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分裂日记

20 初三·亲戚


初三的学业愈加繁重,再加上中考前的体育测试,复习功课之余,我每天需要抽出时间去操场进行锻炼。这样简单而充实的日子,其实也称得上一种享受。
    八百米是我的弱项,我坚持不懈地练,有时许君泽会陪我晨跑,只要他起得早,差不多和我同时到校。如果他比我晚,就自发准备好零食和水,倚在操场外乒乓球台上等我。
    跑完后,我慢悠悠走近他身边,说:“你不用给我买水,我带了。”
    “那吃点儿东西。”他买的都是些小面包、饼干之类的。
    “吃过早饭了。”
    “消耗这么大,不到中午肯定就饿了。”
    “饿了再吃。”
    “拿着。”许君泽把装零食的袋子塞进我手里。他常年打球,家里一堆的护腕换着戴,跟手表似的,手上没见空过。这会儿正抬起手用他的护腕给我擦汗。
    女生长头发不好打理,刘海儿长了又遮眼,影响视力,我索性一剪再剪,整成个假小子的发型。额头都光秃秃地露出来,更别说眉骨上的胎记,非常醒目,甚至耀眼。
    每次许君泽一摸就是半天,倒像给宠物顺毛。
    他嘴上却说:“不知道为什么,看见这个我心就疼。”
    我躲开他的手:“这是长在我脸上的胎记,又不是你心口儿结的伤疤,我都不疼你瞎疼。”
    “人家说,今生的胎记,是前世难以愈合的伤疤,保留了上辈子的记忆。”许君泽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没准儿我们上辈子认识,所以这辈子我才看你眼熟。”
    “都认识差不多十年了,能不眼熟吗?你管幼儿园叫上辈子啊?”我白他一眼,难得放松心情,边喝水边闲聊,“许君泽你那话酸不酸?怎么跟花痴少女洛可可一样,是不是《青少年文汇》《花火》看多了?”
    许君泽哈哈一笑:“你太抬举我了。”笑完捏我的脸,“依依,你也去看一看那些什么文汇什么火花的,提升提升审美,然后对我犯犯花痴嘛。”
    我严肃地拒绝他的提议,撇撇嘴:“不要,浪费时间,对写作文儿又没有帮助。”
    “对,你有那个闲工夫,还不得捧着世界名著品读?”许君泽撒欢儿地笑。
    “错,我会看金庸。”
    然而根本没工夫。
    除了上课、做题、考试……我发现,自己猝不及防地迎来人生中的一件大事——首次月经,或者叫例假,学名初潮。妈妈说,我从小身体底子不太好,一直没来,升入初三学习压力大,还是没来,可高中压力更大,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儿?她担心得要死,谢天谢地终于来了。
    我妈一高兴,去超市买回家一年用量的卫生巾,多种牌子,任我挑选。
    我捂着闷痛闷痛的肚子,看着眼前花花绿绿的大包装小包装,决定挨个牌子试。
    接下来的一周,我双脚没再踏进操场一步。
    许君泽问怎么了。
    我含糊其辞:“有事儿。”
    “啥事儿?”
    “不舒服。”
    “生病了?”
    “也不算。”
    “到底病没病?”
    “你不懂。”
    “你不说我当然不懂。”
    “我说了你也不懂。”
    “你说说看。”
    “我身上倒霉了。”
    “倒什么霉?”
    “我亲戚来了。”
    “哪门子亲戚?”
    “大姨妈。”
    “你哪儿来的大姨妈?”
    这种特殊时期,我本就情绪不佳,许君泽还偏偏好死不死地惹我。我伸手使劲掐他:“以前上的生理卫生课,你还有印象吗?”
    “大概……有吧。”许君泽自己都不确定,皮糙肉厚也觉不出疼,眼睛向斜上方瞄,不停地眨啊眨。
    我继续掐他,面部狰狞:“你知不知道,女生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嗯?”
    “哦。”后知后觉的许君泽闹了个大红脸。
    自习课上,我收到一包神秘的蜜枣,外加一张纸条儿,条儿上写:给你补血的。瞬间了然的我回头张望寻找许君泽的身影,只见他红着脸冲我羞涩地笑,我没忍住噗嗤一乐。
    班长假咳一声提醒我注意课堂纪律。
    我停止与许君泽“眉来眼去”,低下头拉拢同桌偷偷共享“补血圣物”,好甜。
    放学许君泽临走前,取下他搭在肩上的外套放我桌上,大方说:“拿去用。”
    连句解释也没有就潇洒地头也不回地出了教室的门。
    干什么用,让我擦桌子啊?
    同桌笑我的傻模样:“你站起来我看看。”
    我疑惑地瞅她。
    她催我:“快站起来给我看看。”
    我依言照做,由着她先检查我的凳子面儿,再检查我转给她的屁股,最后下结论:“不用,没漏。”这才恍然大悟。
    第二天果断换加长夜用版的去上学,我让你漏!
    但是走的时候仍然会亲自检查下凳子,再请同桌检查屁股,确定毫无痕迹,然后放心迈步在人群中。
    自打会考成绩出来,我得了一个B,其余全是A,爸妈对我的学习能力、自制能力等充满信心,以为考上重点高中是十拿九稳的事。所以某次模拟考试我的全年级排名意外下降了,吓得他们慌里慌张、小心翼翼地找我谈话。
    爸爸坐在我的左边:“闺女,跟爸爸说说,这次怎么没考好?”
    “这阵子考试太密集了,可能有点儿累,发挥失常。”
    “没事儿,爸爸明天就去学校给你请几天假,你想在家休息,还是出去玩儿?”
    妈妈坐在我的右边,持相反意见:“再坚持坚持,等中考结束,你想去哪儿玩儿都行,爸妈都带你去,玩儿个痛快。不过现在还是以学习为重!
    我点点头。
    爸爸起身去室外抽烟,妈妈挪了挪贴我更近,嘴巴犹犹豫豫,一句话要说不说的:“你们班……是不是有个叫,叫许君泽的男生?”
    我快速在脑子里过滤一遍,肯定地摇头:“没有。”
    “没有?”妈妈看上去十分惊讶。
    我很奇怪,反问:“他是谁?和咱们家有关系吗?”
    “也没什么,妈妈就是听说,听说你跟他……关系不错。”
    “不可能,妈你听谁说的?我不认识叫许君泽的,我们班没这个人。”
    “那是,别的班的?”
    “不知道,别的班的男生我都不熟,基本没说过话。”
    妈妈貌似欣慰地笑一笑,问:“你们班的那些男生,你跟谁比较熟?”
    “一般,没有特别熟的,新来的几个插班生复读生,我还没认全呢,兴许有叫许君泽的。”我注视突然好奇我与同学关系怎么样的母亲,“妈,你是不是找那个男生有事儿,要不我帮你问问,打听打听?”
    “不用问不用问,不用打听啊,妈没事儿,没事儿,你好好学习,没认全就没认全,最重要的是好好学习!”
    我再次点头,心里只觉得好笑。明明同岁,贺灵韵的爹硬逼着她嫁人,我妈居然害怕我早恋影响学习,疑神疑鬼,瞎编一个压根儿不存在的男生诈我。干脆明天告诉她,我们班真有个叫许君泽的男生,长得又高又帅,品学兼优,俘获众多花季少女的芳心,哈哈哈。
    哎,早睡早起吧,今晚这一觉,贺灵韵结婚成没成功的谜底即将揭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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