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人月下临风处

32 家变


结束这场尴尬的是皇宫里传出来的一道御旨,是福公公亲自来传的,洋洋洒洒的又跪了全家,外加公良煜和兰翎。旨意倒也不复杂,就是皇上念一年前出发的两支队伍都圆满完成任务归来,皇恩浩荡念这些孩子路途的不易,要择个日子邀请我们到宫中赴宴。
    公良煜表示当天他也会带着王妃出席,感谢这些为了皇太后的病用心的少年和对皇上的衷心。
    洛北王新婚妻子回门这事,到这也就算完了。
    洛北王娶亲,是皇族的喜事,加上太后的病也好了,总是邀着新王妃到宫里去,太尉府的人都觉得是好事,有个受宠的王妃自然自家人脸上也争光,只是我没有想到二姐心下的如此快,风波很快就临门了。
    这日,爹在上了早朝之后就一直未有音讯,下朝已经结束了三个多时辰,却没有见爹回来的征兆,以往要是皇上留他议事,他都会差个小厮回来报一声的,可是今天却杳无音信。我暗暗觉得不对,大娘几次差人去皇门口打听消息,都说司太尉只见进未见出,又寻了几个爹要好的官员,都说不知道去哪了,今天下朝未同路。
    这好好的一个人,如何就不知道去哪了。一家人慌得如热锅蚂蚁,毫无头绪。
    直到戌时,福公公才差他干儿子德贵悄悄的给家里放了个风,让夫人小姐都早早儿的歇息吧,司太尉是被皇上留在了宫里说话呢。虽说有了消息大家都该放心的,但是这较于往日的不同,还要心下隐隐的不安,都没解了大娘和我的忧虑,肯定是出了什么事!
    我心下觉着,这变故和二姐知道伽莫族和黑教的事脱不了干系。
    囫囵的睡了一觉就被去外面采买回来却哭嚎的婆子给吵醒了,妆都不梳就往前堂奔去,到了地儿才发现大娘二娘已经六神无主,哭的不成人形了。
    “怎么了?”我握住那婆子的手问。
    她也吓的不成样,抖抖索索的说,“外面,外面,到处都贴满了告示……老爷,老爷他。”
    我刚想让她多说两个字,宫里的人已经踏进了门。
    “司夫人,接旨吧。”为首的太监说。
    我们跪着,低着头,忐忑的想听那道旨意里的内容,一般皇上很少下这样的圣旨的,到我家里的大多数都是宫里的公公来传口谕。
    “君权天授,崇仁皇帝诏曰,经查证,太尉司罗南身为武官之统领,勾结外族,私立异教罪名成立,现收回太尉之任,停将军之职,下狱待查。另,念其为朝廷衷心多年,而家中族人未参与其事,暂不行连坐之罪。钦此!”
    听完这一道旨意,大娘已经昏倒在二娘的怀里,我挣扎的去接那道父亲回不来的圣旨,宫里来的公公到底还是讲些情面,扶起我说“三小姐也不必过度伤心,这会子皇上在气头上,司大人到底是陪着皇上建功立业过来的老人了,皇上心里自有度量,您瞧,现在家里不都还没事呢么。你可得宽宽母亲的心呐。”
    “多谢公公指点。”我鞠了一躬,送走了宫里人。
    话说府里接了这道旨,爹连回家的机会都没有就直接押送了大牢,而爹一生都活的潇洒磊落,并不成和那些官员权贵之人多有结交,只有李卫尉他们几个旧部可以在皇上面前说得上话的,李大人在堂上求过一次,直接被崇仁帝叫人拖去殿外去。
    我们这些外头的家人要想救,根本就无从下手。
    “嫂夫人,不是我不想救大哥,可是你是知道咱们皇上的,心里有个结就是不能和外族有瓜葛,本朝,勾结外族是死罪。”李大人乌青着眼圈,用手比了一个九的数字,暗指当年□□的事情。
    “这可怎么是好,我们这些妇道人家,如何是好啊。”大娘已经六神无主了。
    “李大人,我家逢此事,父亲落狱,母亲已乱,可是这个时间若是不救父亲,再拖些时日怕木已成舟,父亲也是从当年带兵打仗一路走来的,军中将士多有父亲的旧部与交好,能否此时写封联名信上到折子到皇上那给我父亲求情呢?”我扶着大娘,出着救爹的主意。
    “不可。”兰翎一脚迈进了正堂,“司大人的罪名就是勾结外族,若是此时再有军中将士的联名信,你这是将你父亲往刀下推,军中将士此时必须要沉得住,皇上只是要你父亲下狱待审,若是连军队都站你父亲那一边,事情才真正的严重了。”
    “兰公子说的对,此刻该是按兵不动。”李卫尉也认可兰翎的话,“三小姐,你家二小姐不是已经嫁给洛北王,洛北王一句话顶的了多少人磨破了嘴。”
    我摇摇头,“事出已半月余,洛北王府连个问话的人都没有来过。”我想一来公良煜刚恢复朝廷身份他并不像参与此事,二来这件事十有八九是二姐透露给皇上的,他更不会逆了二姐的意思。
    送走了李大人又安顿好了大娘已是晚上,我独自坐在院中想办法。
    兰翎过来拍拍我,“去我那里。”
    “嗯?”我没懂意思。
    “有客来。”兰翎说。
    来人是倪玉楼,见着我弯着一双桃花眼笑着。
    “你也是,为何不光明正大的从正门白天进来,偏是这黑灯瞎火的来。”我皱了皱眉。
    “你个小丫头片子,只长身量不长脑子,这会子你爹是落了勾结外族的罪名,我是哪里人?再光明正大登你府门,你不怕人报了去再加你父亲的罪。”倪玉楼学着我皱了皱眉。
    “她到底不谙世事。”兰翎替我解围,又问,“现在朝廷上有什么变动吗?”
    “司大人的职有人代管。”倪玉楼一挑眉。
    “谁?”兰翎问。
    “王子文。”倪玉楼答。
    “王……”兰翎没继续接话。
    “王皇后的族亲?”我却听出倪玉楼的话外音。
    倪玉楼用眼光赞赏了我一把,抿了抿手边的茶,话又断了。
    王皇后的族亲,这真真是和公良煜撇不开干系了,公良煜可是王皇后唯一的嫡子。
    “我看来,你父亲其实并不会有太大的危险,他是辅佐皇上多年的重臣,皇上舍不得也不忍心,另则,皇上若要扶新储,你父亲手中的兵权和威望是储君威胁,在他心中也是忌惮。”兰翎低着眼,慢慢的分析道。
    “我也这么想,这会子皇上并没有想真查什么罪证,就是借由此拉你父亲下马,你想啊,没个名头就免职,人心不服啊,只要有个人给他个台阶下,自然是死罪换活罪,活罪换养老了。”倪玉楼接着说。“就是可惜你父亲并没有交好什么王亲贵族能去皇上跟前说几句软话的。”
    “有,有这个人!”我站起来。
    兰翎一眼就戳破了我的小心思,他回避着端茶喝。
    “谁啊?”倪玉楼没想起来谁。
    “梅若凝,若凝公主!”我终于能扯了一个微笑来了。
    “哈,我倒是把她忘咯。”倪玉楼与我一起盯着兰翎。
    兰翎抓了抓头说,“好好好,我去我去。”
    定下梅若凝这个真正合适的人选后,我突觉心中有些敞亮和安慰,想着这一场西南之行,竟得了面前两位知交,我家途如此,别人躲还来不及,他们却在我最无助的时候挺身而出了,坐在哪里看似不甚在乎,却句句不离替我想办法,心下温热许多,填补了那份来自二姐的凉意。
    夜深,即便是好友我也不便在兰翎之处长待,辞了他们回去,留下两人继续以茶会月。
    “只不过。”兰翎说了一半,又停了一半。
    “怎么了?”倪玉楼问。
    “这司家,我估计是住不久了。”兰翎叹。
    “怎么,这质子还舍不得了?”倪玉楼笑他。
    “反正都是在大郑当质子,何不在心爱人身边。”兰翎说的直白。
    倪玉楼见他这么说,一副我了解的样子,摆出个笑容,“你可表心意。”
    兰翎像是有些许害羞,只浅笑不看倪玉楼的眼睛,“现下这混沌,她哪听得进去,等此事完了再说。”
    倪玉楼听了,举起一杯茶像是要敬他,兰翎也拿起杯子碰过去,月下剪影,一白一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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