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寒玄珠

61 第六十一章 相见时难


消瘦尽,愁无限,遇酒须倾,不成孤酌。
    那日之后,寒浞倒是每月必来月宫一次,每次都会给玉卮带来点新鲜乐趣。所谓新鲜乐趣,只因玉卮不明白寒浞为什么要这么做,总觉得他带来的每样东西都有一定的意义在里边。
    十一月的十五日,寒浞给玉卮送来两件狐裘,一红一白,让她挑选。结果她选了白色的那件,岂料寒浞却从最初的喜悦转而不悦道:“为何不选红色的,孤记得你最喜红色。”
    “妾身已经不喜红色了。”玉卮抱紧了怀中的白狐裘,目光淡然地说着。
    “唉,真是可惜了。”寒浞盯着那件红色狐裘无奈的摇了摇头,又看向玉卮紧张白狐裘的样子,这才说道“你既然如此喜欢白色这件,不如穿了给孤瞧瞧!”
    寒浞看着玉卮羞红着脸,忸怩着把那件白狐裘穿在身上,一脸羞怯的看着他,那眉目含情的样子谁见了都会心生怜惜,可在寒浞眼中又着实惊叹不已,她这神情真真是像极了玉卮!
    寒浞一时间有些恍惚,双手不听使唤的揽住玉卮的肩头,一把将她抱入怀中。
    不似曾经抱着纯狐时热血喷张的感觉,寒浞只觉如坠梦中般地舒心惬意,他甚至觉得自己抱的就是他一直思念至极的玉卮。而依偎在他怀中的玉卮更是受宠若惊,喜不自胜的热泪盈眶。
    可是,当玉卮的小手情不自禁的回抱住寒浞的时候,他突然清醒般地推开了她,急忙转过身,背对着她。看着他决然的背影,玉卮有些怔忡的呆愣住了,他这是怎么了。
    寒浞急忙压抑住内心的奇异感觉,大声说道:“来人,把那件红狐裘带走,既然玄妃不喜它,那孤就送给别人!”
    话音一落,寒浞头也不回的走了,而他身后的玉卮只能怅然若失的看着他离去,任她一遍遍的在心中回味着刚才拥抱的片刻温暖,却终是一空。
    这之后,同样是十二月的十五日,寒浞又送来了东西,令玉卮惊讶的是,寒浞这次送的竟然是一把红色的弓。看着那红弓,玉卮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她实在不明白寒浞送这个是什么意思。
    “喜欢么,这是孤特意命人做给你的,比后羿当初的那把还要好!你试试?”寒浞说着把红弓放到玉卮的手中,可惜玉卮的胳膊根本没什么力气,将将用两手握住看那把弓。
    “你怎会这般无力!”寒浞微蹙了眉,几步走到玉卮身后,他毫不温柔地握住玉卮的双手,帮她拉弓。
    他们二人站在院中的雪地里,寒浞身披黑色狐裘,玉卮身披白色狐裘,一黑一白甚是分明。直到黑色包裹住了白色,那红色的弓箭才显露出来,醒目的一点红成了连接二人之间的纽带。
    只听嗖的一声破空之音,看着那飞出的箭矢稳稳地嵌入红色的门扉上,白色的箭尾不停的抖动,玉卮的心也跟着颤抖起来。却听耳后那个充满了戏谑的声音说道:“这弓的确不错,只是可惜了……”
    又是可惜,为何他又说可惜,玉卮揉着手心的勒痕,微皱了眉看向寒浞。他此刻正专注的看着他手里的红弓,仿佛刚才他怀抱她射箭,只不过是让她替他试这弓似的,又或许这才是他真正的用意吧。
    玉卮不忍多想,忙淡定了神色道:“王上是打算把这弓送给妾身么?”
    “是啊,不过你又不会射箭,把它放哪里才好呢?”寒浞有些头痛的样子。
    “不如把它挂在那棵树上吧,以后王上来了,一眼就可以看到它。”玉卮说着指了指桂花树的枝桠。
    “这主意不错,就挂在这树上!”寒浞淡笑着随手一抛,那弓便安稳的挂在了那个最高的枝桠上。
    红色的弓在枝桠上荡来荡去,晃动了人的思绪,玉卮若有所思的看着它。
    事实上,这景象她在月宫之中见过,月宫的桂树上也曾挂着一张弓,不过是玄色的,没这么耀眼。彼时寒漪告诉过她,那是射正羿留下的,意思是让姮娥经常想念羿,算是定情之物。
    如今,玉卮如法炮制,也是为了给自己留个念想罢了。
    就这样,这一年以这张红弓画下一个圆满的句号。
    如此一来一往,玉卮竟有些期盼下一年的来到,正月初一的时候,她便在桂花树下向上天祈福,希望今年可以收获幸福。然而,她的祈福最终也没有给她带来任何的希望。
    正月十五的时候,寒浞并没有如期而来,却是让玉卮前往观星殿赴宴。玉卮从未想到能够有幸前往他的住处,为此好生打扮了一番,一路紧张的赶去赴约。
    可当她真的到了殿中的时候,她突然不那么激动了。原因很简单,当玉卮看到殿中那些莺莺燕燕的时候,她瞬间失去了起初的兴奋,如行尸走肉般走到她的位置上,静静地等待着宴会的开始。
    原来,他根本不是要和她单独共度晚宴,这只会令她失望。
    “爱妃们,你们说孤的宴席如何?”当宴席开始的时候,寒浞慵懒地倚着他的王座,俾睨天下般地目光扫过在座的嫔妃,嘴角勾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惑人心弦。
    “王上,妾身从未见过如此丰盛的宴席,真是太美味了。”一个涂着厚重脂粉的嫔妃一脸谄媚道。
    “是啊,王上,臣妾也从未听过如此动听的乐曲,真是太好听了。”另一个衣着艳俗的嫔妃扭着腰肢媚声道。
    “王上,世间恐怕也只有今日的宴席最好!妾身恭祝王上长命百岁,永享盛世。”这个嫔妃说着举起了酒爵,一呼百应,殿中一时间喧嚣不已。
    玉卮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她只觉这样的宴席令她窒闷,而她的这个动作却没有逃出寒浞的眼睛。只听他冷笑道:“是不是孤的美酒不及王妃宫中的酒,王妃不喜饮孤的酒。”
    “不是的,妾身只是不胜酒力。”玉卮看着杯中的酒,一阵犯呕,她受不了这烈酒的味道。
    “只这么一爵……也不行么?”寒浞拖长了声音,令殿中一时寂静万分,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到了玉卮这里。
    “妾身喝就是了。”玉卮咬着唇,垂下了眼帘,眼中晦涩不明,她慢慢的执起桌上的酒爵,慢慢的送到自己嘴边,轻轻抿了一口,却是再不想继续喝下去,实在是太辛辣了。
    “给孤都喝了,一滴都不许剩!”寒浞命令的口气宛如利剑,迫得玉卮抖着手饮尽了杯中酒。
    强烈的刺激味令她咳嗽出声,她急忙掩住口,强咽下喉间的酒。苦涩的泪水顿时溢湿了袖口,她也不抹去,静静地哭泣着,没有人会看到她的难过,都以为她在骄矜作态。
    “孤记得王妃曾经在殿上海饮数十杯不醉,如今怎会这般失态,莫不是真的看不上孤的宴席。”寒浞离玉卮最近,把她的神情都看在眼里,可心里却愈加的不快,只能靠语言发泄。
    玉卮对纯狐在宴席的上的情形也是有些印象的,那还是在瑶池的时候,那时的纯狐特别喜欢喝酒。
    据说纯狐小时候很容易喝醉了露出狐狸尾巴,免不了被人笑话。后来,她苦练法力,经常豪饮,尾巴却是再也没露出来。
    而玉卮则是只饮果子酒,那和果汁没什么区别,但她也只能喝果汁。这一点整个西昆仑包括四海八荒都知道,而当初寒漪从未笑话过她,遇到喝酒的时候,也都是他一力帮她挡下,连最后那次也是如此。
    若不是那次他喝得太多,他也不会醉得那么厉害了,以至于发生那样的事,后悔也是无用了。
    “那是以前,现在,妾身已不似当初了。”玉卮以手撑着头,目光有些涣散,她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了支在桌子的胳膊上。
    此刻,玉卮心里想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她一定要撑到最后。
    寒浞没有再为难玉卮,以玉卮现在的身份,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宴会仍然继续着,可他却没有这个心思看下去,他的眼睛不由自主的瞟向身旁的玉卮,却见她困得连眼睛都要挣不开了。
    这个女人竟然这么快就醉了,寒浞郁闷的又喝了一大口酒,朝着下边的人说道:“孤累了,你们继续。”
    说完,寒浞便起身走到玉卮身旁,将她抱入怀中,从屏风后离开。众人也无暇顾及他们了,继续大口吃着美食,事实上,这是他们这一年之中难得一次的好伙食,当然不能错过。
    出了大殿,经风一吹,寒浞顿时清醒了几分,可怀中的女子却没有任何酒醒的意思。他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到底为什么要抱她离开,他还是想不明白,只当是酒后的无聊行径。
    好在一路上,玉卮一直很安静的睡着,直到寒浞把她放到床上,她也没有醒来。寒浞也没久留,把她放下就离开了,而他也没能听到她口中一直呢喃的一个寒字。
    二月十五的时候,玉卮又盼来了寒浞,却没想到他竟是命侍从在她的院中种下了几棵桃树和李树。看着那些像是从哪里移栽过来的树苗,玉卮一脸的茫然。
    “待到四月的时候,一定是桃李满园。”寒浞似乎已经看到了那个欣欣向荣的景象。
    “妾身的院中有桂花树已足以,何须桃李。”玉卮疑惑不解的看着寒浞,却迎来寒浞的冷脸道:“你懂什么,孤喜欢在这院中种什么是孤的事,你只管好好看着就是,无需多言!”
    玉卮一脸莫名地看着寒浞的冷脸,只能妥协的点了点头,既然他喜欢,那她也跟着喜欢就是了。只要他能常来看看她,她已别无所求。
    尽管,她一点都不喜欢桃花,她也只能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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