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人月下临风处

33 骨肉分离


一个兰翎,能攻下成千上百个梅若凝。
    赶来想帮忙的季清让陪着兰翎一起去找的梅若凝,将伽莫之行路上她不知道的没听说的或者没意会到的内容都讲给她听,当然兰翎仍旧隐瞒了我神女的身份,也说了我家中目前近况,浅显分析了当前利弊,兰翎并不想让她听的太明白,她毕竟仍旧是皇家人。然而梅若凝用季清让回来的话说,她虽刁蛮任性,却是个仗义的女子。
    但是要去见皇上,梅若凝要求兰翎陪她去,理由是她说不清楚,原本兰翎并不想去,作为一个质子参合到这件事中,于我家于他的家国都不是太好,可是梅若凝就这么一个要求,他也算豁了出去。
    然而兰翎这一去,却没有再回来。
    季清让独自回来的,那会我正不知所措的坐在自家大门的门槛上,毫无大家小姐的模样,心乱成麻,各种悲惨的剧情在我脑中延展,像是为了未来的苦楚做个预习。见季清让一个人回来,我突然就害怕了,拼命的往他身后看去。
    “兰翎呢?”我急急的问,我担心他,担心他因为帮我而被连累,又担心他被皇上看上赐给梅若凝当驸马,天呐,我到底是在担心什么。
    “被皇上留下了,我没有进宫,只一直等在外边,直到梅若凝的侍女叫我回来,我打听过了,应该没什么事,叫你明天听信儿呢。”季清让安抚我。
    梅若凝的果然是有推动力的,第二次圣旨很快从宫里传到了司府。
    皇上念爹效忠多年,虽犯错却不忍重罚,只是犯错即要罚不可姑息,只是死罪换活罪,发配他到蜀南之地,圣旨出告示贴,三日后爹就可以从狱中归家,可皇上只给他在家中待七日就需即将启程蜀南。
    大娘、二娘病倒了,只有我这么一个小主子领着一家老小跪在大门口听宣,心里五味杂陈,父亲随从崇仁帝出生入死领兵打仗多年,好不容易崇仁帝坐上皇帝之位,父亲又为辅佐他费劲心思,一心希望他江山稳固,然而今日却得这样一个结果,我猜不到此时狱中的父亲作何感想,只能深深的体会到那句话,帝王心,深似海。
    我将父亲即将归家和发配蜀南的消息转而告知大娘,她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能回来就好。”反倒是二娘,病的愈发严重,即便有好消息也是起不来床了。
    因由父亲只能在家中待七日就要出发蜀南,大娘在得知消息后精神忽然就好起来,嘱咐着下人都要备什么东西,带什么物品,井井有条,一家之主母的样子又恢复了。我心下也宽慰几分,陪着她一道的忙碌。
    “思儿,你长大了,大娘放心了,只是对不住你的是竟还没给你寻个好婆家。”好不容易打点差不多了,大娘停了手里的功夫,突然对我说。
    我想她可能是最近事情对她打击颇大,才这样悲观,“娘,看您说的,你现在开始慢慢给我寻不就好了。”
    这一声娘,戳进了大娘的心里,她无所出,面前这个女娃儿自己一直当她是亲生的,裹在怀里疼了十几年,然而现在,她没忍住就落了泪,“孩子,你得长大了,这司府未来得靠你了。”
    “为什么这么说?”我听出不对味来。
    “你爹发配蜀南,那阴寒之地,他自己去我舍不得,磕磕绊绊的陪了他大半辈子,一直在他身边,我想过了,这辈子,他去哪我就得跟去哪,即便这辈子他挚爱不曾是我,可是我愿意就这么守着他。”大娘说完,笑容有些痴憨。
    然而这话听在我的耳朵里,五脏六腑感觉都被温水温了一遍,“大娘,爹爹有了你,真是前世修来,只是您年纪也不小了,去了那样难熬之地,未必能适应呐。”
    她有些羞赧的笑,“我给不了多的,但是这份陪伴与踏实,我是能给的,在难适应的地方,两个人一起,总能撑得过。”
    我握着大娘的手,十分感动,“只是即便您走了,家中还有二娘在,哪里由得我主事。”
    “诶,你二娘身体不行,麓儿已经差人来通报我了,她要接她娘去王府休养,这家里真的就只剩你了。”大娘说。
    “大娘,可我年纪尚小,还不知如何持家。”我真心话。
    “我把秦娘留下来,她待你真心,况且也是持家的好手,再者,你妙龄女儿,我必不会让你在家中守着而不出嫁,我已经让人在寻了,只是你在家中的日子就需担待些,有什么事秦娘会帮你,你走了她也会替我悉心打理的,你自是放心。”
    “大娘。”我终是没忍住,大娘抱着我,两人呜呜的哭了。
    司罗南顺利的回了家,人已经老去了大半,只是精神因为多年武将之身仍旧是坚毅非常,得知妻子要与他共赴阴寒之地,他心下又是感动又是愧疚,更担心自己小女儿竟要独自在家,往后被人欺负了他都干预不得,可是又有什么办法,木已成舟,皇上的心狠,却还没有毒,留了他的脸也留了他的身家性命,只是往日的辅佐之情,被抹了个干干净净,他心里不服啊,他只是为心爱的人才接了黑教,他没利用过黑教做过任何伤害大郑的事情,就这么草草的打发了他,他意难平。
    想起那个洛北王,自己曾经还评价他不如别人长袖善舞,想如今他的官位上坐着的正是他的人,皇上肯处理自己,也必是为了洛北王,只是自家女儿竟也没帮上任何忙,所有帝王家的事,管他是什么人什么身份,凡是挡了路,必将要扫清的,到底是他司罗南眼拙了。
    日子过得快,七日之期很快就过完了,看着带着一大帮人站在家门口的小女儿,那样娇俏的模样,像极了她去了的母亲,司罗南简直心如刀割,他本想看着她长大,嫁人,然后拥有自己的孩子的,可惜,如今他要远行离家了,再见也不知道何日,女儿的大好年华大概也会因为自己的事情而被影响到,他没法深想,一行泪就在一家人彼此握着双手沉默时落了下来。
    看着父母离家的背影,我跪了下去,重重的磕了个头。
    这一别,此生何时再见还有人知吗?
    回了正堂,我突然觉得这个家里这般的空空荡荡,原本热热闹闹的一大家子人,就这么样做鸟兽散了,这会连兰翎都不在,我坐了一会,发了一会呆,就叫绿墨叫来秦娘,爹停了官,又发配到了蜀南,家中没有固定的月俸来源还要保证爹娘在外的花销,我得小心谨慎的处理钱财问题。
    先是把家中的仆人遣散了大部分,只留下多年伺候的老奴,主子都不在家了,下人也不需要了,空着的院子都关起来,珠宝古董都收藏起来不在外摆,家中还有几块地,顶着生活是没有问题的,只是我要捡起来学着如何看账,如何算花销才能收支平衡,家里的现钱都被我拿去让大娘带走了,所以又拨了一些首饰让秦娘去变成银子供家里吃穿用度及急需之用。
    我的生活里就突然多了这些柴米油盐,人也变得娴静了几分,虽然表面上不显露,心里总有坎过不去,父母年迈却被害远走他乡,兰翎去哪了至今不知,夫蒙将军也和我一般担忧,却又都不认识朝上的人,我只能这么傻傻的等着。
    还好倪玉楼来了,他来时,我在坐在侧屋内看账。
    “没想到你有这副样子。”他摇着扇子进屋。
    “快坐。”合了账本,倒了杯茶与他。
    “不吃茶了,刚在别的地方吃了好茶,你这里必比不了。”他装模作样的撇了撇嘴。
    “哪里那么好,让你如此看不上我家里的茶了?”我笑笑。
    “兰翎那啊。”他说。
    我停了手里的动作,“谁那?”
    “兰翎那,”倪玉楼笑嘻嘻的。
    “他在哪里?”终于有他的消息了,有没有十天了。
    “洛北王府。”
    “什……什么?”我噎住。
    “你家已经不适合收留质子了,哪里适合,洛北王府啊。”倪玉楼边点头边自说自话。
    “怎的他不回来与我说一声。”我呢喃。
    “他想与你说的何止这些,只可惜,他只是个鲜卑质子。这郑朝的皇帝让他住哪就得住哪,他自己都支配不了,他怕你担心,特找了机会叫了我去,就为给你报个平安。”倪玉楼说。
    我抬头顺着窗子看着自家空荡荡的院子,若是兰翎在,这荡荡之感是不是会少几分。
    想起兰翎这人,有几分心疼,千里送了来当人质,明明一个王族王子的身份,却被差的左来右去。他本人倒是一向风淡云轻,对很多事情看的平平淡淡,他极聪明,万事也比旁人看的透彻,所以这个被自己父亲送出来当人质的身份让人感觉更加的可怜,本就不被自己父亲喜欢,出来了又要被人左右,一个好好的倾城人物,何故这般坎坷。不过他也是为了我,才自己送进宫去,提醒了崇仁帝,司家住不得了,那就洛北王府,不知道二姐姐高不高兴。
    好在公良煜和他颇为相投,待他自不会差。
    夜里,兰翎竟然入梦来。
    我倚着门等候,他翩翩而来,“傻丫头,我会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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