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局。
邵传启黑着脸领先走出来,瞿莉冷若冰霜地跟在后面。
她没想到宁家真的报警抓她,这大冷的天,人家都开开心心地过节,她却像疯子一样被人盘问。
她瞿莉长这么大,从没受过这种待遇。
“喂,你给我站住。”看着闷声不响走出好几步的邵传启,她没好气地叫:“等我一下你会死啊……哎哟。”
真是祸不单行,一不留神,高跟鞋在冰面上滑了一下,她呀地一声尖叫,很没形象地趴到地上。
手袋都被甩出好远,她呲牙咧嘴地趴在冰面上,半天没法动弹。
邵传启这才折回来,一把扯住她的胳膊,把她从地面上拉起来。
“你没事吧?”
瞿莉哎哟哎哟地叫唤着,痛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邵传启看她一眼,从地上拾起她的手袋挽在肘弯,一把将她打横抱起来,快走几步,拉开车门将她放进去。
“摔到哪了?”他绕到驾驶座上,扭头瞅着她。
瞿莉吸着气,眼底泪花打着转,闷着嗓音,分明是有气的:“你还知道关心我?”
邵传启深吸一口气,半晌,淡淡开口:“我送你去医院。”
然后,他扭过头,再也没瞧她一眼,直接发动引擎。
望着他淡漠的侧脸弧线,瞿莉鼻头酸酸的,也不知是疼还是什么,眼泪止不住往下落。
那天在商场遇到庄明月后,她回家和邵传启大吵了一架,两人本就貌合神离的关系直接降到冰点。
所以她才那么冲动地在洗手间和庄明月撕逼,邵传启听说后,两人又吵了一架,这次吵得更凶,邵传启直接向她提出离婚,并真的把离婚协议书递到她面前。
为了庄明月那个女人,他居然要和她离婚!
瞿莉咽不下这口气,才去亲自找庄明月算帐。
她自己不好过,也不能让那个女人好过。
但是最后,还是她自己弄得伤痕累累。
瞿莉扯了张纸巾,用力擦了把脸,看着身边的男人,哽咽着开口:“阿辰……”
“不要叫我阿辰。”邵传启冷冷说:“你骗了我这么多年还嫌不够?”
当年,是她告诉他,她是他未婚妻,他们本来都要结婚了,但是邵传启遇到意外失去了记忆。
邵传启不相信,他不仅忘了这个女人,对她也没有一点感觉,他不相信自己会想娶她。
但是他没法不信,因为溺水缺氧,他昏迷了好多天,能再次醒来就够幸运了,但他完全丧失了记忆。
他在瞿莉家住下来,瞿莉说他是孤儿,所以是他们家上门女婿,他都默默听着,无从反驳。
在他们认识五年后,他还是娶了瞿莉,不是因为喜欢,而是习惯。
这么多年来,他和她更像是同居伙伴,而不是夫妻。
无论他如何努力,始终找不到那份感觉。
如今他才知道,原来他连爱的能力都被遗忘了。
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谎言。
“是,我是骗了你,但是我也救了你,你这条命都是我的,你就不该娶我吗?这么多年来,你扪心自问,我有没有亏待过你!”瞿莉瞪着他,猛地拨高嗓音。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对邵传启一见钟情,她也是富家千金,有的是人追,却傻傻地追了这个男人二十几年。
邵传启淡淡开着车,依旧俊郎的脸庞看不出任何情绪:“所以我会净身出户,一分钱都不会拿你的。”
这些年来,他也替瞿家赚了不少钱,他都不要,当作是给瞿莉的补偿。
这样,应该够了吧。
“你知道我要的不是这个。”瞿莉流着眼泪:“这么多年,你就对我没有一点感情?”
这么多年的时光,难道抵不上他记忆中短短一瞬?
邵传启薄唇微抿,半晌,淡淡开口:“小莉,都是我的错,我不值得你这样对我。”
是,他终于肯正视自己的感情,所以当瞿莉质问他是不是还对庄明月念念不忘,他承认了,然后提出了离婚。
他的时间已经浪费了这么多,他不想再无谓的纠缠下去。
这样对谁都不公平。
将瞿莉送进急诊室,他退到一旁,站在医院空旷的走廊,呆呆地看着外面的夜色。
然后,看到一对男女扶着担架床匆匆从外面走进来,他黑眸一敛。
宁邵匡。
就那么鬼使神差地,他跟了过去。
*
医院里,宁邵匡扶着顾昕漾的腰往外走,周振昊的父母既然来了,他也可以功成身退了。
天气这么冷,不和老婆孩子热炕头,却被叫来做这种事,他觉得很心塞。
眼看着即将走出医院大楼了,顾昕漾视线一转,看到一个女人穿着身皮草站在那儿,一只脚踮着,满脸怨气地瞪着她。
她一怔,认出这是什么蒋夫人。
更关键的一点,是她的老公蒋先生,是宁邵匡的生父。
知道这个秘密,她看到蒋夫人就有些不淡定了。
宁邵匡也看到这个女人,视线淡淡转开,继续拥着顾昕漾往外走。
“小宁太太。”瞿莉偏偏叫了他们一声,宁邵匡瞥她一眼,脚步停下来。
“蒋夫人。”顾昕漾赶紧打了声招呼,瞅了眼她不太方便的脚:“你怎么了?”
“呵,回去问问你婆婆就知道了。”瞿莉阴阳怪气地说。
怎么又和庄明月有关?
顾昕漾扬扬眉,正想着要不要继续往下问,一个男人匆匆走上前,伸手扶住瞿莉的胳膊:“弄完了?”
“呵,我就说你去哪了,原来……”
瞿莉话音未落,一只大掌捂上来,邵传启一手堵住她的嘴,迅速将她的身体转了个圈。
“唔,唔……”
瞿莉拼命挣扎着,邵传启的大掌扣着她,连拖带拽地把她拖走了。
宁邵匡莫名其妙地望着这两人的背影。
“谁啊?”奇奇怪怪的。
“妈的一个朋友,见过一两次面。”顾昕漾嘿嘿干笑两声,视线又往邵传启的方向看了几眼。
原来这就是宁邵匡的生父啊。
轮廓还真有几分相似。
比想象还要年轻。
而且很帅。
正瞅着,某男的手伸过来,扶住她的小脑袋瓜,往自己怀里一带:“亲爱的,人都走远了,还看?”
顾昕漾:“……”
*
回到家已经不早了,顾昕漾简单洗漱完,站在梳妆台前,从包里拿出手机的时候,看到聂琛送的那个礼物盒,于是便拿出来。
正在那里折包装的时候,宁邵匡走出来,视线落到她手中的盒子上,随口问:“谁送的?”
“聂琛。”
顾昕漾也没瞒他,打开盒子一看,里面是条手链,还没仔细瞧上一眼,某男的大掌从旁边一抄,连盒子带手链全部落到他手中。
“我去替你扔了。”他匆匆将手链塞进盒子,盖好盒盖,滑进自己口袋。
“喂,人家的一番心意。”
“我替你买更好的。”
顾昕漾朝他翻了个白眼:“霸道。”
她也没打算戴,看一眼又怎么了,醋坛子。
宁邵匡没吭声,抿着薄唇走到她身后,双手一伸,扯开她裙子背后的拉链。
“你又干嘛?”
顾昕漾听到背后刺拉一响,拉链被他扯下来,然后镜子里,她身前的衣服鼓了起来。
“干嘛。”她低下脸,隔着裙子拍了他一下,“快出来。”
宁邵匡没理她,索性脸都凑过去,下颌枕着她的肩窝,轻轻咬着她的耳垂说:“别动,我只是看看大了多少。”
“哪里有。”顾昕漾被他弄得嗓音都软了,后背靠着他的前胸,小声哼哼着说:“别闹,一会儿你又受不了。”
她真是好心,每回他都这么不安分的弄,最后吃亏的是他自己。
“怎么没有,真的大了好多。”身前的一团动得更明显了,“你看,我一只手都抓不下。”
“啊……疼。”顾昕漾低低地叫,又在他乱动的毛手上拍了一把:“你还闹。”
“疼还不让我我帮你揉揉。”宁邵匡说着,手缩回来,改为扶住她的腰,稍一用力,将她整个人抱起来,快走几步放到床上。
他的人也随之爬上来,伸手扯着她的裙子,“让我看看。”
“不要。”
顾昕漾笑了几声,推他一把,在床上闪躲着,但还是没几下便被他抓回来,大掌扯下她的裙子甩到一边,然后去掀着她的打衣衫。
顾昕漾肚皮上微微一凉,他的脸俯下来,微温的唇瓣贴着她的小腹,温情地在上面印下一个吻。
“乖乖睡觉,宝贝们。”
卧室里,响起男人低低的嗓音,磁性又温柔。
宝贝……们。
顾昕漾唇角勾起来,双手环过去,扶住了他后脑勺。
好吧,只要他不色情,这样也挺好。
然而温情不过三秒,男人的唇继续向上,向上……
他的手也绕过去,长指松开她背后的搭扣,整张脸都埋了进去。
原来他刚才只是小小的安抚,顾昕漾默,除了小声哼哼,已经彻底无语。
*
黎明的曙光,总是象征着希望。
周振昊睁开眼,阴沉沉的天气,感受不到什么阳光,他动了动身体,感觉四肢麻木得失去痛感。
“你醒了?”
李媛也几乎是整夜没睡,亲眼看到他这一夜是怎么熬过来的,心底的怨恨都写在眼窝下面。
黑眼圈那么明显。
周振昊瞅着她,没什么表情的眼神,如此的陌生。
李媛的心,又那么生生刺痛了一下。
自从因为周振昊的婚姻问题闹得不愉快,她唯一的儿子已经好久没有正眼看过她了。
“什么时候了?”周振昊的嗓音沙哑不堪,好象每一个字眼都透着虚脱。
“快中午了。”李媛赶紧过去扶住他:“你想做什么。”
“去洗手间。”周振昊冷冷说着,不动声色推开李媛的搀扶,缓缓从床头坐起来。
整个身体都好像不是自己的了,他定定坐在床侧,半晌,才穿上鞋,缓缓直起身。
“你怎么样?”李媛眼疾手快扶住他虚软的身体,他几乎都站不起来了,好好一个儿子被弄成这样,李媛恨得不行:“我扶你。”
“不必了。”周振昊撑着床架站起来,等身上的力气回来点,甩开她,慢慢往前走,然后,关上洗手间的门。
镜子里是他苍白的面容,眼窝下有淡淡的青紫,下巴下都是胡渣,身上的衣服更是皱得没法看了,憔悴得很。
他打开水喉,洗了把冷水脸,疲惫的精神为之一振。
他对着镜子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推开门。
李媛早就在门口等着,见他出来,伸手又想去扶他。
“我想回去洗个澡。”周振昊不动声色避开他,脸色依旧苍白,但精神比刚才好得多。
李媛手一空,勉强笑笑。
“好,我马上送你回去。”
周振昊没吭声,转身往病房外走,脚步虽然不快,却是一步步很稳。
李媛赶紧跟过去,看着他,张了张嘴:“阿昊,你现在身体这样,要是这个婚礼你不想办,不如改期吧。”
婚礼前几天才说改期,对两个家族都是很没面子的事,但是龚芸做出这种事,李媛心里也有气。
“不必了。”周振昊的嗓音很轻,但一字一句很清晰:“我没事,婚礼照旧。”
照旧?
李媛一怔,她没听错吧?
周振昊闹了这么久,做了这么多事,不就是不想结这个婚。
现在说取消,他却不同意?
李媛真是搞不懂了。
*
星宇大厦。
顾昕漾今天去公司,关注度果然空前高涨,每个人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样,那声顾总,也叫得分外客气。
宁邵匡扶着她的腰,目不斜视地走进电梯,电梯门合拢,把那些暧昧的视线都关在外面。
“一会的董事会你也来吧。”宁邵匡说:“我把你介绍给董事们认识。”
顾昕漾狡黠地冲他一笑:“宁总,那你准备怎么向他们介绍我呢?”
顾总?
宁太太?
总裁夫人?
宁邵匡瞥她一眼,大掌伸过来,在她头顶上揉了揉:“你觉得现在还有谁不认识你,嗯?”需要他介绍吗?
也对,顾昕漾莞尔一笑。
董事会枯燥而冗长。
会议开完,时间临近中午。
宁邵匡正收拾东西准备带着老婆闪人,一个董事笑咪咪叫住他。
“邵匡,中午一起吃个饭吧。”
说话的是公司的老董事,姓钱,也是宁邵匡的叔字辈,公司刚创立时他就在,资历比宁邵匡还早,他的面子,宁邵匡当然要给。
“顾总也一起去吧。”钱董事又说。
宁邵匡更没有推辞的理由了。
一行三人在公司附近的餐厅找了个位置坐下来,宁邵匡刚点菜不久,钱董脸一转,好像突然发现熟人似的说:“咦,老蒋,你也来吃饭?”
顾昕漾抬头一看,红唇一抿,没有吭声。
邵传启若无其事地走过来,和钱董寒喧几句,然后顺理成章地,被钱董拉下来一起用餐。
“邵匡,跟你介绍一下,这是蒋叔,我们多年好友了。”
宁邵匡客气地打了声招呼。
两人面对面坐下来,邵传启的视线落到宁邵匡脸上,顾昕漾很敏感地捕捉到了,瞳色里的一抹光彩。
很淡,也很暖。
“蒋叔现在在哪行发展?”难得有这个八卦机会,顾昕漾当然不能放过。
“贸易。”邵传启言语很短。
“你蒋叔以前也是做我们这一行的呢,”钱董插嘴,扭头看着宁邵匡说:“你有什么可以向他请教。”
宁邵匡客气了几句,不知是否顾昕漾多心了,她感觉宁邵匡对邵传启有些冷淡。
聊了几句,服务员将菜端上来,宁邵匡首先拿起顾昕漾的小碟,替她夹好菜,然后放到她面前。
钱董看着笑起来:“邵匡,外面都传说你疼老婆,原来是真的。”
“老婆是自己的,我不疼谁疼?”宁邵匡恬不知耻地说。
钱董呵呵笑着,也不知是嘲笑还是赞赏。
“你蒋叔以前也是出了名的疼老婆,你们一定很聊得来。”他突然冒出一句。
蒋叔的老婆……庄明月还是瞿莉?
顾昕漾更相信是前者。
“是吗?蒋叔,要不也叫蒋夫人过来一起用餐吧?”顾昕漾抓紧机会说:“反正我们正准备吃。”
邵传启笑笑:“她有事。”
“蒋叔看上去有点眼熟啊?”顾昕漾又瞧了他几眼说:“昨晚我们是不是在医院见过?”
“不会吧?”邵传启说:“昨晚我没去过医院。”
“那也许是我认错人了。”
顾昕漾笑笑,她本来是打算多套点邵传启的现状,宁邵匡盛了一碗汤放到她面前:“老婆,喝点汤。”
顾昕漾哦了一声,喝了几口汤,又找宁传启搭讪了几句,宁邵匡突然站起身,扶着她的肩膀说:“钱董,你先慢用,我带她去上个洗手间。”
“好,你们去。”钱董呵呵笑着。
顾昕漾没头没脑地被他扶起来,走出几步,低低地问:“干嘛啊,谁说我要去洗手间。”
宁邵匡没说话,扶紧她的腰,径直把她带到洗手间,脚步在门侧停下来,手伸过去,勾起她的下颌,然后脸一低,在她唇上重重亲了一口。
“干什么啊?”顾昕漾看着他不善的表情,感觉有点懵,她怎么了?
“干什么?”宁邵匡黑眸灼灼地瞅着他:“你和那个蒋叔很熟啊,昨晚还没看够,今天吃餐饭,你主动找他说了多少句话?”
“……”
顾昕漾额头冒出三条黑线,那是因为他是他老爸好不好。
“没话说了?”见她没吭声,宁邵匡火大地捏了捏她的下颌:“心虚了?”
“醋坛子。”顾昕漾地推开他的大掌:“你吃醋也不看看对像,他的年纪都可以当你爹了。”
“那你还盯着他看。”
“我错了行不行。”顾昕漾只得服软,“以后我只看你,我的眼底只有你。”
“这才像话。”某男这才重新抬起手,满意地捏捏她的下颌:“再有下次试试。”
“对了,你觉得蒋叔怎么样?”两人一起往外走的时候,顾昕漾故作无意地问。
某人的黑眸果然危险地睨过来:“你这是又在想他?”
顾昕漾:“……”
*
餐厅大堂。
钱董看着邵传启问:“老邵,你这次回来准备呆多久?”
“看情况,可能会多呆一段时间。”
“干脆留下来吧。”钱董说:“这公司本来就有你的心血,你就算要回来也无可厚非。”
“我没打算要回来。”邵传启说,“我本来是想看他们一眼就走的。”
钱董默了片刻,然后说:“当年你出事,我们找了你很久,但是我们也没想到,弟妹会那么快改嫁……”
“我不怪她。”邵传启打断他说:“知道他们这么多年过得好就行了,我只想看看邵匡。”
他已经托钱董拿了宁邵匡的头发作了检测,证实是自己的儿子。
这个,令他很激动。
“邵匡这孩子是很不错,老邵,你真的不打算认回他?”钱董又问。
邵传启苦涩一笑:“你觉得他会认我吗?”
连庄明月都不肯原谅他,何况是宁邵匡,从怀他到出生,邵传启从没尽到一天做父亲的责任,他能亲眼看看他,陪他坐下来一起吃餐饭,已经很满足了。
其他的,他还敢奢望吗?
*
周宅。
龚芸两腿交叠坐在沙发上,眉头皱着,低头翻着网页,找了半天,网上大篇幅地都是昨晚的平安夜上星宇老总宁邵匡如何大手笔地向老婆示爱,下面留言评论无数,而新闻的标题是红果果的“嫁人就嫁宁邵匡”,她和周振昊的绯闻根本不知在哪儿。
她悻悻地关了手机,听到门外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赶紧放下腿,端庄优雅地坐好。
周振昊表情淡漠地走进家门,李媛还是紧紧跟在后面。
周业邦一大早就去上班了,没有陪他们回来。
两人都没想到,一进门就看到龚芸一脸乖巧地坐在沙发上。
“妈。”
见到两人走进来,她赶紧起身,笑容可掬地迎过去:“阿昊,你去哪儿了?打你电话一直没通。”
“我先上楼了。”
周振昊淡淡扔下一句,掠过她径直往自己的房间走,好像当她是空气。
龚芸笑容一僵,正准备跟过去,李媛叫住她。
“小芸,你等等,我有话跟你说。”
龚芸一笑,听话地走到她身边坐下来:“妈,什么事呀?”
李媛瞅着龚芸,周振昊从来都对她没什么好脸色,换成娇气一点的女生,早就哭着嚷着跑开了,龚芸却笑容不改,脸上从来看不出一丝异常。
以前她觉得这是龚芸情商高,会做人,但此刻瞧上去,分明假得很。
“小芸,昨晚的事我也不问了,我知道,你有你的苦衷。”她开口,掩下心底的怨气:“但是同样的事,我不希望再有下次。”
“妈,你说什么啊?”龚芸依旧装着傻:“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昨晚就来了,但是家里一个人都没有,是阿昊出了什么事吗?”
你还想装到什么时候!
李媛终于忍不住了,直接了当地说:“小芸,我知道你心急着阿昊早点接受你,但是喂他吃药这种事你也做得出来?那种东西伤身的,万一吃出什么毛病,你是要嫁给他的,下辈子你打算怎么办?”
“妈,你误会我了,我怎么会这样做?”龚芸脸色一白:“是阿昊说的吗?你也知道,他一直不喜欢我,妈,我真的好委屈。”
说得好像是周振昊故意冤枉她。
李媛看着她,如果不是昨晚亲眼看到周振昊如何痛苦,她没准真信了。
这个女人,真的比她想象的还会装。
她的心一凉。
“他什么都没说,我自己会看!”李媛脸色很冷:“小芸,阿昊现在很累,需要休息,你先回去吧。”
龚芸看着她的脸色,知道她是真的恼上自己了。
“好,那我先走了,明天再来看他。”她从沙发上站起身。
“不必了。”李媛冷冷说:“你们马上就要举行婚礼了,这些天你都别再过来了,好好在家准备准备,等着做你的新娘子。”
龚芸嗯了一声,乖巧地点点头。
就算李媛再生气,只要不取消婚礼就好。
反正婚礼过后,她也不会再和这个破家有任何联系。
另一边,周振昊进了卧室,关上门,然后走进卫浴室,一件件脱掉自己身上的衣服。
调好水温,他打开沐浴,微温的水花溅下来,他洗了很久,很认真地洗去自己的污秽,又仔仔细细刷了几次牙,直到觉得身上没有任何龚芸的味道,才吹好头发,从卫浴室出来。
身体还很乏力,他躺到床上,拿起手机拨了夏雪的号码,果然还是关机。
已经好多天没能联系上她了。
从龚芸口中听到的消息,都是那么糟糕。
他甩了手机,重新闭上眼。
还有不到一周的时间了,他甚至都没法和夏雪通个电话。
他能顺利结成这个婚吗?
*
机场。
杜扬下了飞机,从贵宾通道走出来,左手拖着个大行李箱,身上背着个小挎包,皮夹克牛仔裤,青春飞扬的俊脸,看上去就像个大男孩,只是那表情酷酷的。
他在门口拦了辆车,出租车在城市弯弯曲曲的道路上走了好久,才在一个有些破的街口停下来。
杜扬按着地址找到一家小旅馆,看着那招牌,他俊挺的眉头皱了皱。
连他都嫌弃的位置,杜美凌竟然住在这儿,他真心有点不敢相信。
推开面前那扇简易的房门,扑面而来一股子异味,他的眉头蹙得更紧了。
房间窗帘半垂,晕暗的光线里,他看到床头上被子拱起小小的一团,一个人影一动不动地躺在那儿,好像睡得正香,连他进来都没有吵醒她。
他皱眉,将行李箱放在门口,小心翼翼避过地板上乱七八糟的餐巾纸和各类垃圾,走到床边,看到露出被子的一缕长发,于是伸长胳膊,在那个人影身上拍了拍。
“姐。”
他叫了两声,床上的人都没有反应,他只好扳过她的身体,看见杜美凌通红着脸躺在那儿,眼睛紧闭着,呼吸吭哧吭哧的很是急促。
“姐?”
杜扬又叫了两声,感觉不对,伸手在她额头摸了摸,烫得吓人。
旅馆的老板娘跟着走过来,站在门口说:“小伙子,你姐还好吧?几天都没看她出过门了。”
“她烧得厉害,替我叫救护车。”杜扬说着,捡起她放在床侧的衣服,掀开被子,匆匆往杜美凌身上套。
老板娘哦了一声,瞅了他们几眼,拿出了手机。
终于在医院将杜美凌安顿下来,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了。
杜扬看了眼时间。
他已经买好明天早晨的机票,打算接了杜美凌就走的,但是她这一病,不知道要拖到何时了。
*
宁宅。
看到客客气气坐在客厅的杜扬,顾昕漾眉眼弯起来。
“昕漾姐。”杜扬礼貌地冲她打了声招呼,然后指了指客厅一角的行李箱努努嘴:“我妈让我替你捎了点东西。”
“回去替我谢谢你妈。”顾昕漾问:“她的伤好点没有?”
“好多了,已经出院了。”杜扬老老实实地说:“她还托我向你道个歉,我姐给你们家添麻烦了。”
同是一个妈教出来的,教养为什么差这么多呢?
顾昕漾很是感概。
庄明月也对这个谦逊又懂事的小鲜肉很感兴趣,在那儿问长问短。
“你姐呢?”顾昕漾问:“你是来接她回去的吧?”
“她病了,正在医院躺着。”杜扬说:“我一会还要去医院。”
“病了?”庄明月问:“什么病啊?”
“高烧,也不知道烧了多少天,我去的时候已经转成肺炎了。”
庄明月一听就皱起眉,好歹在家里住过几天的,问了医院的病床号说:“你一个小男生哪懂照顾人啊?一会我让人去医院替你照顾你姐,这些天你就住在宁家吧,我让人替你收拾客房。”
“不用麻烦了。”杜扬说:“我可以的,这几天我在医院陪我姐。”
“那不行,她就算是你姐也是女孩子。”庄明月说:“很多事情不方便。”
杜扬脑补了一下,好像是有些不方便,便没有再坚持。
杜美凌这一病就是好几天,一晃眼就是元旦了。
董琪说接她回去过节,看样子是有点悬。
*
周振昊的婚礼前夕。
龚芸亲自来到软禁夏雪的房屋,推开门,夏雪正躺在床头,一只手里捧着一本杂志,仿佛看得津津有味,另一只手里抓了把瓜子,瓜子壳吐了一地。
看见她,夏雪噗地一声,又是一粒瓜子壳吐出来。
龚芸往后退了小半步,瓜子壳堪堪从她脚边划过。
她停下来,看着床头的夏雪,挑着唇角说:“夏雪,我知道你妒忌我,明天我就要和你男人结婚了,你有点情绪也是正常的。”
夏雪睨她一眼,又是一粒瓜子壳吐出来,嘴里咬着瓜仁,没什么表情地说:“明天要当新娘子的人,结婚前一晚不去happy,我可以理解你是有点害怕,害怕明天的婚礼上出丑?”
“你爱怎么想怎么想吧,反正明天要嫁人的是我,而你只能躲在这里独自哭泣,”龚芸一笑,身体往前倾了倾,暧昧地说:“也许你求求我,我可以让你亲自去观礼。”
夏雪没理她,又是一粒瓜子壳吐出来,不偏不倚,落到她的鞋面上。
龚芸眉头一皱,女孩子都是有点洁癖的,她嫌恶地抖掉脚上的瓜子壳,又往后退了小半步,脸色一冷,淡淡说:“夏雪,就算你不领情,我也不会亏待你,明天,我给你准备了一份大礼,你就好好享受吧。”
“不必了,你自己留着。”夏雪撇撇嘴,将书翻了一页。
“呵,这份礼物,你会很喜欢的。”龚芸诡异地一笑,“而且,只有你才享受得了。”
看着她笑着离开的背影,夏雪皱皱眉,这女人又想搞什么鬼。
结个婚都不得安生。
明天,时间过得可真快。
周振昊终于要结婚了。
*
元旦,新的一年开始。
万物更新。
气象万千。
周振昊很早就醒了,天色还是暗黑一片,他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然后拨通宁邵匡的电话。
“喂?”电话对面的嗓音是暴躁的,却很压抑,对着手机,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
“我今天结婚。”周振昊对着手机说,嗓音平静,像是阐述事实。
“我知道。”宁邵匡简直是要抓狂,看着旁边的人在被子里动了一下,赶紧伸出大掌,轻轻拍着她,嗓音又压低了些,完全是耳语般地呐喊:“所以呢?”
“所以,你别忘记答应过我的事。”
“就这?”宁邵匡很是狂燥地说:“挂了。”
听着手机对面的嘟嘟声,周振昊也掐了线。
看看时间,刚过凌晨三点。
似乎,是太早了点。
他闭上眼,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
这一天,龚芸也醒得很早,却没有起床,半眯着眼,懒懒地在床头躺着,直到龚母在门口敲着门催促她起来,才淡淡应了一声,慢慢从床头爬起来。
刚梳洗完,化妆师就来了,捧着她的礼服,恭敬地立在一侧。
“龚小姐,先把礼服换上吧?”
“搁着吧。”她淡淡说着,坐到梳妆椅上。
化妆师见她不肯换,只她先过来替她化妆。
龚芸眯着眼,任她在自己脸上弄着。
“龚小姐,你今天只准备了一套新娘礼服吗?”化妆师边替她化妆,完全是纯粹找话地问了一句,一般的新娘子,至少都会准备两套礼服,像龚芸这样的富家千金,结个婚就像开时装发布会,而她看到的只有一套。
虽然也是昂贵又漂亮。
龚芸没回答,只是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嗯。”
淡淡的,不知是没听清楚,还是根本没放在心上。
化妆师便没问了,感觉新娘子不象好沟通的样子。
妆化了很久,虽然龚芸没有对这个婚礼放在心上,却很在意自己的容貌,所以当她再次睁开眼,望着镜中的自己时,表情是满意的。
“伴娘还没来吗?”化妆师整理着化妆工具,又问了一句:“时间差不多了。”
“快来了,可能在路上吧。”
龚芸说完走到床边,也不顾化妆师还在身后,若无其事地脱下身下的睡衣,一点点地把婚纱套到身上。
化妆师于是走上前,帮她把头发往后拢了拢,然后扯上拉链。
“龚小姐,你真漂亮。”
这几乎是对每个新娘都要说的话,化妆师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
龚芸又嗯了一声,她对自己的美貌还是很自信的。
这时,伴娘们才姗姗来迟,一共两个,不多也不少,最重要的一点是长得都很普通,和龚芸站在一起,完全就是陪衬。
龚芸看了看时间,迎亲的人应该马上就要到了吧。
“我去趟洗手间。”
她微笑着,扯着婚纱走进洗手间,然后掏出手机,拨出一个号码。
“可以了。”
对着手机,她只说了这三个字,然后,掐线。
可以了。
她隐隐听到外面接亲的响动声。
*
关押夏雪的房间。
夏雪穿着简单的家居服立在窗边,双手抱胸,看着隐在云层中的一抹阳光。
许久都没有放晴了,所以这一点阳光,此刻看上去那么温暖。
身后,门很重的响了一声,她转过脸,看见守卫推开门,在他身侧,两个面无表情的男人钻进来。
“你们是谁?”她皱眉,看着那两个男人,心底隐隐有种不好的想法。
男人们没回答,盯着她,一步步朝她靠近。
一股危险的气息扑面而来。
“你们想干什么?”她拨高音量,同时往后退了几步。
但是并不是嗓音高就能吓人的,两个男人同时朝她靠拢,然后一左一右扣住了她的胳膊。
“放开我!”夏雪大声叫着,但是无论是她的挣扎,还是她的呼救,在这两个五大三粗的男人眼中,都那么的不值一提。
一个男人将她推到床上,膝盖禁锢住她的身体,然后开始解着自己的皮带。
而另一个退后几步,举起了手中的摄影机。
两人都没有说话,但是行动代表了一切。
夏雪望着他们,身体开始微微颤抖。
龚芸说,我给你准备了一份大礼,你好好享受。
所以说……
“是龚芸让你们这样对我的?”她停止挣扎,知道挣扎也没有用,望着身上的男人,一字字地问。
压住他的男人依旧没吭声,手粗鲁地一扯,拽住了她的衣角。
夏雪白皙的肌肤,一点点露了出来……
------题外话------
中秋节快乐,听说月饼和冒泡很配的,(n_n)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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