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分裂日记

21 剧终·变身


居然没做梦,一觉醒来天都亮了。可我观察周围,这分明是贺灵韵的房间。
    难道还在梦里?
    推门进来的是悦心,她伺候我洗漱穿衣,梳妆打扮。我谨慎地选择保持沉默,她也不发一言,两只眼睛哭过似的又红又肿,还一副随时要哭出来却死命忍着不掉眼泪的模样。
    看看她,再瞧瞧镜中的我。咦?胎记不见了,头发长长了,涂脂抹粉,奇装异服,这,这好像是电视剧里演的古代新娘造型。
    看来确实是今天成亲,但嫁人的是贺灵韵,还是我?
    对于此刻的我来说,如果只是个梦,也是个真实得过分的梦。以前的我作为贺灵韵生活的体验者,仅仅是旁观,不能插手。而现在倒像住进了她的身体里,开启亲力亲为的模式,吃饭都有味道,摸门都有触感,太神奇了!
    我尝试着开口说话,但最终放弃与人交流,谁知道此情此景下贺灵韵该说些什么,会说些什么,学得不像了,万一对历史发展造成负面影响,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因此被推迟怎么办。反正贺灵韵并不乐意结这个婚,无声的抗议也在情理之中。
    任由双目含悲强颜欢笑的奶娘花一个小时给我重新梳头,满院子的丫鬟仆役跪了一地给我送行,被人摆弄着走完所有莫名其妙的流程,拜别严肃的贺尚书,头戴红盖头坐上大花轿。自始至终我就没出过声。
    在轿子里无聊透顶的时候,我竟然从自己身上翻出一把匕首。这个小东西在古代婚礼上也有用?干吗用的?也没人告诉我啊。大概到了男方家里,才会派上用场。我把它揣回怀里,闭目养神,随着轿子颠啊颠,颠啊颠,不知不觉睡着了。
    醒来下了轿,又是一长串乱七八糟的仪式,有些在电视上见过,比如拜天地,有些则没见过,比如撒谷豆。入洞房后终于清静一会儿,好像没别人在,我干脆往床上一趟,心想这个梦可真够长的。睡吧睡吧,没准儿再醒过来就是我自己的房间,变回我自己。
    一睁眼,哎,许君泽?
    我猛地从床上坐起来,问他:“你怎么在这儿?”
    现在的我究竟是贺灵韵,还是安语依?
    许君泽挨着我坐下,满面春风,满脸笑意,握住我的双手深情道:“我姓肖,字楚源,你嫁的人是我,自儿时至今只得我一个。”
    什么意思?
    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脑子飞快运转。
    原来从一开始,预定和贺灵韵拜堂成亲的所谓肖将军的公子,就是江湖大侠楚源。
    完蛋,没想到我还在梦里,还住在贺灵韵的身体里。
    毫不留情夺回自己的手,我好心替贺灵韵问一句:“楚源的嘴可没你的红。”
    这位长得像许君泽跟我穿情侣装的新郎说:“起初怕被你认出来,抹了一种特制的药水,借以掩饰。然而你丝毫不曾怀疑我,反叫我徒增伤感。灵韵,我既盼你想起儿时的我,却又怕你认出我来讨厌我……”
    “停!”我赶紧比划个打住的手势,听他讲话实在费劲,这身上的鸡皮疙瘩一起一掉,一掉一起,头皮一阵阵发麻。
    “灵韵,你在怪我?”
    大哥别问了,我不知道贺灵韵会不会怪你。
    “我并非有意隐瞒,不过想寻个机会与你重新相识,但愿在朝夕相处间,你能对我……”
    “停!”我恢复打住的手势。眼前的人啰里啰嗦,婆婆妈妈,同我记忆中的楚源不一样啊!这一身的酒味儿,喝大发了?
    “难道你在怪我提亲迟了?灵韵你信我,我有苦衷的。我荒废学业,离家出走,惹恼了父亲,说服他并不容易。再者你的父亲……”
    “别说了别说了!”我举双手做投降状制止他没完没了的自说自话,和颜悦色地安抚过于激动的新郎,“我信你,绝对信你!所以,请你暂时保持安静好吗?”
    新郎一脸懵地注视我。
    我置之不理,仿佛百爪挠心。眼下这种情况是个什么情况?我怎么还回不去?贺灵韵去哪儿了?或者说,贺灵韵的灵魂去哪儿了?我的老天爷啊!
    “这样吧……”我恢复淡定,采取缓兵之计,“今天大家都很累,先各自休息,你给我点儿时间让我考虑考虑,等明天睡醒了再给你答复,好吧?”
    “可礼未成,且今夜……”新郎似乎挺委屈。
    我真不想你一言我一语的,干耗着浪费口水,一把掏出匕首摆在自己的脖子处,柔弱地哀求:“不要逼我。”
    “好好好!灵韵,放下,别伤了自己!你慢慢考虑,我等你!”
    “麻烦你从外面把门儿带上。”
    “啊?”
    “请你出去。”
    新郎一步三回头地离开房间。
    累死我了!我歪倒在床上,心里默默祈祷,上天保佑,希望明天一睁眼,我可以背着书包去上学,让贺灵韵回来对付她那位麻烦至极的新婚丈夫吧。
    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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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早已亮,贺灵韵早已清醒,不过是紧闭眼睛赖在床上装睡而已。似乎只要永远躺下去,不睁眼不起床,就可以不必理会强加在自己身上的婚约,就可以不必在今天坐上花轿嫁进那个陌生的肖府。
    该做的能做的,她尽力了,但至今她无法确定,楚源是否得到消息,会不会拦路抢亲。如果届时她坐的花轿顺利抬进肖府,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肖将军家的墙头怕不好翻吧?
    她闭眼摸索随身携带的匕首,这时候房门突然被敲响,吓得她立即停手,不敢轻举妄动。
    门外的人道:“依依,起了吗?你快点儿啊,上学要迟到了。”
    女人的声音,谁的声音?说的话古里古怪,有何深意?
    接着贺灵韵听见门打开,有人走进来。来人奇道:“怎么还在睡?”
    来人越走越近,装睡的贺灵韵不免有些紧张。
    “别吵醒她。”一个男人的声音适时响起,“叫她多睡儿。你不记得闺女昨天说太累吗?待会儿我往他们学校去个电话请假,你给孩子留张条儿,什么时候睡够了什么时候再去上课。”
    “你太惯着她。”
    “走吧走吧。”男人将女人带出去,房门关闭。
    不多时,贺灵韵侧耳倾听屋外毫无动静,她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穿上鞋。这鞋好奇怪,没有后跟,不用提。身上穿的衣裳也奇怪,粉色碎花,不是自己的。屋里的摆设更不对劲,完全陌生,并非她那间从小睡到大、摸黑走路也不会打翻东西的闺房。
    这是什么地方?她被绑架了?还是,如她所愿被抢亲了?
    先确定房外有没有看守,贺灵韵将耳朵贴在门上,听外面十分安静;扣手敲了敲门,无人应声。想来没人看管,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推门,门纹丝不动。
    拉门,门不动如山。
    连门栓都没有,这门是堵死在这儿了不成?
    难道有机关?只能从另一头打开?贺灵韵放弃门,改为攻窗。不管三七二十一,搬起椅子砸破再说。
    哗啦一声,窗户开了洞,贺灵韵乐开了花。
    向窗外探出头看,不啻晴天霹雳,如!此!高!
    然而难不倒女侠贺灵韵,她将翻找出的所有布制品首尾相连,打上结实的死结,一头绑床腿,一头抛下楼去。双手攀长长的“绳索”,一点一点往下降。力气是有的,且身手矫捷,脚上的鞋却不好掌控,中途丢了一只,也不知掉在何处。
    平安抵落地面,贺灵韵激动地想:我自由了,老子自由了!看谁还敢逼老子成亲!撒开脚丫子狂奔起来,另一只鞋也洒脱甩丢了。光脚跑没多久,嘶,好疼!
    坐在地上扳过小脚一看,不明物体深深扎进脚心肉里,血流一片。她大胆拔出那透明的东西,只见伤口的血流得更畅快了。
    辛苦逃出来,决不能无辜死在此地,想想找什么包一下。
    衣裳!衣裳!贺灵韵想到做到,动手开撕。我撕,我撕,我再撕!这料子太好了吧,使出吃奶的劲儿也撕不破!贺灵韵颓然抱头。
    “依依,你不去学校,坐这儿干嘛呢?”
    贺灵韵抬头:“楚——源——”她甫一起身,嘶——疼!腿打弯儿,扑倒在对方怀里。
    “出什么事儿了?”
    “脚受伤了。”
    “我看看。”
    对方小心翼翼检查贺灵韵的伤口,贺灵韵仔细打量这许久未见的心上人。楚源的嘴唇异常红,像,像……管他像谁,只要两人在一起,其余的都不重要。
    “楚源,你果然抢亲了。”贺灵韵心满意足地笑。
    岂料对方叹道:“昨天跟我客气叫我同学,今天还强点儿,给我安了个名字,好歹是认识我的。”
    贺灵韵没听清楚,反问:“你说什么?”
    “我说我改名字了,以后叫我许君泽。”
    “好端端的为什么改名字?”贺灵韵脑中灵光一闪,“哦,对!咱们是该隐姓埋名,以防被我爹再次找到,所以你才一直叫我依依,原来如此。楚源,还是你思虑周全,不,许君泽!”贺灵韵兴奋得两眼放光,露出“我懂你,这是你我之间的秘密,放心我不会说的”迷之笑容。
    “得,连自个儿是谁也忘了!”许君泽自言自语,曲腿弯腰示意眼前的中二姑娘,说,“上来,我背你去医院。”
    贺灵韵熟门熟路爬上去,好奇道:“医院是什么地方?”
    “疗伤圣地。”
    “等我伤好了,咱们还去天涯海角,行不行?”
    “你说海南那个景点啊,挺远的。”
    “你不愿意了?”
    “愿意,参加完中考一块儿坐飞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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