!”
    秦汉用看单纯的小孩的眼神看了护卫头头一眼,这些年他确实长进很多,也能够独当一面了,所以好不愧疚的鄙视了下护卫头头:“他都造反了还有什么不敢的,没了儿子不还有女儿,虽然女儿都挺蠢,但是女儿的儿子也是有他的血脉,怕什么。”说罢摇摇头当先走开,他还要去东北角看看,总觉得不安心。
    护卫头头呆愣半晌才抚掌道:“奶奶的,都给这狡猾的胖子王爷给蒙了!”人不在乎啊,人还有女儿啊,只要有孩子都不是问题啊!
    皇帝很焦躁,一直在他的寝宫里发火,他已经不需要再去御书房或者是朝政大厅之类的地方了,因为已经没有需要处理的政务。他只要等着听城外的战斗什么时候出现不同于这将近一个月以来是声音,那么就到了结束的时候,要么是城门被攻破,大家一起等着晋南王得意的笑着走进来。
    要么是镇北王从后头给了晋南王一击,让他不得不狼狈逃窜,这样他们就得救了,能做皇帝的继续做皇帝,该当质子的估计还得当质子。
    梁谦好像一点都没有被这气氛影响到,用往常的神情和口气对秦诺说话,从秦贵妃的宫里把秦诺接出来,然后在魏淑妃娘娘破败的宫殿的侧室看了看面色灰败,只剩下一口气苟延残喘的晋南王世子,这也是个可怜人,为他爹为自己的一家努力耕耘用尽了精力,然后被突然不需要儿子的父亲一箭差点要了命。
    梁谦如往常一般给晋南王世子看了伤势,如往常一般摇摇头,拉着秦诺走出去,“就这几天了。”
    秦诺心有戚戚焉,晋南王世子动弹不得,其妻子世子妃早就死了,如今想死又被吊着一口气,想活又没有大罗神仙。秦诺厌恶皇帝这样折磨一个无用的人的行为,“不如让他干脆一点,早死早投胎,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
    梁谦抚了抚秦诺的头,她被拘禁在宫里一个多月了,从晋南王兵临城下之前就被皇帝接进宫,他自然也是要跟着的。沈岩、虎力和青山还有紫英都跟着他们身后,这些明显是保护他们的人,因为人数比较少,又都是皇帝熟悉的人所以被特许跟着进宫。
    秦诺也有些烦躁,她不知道秦谙有没有从匈奴人那里回来,不知道秦轼在战场上有没有受伤,身体能不能撑得住,更不知道秦谨那个傻小子有没有冒进,他现在是先锋,总是要身先士卒,是秦诺最担心的人之一。
    再加上即将国破家亡,宫里假山角落里,宫室偏僻处等等不引人注意的角落总能听到女子‘嘤嘤嘤’的哭声。站在宫墙之上,就可以看到映着火光的京城城门,街道空寂仿佛没有人烟,所以的铺子都关了门,一副世界末日的景象。
    秦诺有些压抑,憋着一口气却没有办法疏放出来,还要收敛性子和注意言行,以免濒临疯狂的皇帝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前朝最后一位皇帝就在大军攻击皇宫的时候亲自拿剑杀了自己的所有妃嫔和子女,据说流出的血染红了整个宫殿。
    梁谦拉着秦诺在御花园的湖畔亭子坐下,往日这里总是有不只一个穿着精致特别的女子在这里翘首以盼,等着皇帝偶尔经过的时候让皇帝眼前一亮,然后被翻红浪。
    但是现在,空荡荡的没有半个人,亭子旁的湖里漂浮着一些枯枝落叶,看得出来最近负责清理湖面的内侍们都没什么心情。秦诺皱着眉看着御花园里匆匆来往的内侍们,仿佛走的快一点就可以在下一秒离开这个皇宫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去似得。
    秦诺烦躁的揪下一片延伸到亭子里来的树枝上的叶子,默不作声的一点一点把叶子扯成碎片,绿色的汁液染上了她的手指。秦诺甩了甩手,有点烦躁,扯出帕子胡乱的擦了擦,没搽干净。
    梁谦笑着结果帕子,一点一点给秦诺擦拭,然后换个位置沾了点茶水再檫一擦就把绿色的汁液搽干净了。秦诺怏怏的靠着梁谦,闷声道:“我,我不知道怎么了,就是烦。”说着深深的叹了口气。
    梁谦给了坐在亭子廊下的四个人一个眼神,四个人默契的对视一下默默转过身背对这他们两。梁谦这才把秦诺抱到膝上,轻轻是她的脸色啄了一下,温和道:“你在害怕,但是你要相信我和你哥哥,你父亲也不会放弃你的,嗯?”
    秦诺把脸在梁谦的脖颈和侧脸蹭了蹭,这样的温度让她感觉到些许的安心。她害怕这个时代的成王败寇,她不想在这样的年纪就死掉,她还有喜欢的人,惦记的家人,她甚至想象过将来有机会要去把不知道旅游到哪里的祖父祖母找回来,她还没有见过可爱的小胖子,据说和傻白甜秦谨最像的小侄子。
    梁谦低头看了一下眯着眼睛放松了些许的小丫头,怜惜的蹭了蹭,问道:“在想什么?”
    秦诺嘴角带笑,露出一点点浅浅的酒窝,“想胖胖的小侄子。”
    梁谦笑问:“喜欢小孩子?”
    秦诺有些别扭的偏了偏头,秦诺呼出的热气在说话的时候都钻进她耳朵里了,带起一种奇异的战栗,让她不由得想起那天在梁谦的床上他也曾这样对着她的耳朵吹气,一边用语言和亲吻安抚她,一边在做些让人羞怯的事。
    秦诺有些红了脸,努力认真道:“嗯,很可爱,又软软的香香的。”
    梁谦逼近,在秦诺的耳垂上轻轻吻了吻,然后轻笑:“这么喜欢,以后咱们多生几个。”
    秦诺登时脸红的跟个猴屁股似得,半晌抬头瞪了梁谦一眼,梁谦趁势扶着秦诺的下巴深深吻了一通,乱了呼吸,迷迷糊糊的秦诺找不着北乖乖的窝在梁谦怀里偶尔回答一下梁谦问的一些关于未来他们要生什么样的孩子的傻问题。
    虎力耳力好,听到了一些声音,脸红红的勾过紫英的手牢牢的攥在手里,他也有点想念那张红润的小嘴了。
    青山同自称老夫的沈岩默默对视一眼,扭头不看这两对疯狂喂狗粮情侣,想想自家远在北川的家人,不由得深深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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