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人月下临风处

19 变故


“若是我知后事,不如就让望秋水那么破败下去吧,这世间但凡要名要财,总是要舍出去什么的,那舍去的物事儿,都是从你身上剜下来的。”年迈的叶之雪眼里一片浑然,这句话说完一股清泪变就顺着满是皱纹的脸庞而下。
    年轻的叶之雪虽记挂着封鈺那张脸,然而因这千秋雪是彻底得火了望秋水,也因着秦素会□□姑娘,形形□□的男人甚至女扮男装的女人快把这望秋水刚刚翻新过的门槛踩旧了。秦素有条不紊的接客打理前头接客的事,叶之雪就忙着在后头管着支出、进账、小姑娘的□□等等。
    忙碌之余,叶之雪也是打心眼里明白,这什么事儿要出头总要沾点话头或者传奇颜色准没错,另外就是心里记挂着封鈺的事,就偷偷的停了姜然在望秋水的活儿,嘱咐了他出去打听关于封鈺的事。
    其实这姜然也一头雾水,封鈺能有什么,他就是有一块血玉和叶之雪第一次发现封鈺时奇怪的场景而已,姜然不敢把血玉放明面上上大街上去问人,千秋雪那日封鈺亮出了血玉,当场多少人脸色就变了,不提那些想抢夺的鼠辈,姜然心里明白,封鈺这血玉必定有大来头,心下也揣测着觉得总有事要发生。
    姜然是个粗人,但是心细,在霄城转悠了几圈就知道这指甲盖儿的地方必是得不出什么的,他就看准了一个对血玉有兴趣的望秋水的客人,没事就找他聊聊,后来那客人要赶去贺州,姜然都跟着一起去了。
    快到贺州时,那客人笑嘻嘻的指着哀劳的方向说“你这血玉,必是出自这深山的异族的。咱郑人,都是嘴巴上狠,要真真炼出这些邪物还是没胆没心,还得是那些跟咱们活法儿不一样的人。血玉打古代过来,咱就没有这个传承,都是那些异族人的产物儿。”
    贺州三国交界鱼龙混杂,姜然一住就是半月,他就想寻个可靠的货郎跟着他进山去,虽说那客人说血玉是这深山里来的,但是这深山里搁着外人哪里认得路,需得靠人带。
    姜然在贺州选了一家偏僻又小的客栈住着,一早在客栈吃了早饭,就见几个独特打扮的人从二楼客房下来,看了他们好几眼突然就立直了背,倒不是这几个人打扮的实在太奇怪每个人都是黑袍裹身,而是这几个人的袖口绣的纹路,姜然虽不是文化人但是在观察事上特别细心,他们袖口上的纹路就是封鈺血玉上的火焰标志的一部分,封鈺血玉上市完整的一团火焰,他们的袖口上的火焰仿佛是那团火焰打碎了后的样子。
    姜然滑头,装作无聊跟那几个黑袍人搭讪,说了好几句人家也不回话,他从不怕被人不给脸儿,还是呜呜咋咋的跟人说话,直到问道“几位贵客不像是我们大郑人啊,这是干啥来的”的时候,几个人实在耐烦不得,扔了两个字起身便走,“接人。”
    听得这二字,姜然心头咯噔一声,笑呵呵的出了客栈拔腿就跑,心里的直觉就是这些人是来接封鈺的。
    可是平凡如姜然,两条腿加一匹马也没跑过人家黑袍人,那些人一看就是武林高手。姜然一边往霄城赶一路借着这些黑袍人的打扮找货郎打听,一脚踏进望秋水的时候,前边还是歌舞升平满眼□□,后院却物件碎了满地,叶之雪扑在地上,一脸的泪水也不知道她哭了多久,秦素在一旁安慰着。
    看见姜然回来,叶之雪一把抓住他语无伦次只会复述一句话“封鈺被人抓走了!封鈺被人抓走了!”
    秦素在一旁解释,“我们没见过那些人,一身的黑看着就叫人打怵,进来什么都不说,奔着找封鈺,抓了人就消失了,追都追不上,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啊!”姜然急了。
    “只是咱们谁也没想到封鈺竟然是会武功的,你瞧这一屋子的狼藉,都是打出来的。”秦素说。
    “怎么办?怎么办?呜呜呜呜。”听秦素说起叶之雪都忍不住哭,叶之雪一直都有感觉会有这么一天,封鈺的来历太奇怪了,总会有人来带夺走他的,他坚持不住被人带走的时候还傻傻的对着叶之雪喊“别哭,别哭!”
    “是黑教!”姜然说。
    叶之雪到了由头,止了哭,秦素问“什么黑教,听都没听过。”
    “我在贺州碰着了这群人,往回赶想通知你们,回来的路上我也找着了常走哀劳方向的老货郎,他说血玉是黑教圣物。”姜然说。
    “这就好,知道是谁就有找的方向。”秦素拍拍叶之雪。
    “嗯,大不了我豁了命去找他就是了。”叶之雪回了神,坚定的说。
    “恐怕难,货郎说着黑教在哪没人知道,他也是在走货的时候听见深山部落里人们说的,这黑教恐是个邪教。”姜然叹口气说,想了会子突问“阿雪,你可还记得第一次见封鈺的地方?”
    姜然这么一问,提醒了叶之雪,“在采石场附近的林子里,对,对,我先去那看看。”
    秦素被留下来看着望秋水,叶之雪带着姜然重回采石场,多年未回,采石场竟然也荒废了,一整个白日,他们都在寻找那个林子,可是叶之雪发现白天里根本没有那个林子。“也不知这些事瘴气还是迷烟,这雾蒙蒙的,看不出前路太奇怪了,按理说太阳出来瘴气是可以消散的呀,你看看这里阴沉的。”姜然心里犯突突。
    “我们等到晚上再说。”叶之雪决定,她管不了是毒气还是瘴气了。
    果然,到了晚上林子就清晰了,可是草木茂盛丛生,显然这林子就是个荒地,几乎没人烟,当初叶之雪是怎么到了这里的,姜然暗暗佩服她的胆量,跟着叶之雪潜入密林。
    五年前她救出封鈺的恐怖阵仗,果然在这里,而封鈺也果然还躺在玉棺之中,只不过肤色还是正常人的颜色,还未成雪色!看见他叶之雪心下焦灼,她是该高兴还是该不高兴,高兴他果然被抓来了这里不高兴的是他显然是在一场奇怪的仪式中,那张暂满鲜血的网仍旧连接着装着他的玉棺。
    “在那里!”姜然也看见了。
    叶之雪点点头,接着去岸边找浮木,她要像五年前一样去把他救出来,不管那寒潭的水有多凉,那血网有多可怕,只要能再次救得他出来。
    “怎么?又要来坏我的仪式?”一个身着黑袍的女子带着一众人从密林中现身,脸上蒙着黑纱。
    他们人人黑袍,全是男人,唯有一个女子,就是领头的那一个,叶之雪也是经历过事的人所以胆子也大些,梗着脖子回答“是你们掳了我的夫婿!”即便她心里明白这些人必和所谓的黑教脱不了干系。
    “你的夫婿?哈哈,竟不知如今中原女人都如此没操行了。”黑袍女人走进叶之雪狠狠的盯着她的双眼,“你拜了堂了嘛!”
    这么一拉近距离,叶之雪也看清了这个黑袍女人露在黑袍黑纱外细节,这女人两鬓霜白眼角有纹,甚至乃至额头上都一道深纹,这一个一个老妇,只是声音年轻了些。
    “你是谁?”叶之雪的脑中做了些联想,“封鈺娘亲?”
    听得这话,黑袍女人眼里蒙上一层黑雾,丝丝冷箭从眼而发,尖利的说“不如等他醒来让他告诉你我是谁吧!”
    “不行!你们不准动他,你们这仗势必不是好人能干出来的!”即便身上没半点武功,但叶之雪也豁出去了。
    “五年前你坏我仪式,白白毁了我族七位长老的性命,五年后我才出来寻他,你霸占封鈺的时间已经够多了,你该知足了,封鈺不是你们中原人也不是你未来的良人!小姑娘,回到你的世界去吧!”黑袍女人冷冷的说。
    叶之雪从救起封鈺的那一天起心里就明白,她和封鈺本就是两种人,只是阴错阳差的让她遇见了他,可是既然遇见了然后又那么汹涌的爱上了,她如何能那么容易放手,此生她失去的已太多,只剩这命里唯一的爱了,更何况谁又能证明这些黑袍人就是封鈺的同族!
    “我决不让你们伤害他,我要带走他!”叶之雪站在那,一字一句的说。
    “你们把火把举高点,让她看看树上。”黑袍女人说,身后的黑衣人也听令,顺着他们的火把,叶之雪看到树上斜躺着的人,一个发色灰白的老人早已没了知觉,右手与深潭中血网相连,身体通透雪色,能看到蜿蜒血管中的血向手臂处流淌,而手臂处的血流至网处再向封鈺的玉棺贯会而去,叶之雪没见过这些登时就吓得腿软扑在地上,“怕了么?”黑袍女人也蹲下来,“这里的七棵树,每棵树上都有人,他们都因封鈺而死,但是他们都是伟大的,他们都是为了封鈺的族人而奉献出生命的。”
    黑袍女人让后面众人后退些。
    “我们每个人,从降生人间开始就有每个人不同的使命,你就是一个普通人你过好自己的日子就是你对于上苍最好的回报,可有些人不是,有些人要担负国家使命有人要保护百姓安全有人要承担部族兴旺,而封鈺他是我们部族唯一的执生人。”黑袍女人叹着气说。
    “你,你们是黑教吗?”叶之雪问。
    黑袍女人似乎是在黑纱后笑了一下,“黑教只是我部族的一个分支。”
    “那你们是谁?”
    “伽莫,我们以女人为尊,而且你又曾是封鈺喜欢过的女人,所以我不会伤你,我们的事你参与不了,你走吧。”
    “我不能走,我要封鈺!”叶之雪不认识伽莫,她只认识封鈺。
    “你有什么资格说你要封鈺!和他对着跪拜太阳起誓日月的人是我!替他承担部族兴亡的也是我!助他修炼仍旧是我!若不是仪式令他重生,令他忘却,你又是个什么东西!”黑袍女人突被激怒。
    “我们为他死了那么多人,那么多人牺牲,我们为他为部族牺牲了那么多,他怎么就是你一个人的!”
    叶之雪和黑袍女人争执的同时,姜然偷偷的钻到了树下割断了其中一棵树的连接网,七棵树连接的血网瞬间掉落深潭,七棵树上的人也噗通落地,黑袍人顿时慌了手脚四散去补救,叶之雪也顺势扯下了黑袍女人的面纱。
    那是一张沧桑老去的脸庞,黑袍女人双手捂住脸尖叫起来。
    而封鈺也从玉棺中爬起来,双眼不同色,一只仍旧清澈,而另一只却已血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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