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医生,别丢下我

27 变数


自那以后连续几天,安谙都茶不思饭不想,每天严重失眠,只能勉强睡着三四个小时。并且一睡着,梦里就全是迟慕修穿着白大褂倒在血泊里或是被埋在废墟痛苦挣扎的画面。
    安谙每天连工作都心不在焉,研究生考试也复习不下去,手机里无时无刻不放着青海那边抢险救灾的直播或新闻。
    看着她只见憔悴的样子,连图书馆的小林都忍不住同情起来,不忙的时候经常会陪着安谙聊聊天转移她的注意力。
    地震第二天的时候,辛晓筱也终于在休养近半年后彻底康复重返校园。她回到学校的第一天,就孤身来图书馆见了自己曾经的班主任安谙。
    “安老师,安老师?”
    “啊?”安谙突然回过神来。
    “我说您的汤凉了,要不要我去给您再盛一碗?”此时已经将近十二点四十,学校食堂里来就餐的人已经陆陆续续吃完回到各自的寝室进行午休了。
    安谙抬头看了眼右侧墙上的挂钟,又低头看了眼自己面前没被自己动过几筷子的午饭,勉强勾起苍白的嘴角笑了笑:“不用了,我本就没什么胃口。谢谢你晓筱,时间不早了,下午还要上课,你快回宿舍午休吧!”
    辛晓筱看了安谙一眼,然后垂下眼睑,精致清秀的脸上透着似乎超出这个年龄的无奈与悲伤。只见她从左手上褪下一串闪闪发亮的黑砂石手链。
    “安老师,记得您曾经给我们讲过,老子曾说祸福相生。更何况迟医生救过那么多人的命,上天也会眷顾他,给他带来福运的。”她边说边把那手链放进安谙的手掌心里握住。
    “这手链是我姥姥去年在庙里求来的,后来我就一直带着它。我想正是因为它在庇佑我,才没有让我因为任性而丢掉小命,又能遇见你和迟医生这么善良的人。现在我把它送给你,希望它能够保佑你和迟医生的平安。”
    “晓筱,这手链我不能收,毕竟是你姥姥为你求来的……”
    辛晓筱摇了摇头:“安老师,本来上次网上的事就是因为我的任性而起,我父母又听人家的……做了不该做的事。我一直没有找到机会向您致歉,今天您若是不收下就是不接受我的道歉了?”
    安谙低头皱眉犹豫了一瞬,终于说道:“好,谢谢你!那老师就收下了。但愿它能够保佑学长平安。”……
    后来,安谙也出于朋友间的关系,主动联系严晟桐询问曲振华和他青海家中的情况。
    严晟桐告诉她,曲振华早就在做完手术的当天夜里就醒了,本来还想找机会再见她一面,可是当他的身体条件刚恢复到有力气支撑长时间的对话时,青海那边就发生了这种事。
    地震当天,曲振华就因为担心家中,让作为儿子的他回去看看严惠琳那边的情况。因此,严晟桐也是下午去的青海。只不过,他是开车回去的。而身为医生的迟慕修则是跟随M市所有救灾医护人员一起,乘着政府急调来的民航机飞过去的。
    严晟桐还告诉她,自己家里离震中区离得并不算近,相对而言伤亡较小。而他家中除了房屋有些破损外,家人也都平安无事。
    地震第三天,安谙依旧没有联系上迟慕修,甚至学校那边也没有支教点的半点消息。她终于再也按耐不住一颗焦虑的心,一大早就跑去了医院询问情况。
    可是谁知道,这一询问,却得到了一个足以让她心碎的消息:昨天凌晨,他们第一医院在青海的临时医疗点附近又发生余震,电话线路也因此被切断。迟慕修他们已经持续七个小时与M市的总指挥部失联了。
    安谙的身体突然间左右摇晃了一下,要不是旁边一个热心的护士眼疾手快拉了她一把,她恐怕就要跌落在地。
    安谙只感觉心脏的位置疼得如同刀割,她蹲在地上,用膝盖顶住胸口的位置,企图用这种方式来缓解那刺骨的疼痛。
    她的眼泪不受控地留下来。泪眼婆娑中,安谙看见那液体一滴滴砸在地面上,最终聚成一团,那水珠上仿佛映着一个俊逸帅气的脸……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吗?要不要我给你叫医生?”那位护士看她的样子,以为她是突发疾病。
    安谙抬起眼眸,也不顾脸颊上还留有尚未干涸的泪渍,她故作天真地问:“我心脏疼……疼得受不了。你能不能帮我叫一下心外科的迟医生?”好像这样问,迟慕修就真的还在这个医院里坐诊,还会笑着走过来帮她擦去眼泪。
    人,在最痛的时候,或许真的只有自欺欺人才能够自救。至少,他们要给自己的心一个交代,哪怕是为它编织一个梦境,绘制一番美景。也只有把心骗得还能维持基本的跳动,他们才能继续醉生梦死地活。
    那护士显得有些尴尬:“迟医生……他去青海救灾了。我们医院心外科还有好多别的医生留守,他们的医术也都不差,要不……”
    那护士后面说的话,安谙一个字也没有听见。但她却停止了哭泣,任由那人将自己扶到了身旁的椅子上。
    虽说再也没有一滴眼泪从安谙的眼眶中留下,可她依旧弯着身子低着头坐在椅子上。
    时隔半年,她的发已经长至及肩,当时新做的发尾如今也已经自然翘起,此时却正好遮住了她的脸,让人看不清她脸上的神情。
    那护士看她没事,和她说话也不应,过了一会儿也就忙别的去了。
    大概过了一刻钟,安谙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张飞机票。她顺着那张机票看去,发现了一双血管清晰、干枯粗糙的手,仔细看去,那手背上还密密麻麻映着许多静脉注射的针眼。
    “孩子,去找他吧!不要像我一样,一念之间悔至终老。”
    此时此刻,他们谁也没有注意到,旁边一位靠墙而立,身穿白大褂楚楚动人的女医生眼角留下的一滴清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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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个小时后,一位年轻的小护士怀里抱着一个电话跌跌撞撞跑进了青海某临时搭建的手术室内。
    “各位医生,接M市的电话线已经通了!”
    “出去!”迟慕修看都没看那护士一眼,声音里俨然是命令的口吻,可他执刀的手依旧平稳而精准。
    那小护士显然被吓了一跳,嗫嚅道:“有……有您的电话。”
    “出去!手术中的任何时刻都是病人的生死攸关!”迟慕修依旧面不改色,连手下的动作都没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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