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人月下临风处

36 崇仁帝


立储之事还在市井与朝堂上热劲没过的时候,上京和一些中原城内突然涌进了很多边疆的难民,白天就在城内乞讨,晚上都聚在城外的破庙里,我看着可怜,时不时就带着离歌小西给他们送一些干粮,也就打听出了他们都来自大郑与鲜卑的交界处的镇子,鲜卑内部三大势力的关系已经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柯比王又突如其来宣布将自己的王位传给一个一向并不受宠且没有什么功绩的王子,自己却称病倒下不管族内事,引得大野和乌苏两股势力更加的不满,何况这个王子前些日用鲜卑城池换大郑十万大军回鲜卑,局势一下就变得紧绷起来,战事随时开打,大家心里都明白,这都只为一个鲜卑王者之位,最高领导者的那个位置,永远都好像是纷争血腥的起源。
    大郑朝的皇者之位也是这样吗,公良煜如今已经入主东宫,那么他背后的冷箭必然不会比他前世少吧。我每每还是会想到他,担心他今生所处,然而再想他如今已是太子又有自己前世提醒,何苦我这般操心呢。
    一直惦念兰翎,还好倪玉楼时不时来跟我说说他的情况,我追问过为何兰翎从不与我直接联系,倪玉楼一开始懒得理我,后来烦不过就告诉我,兰翎自己深陷囫囵危险境遇,不想把任何一分危险带到我这边来,他倒是谨慎的很,可我在距离鲜卑遥远千里的大郑,能有什么危险,但是对于他这份关心我却十分的温暖窝心。
    这日我像往常一样跟素娘打理家事,福公公的干儿子德贵登了我家门,说是要我准备下,宫里有人要见我,我不知何事,只得跟着他准备的马车一路奔皇宫而去。
    当马车行驶进宫内长街时我还在一头雾水的猜测,我从不认识皇宫内的人就更别提打交道了,到底是谁要见我。
    自进了宫德贵就一言不发的只知道带着我前行,我就之能满腹的疑虑跟着他一路走。
    我被他带到一座气势宏大的宫殿门前,他嘱咐我再此等候,等他上报了再来引我,我抬头看了看殿匾,这座宫殿名字是端正殿。
    很快德贵就出来了,身后跟着福公公,我有些惊讶但是没敢表露出来,福公公对我招了招手示意我跟上他近殿,一进去我就看见了殿正中那把鎏金龙椅,惊讶的嘴都没合上,福公公安抚我似得笑了笑说“这是皇上批阅折子的地方,你可别乱跑,跟紧了咱家。”接着他就引我进了左侧的侧店,有宫女掀起宫帘,自此我眼神就往地上扔,不该看的肯定是不会去看的,所以头也不敢抬。
    因为不敢抬头,所以也不知道进了屋谁坐在里面,倒是福公公提醒,“见了皇上还不快行跪礼。”
    皇上?崇仁帝?
    但是腿已经软了跪了下去,我一个名不经传的女孩子,要见我的人竟然是当今大郑权利最高者,是因为我是去伽莫队伍里的人,还是因为爹爹呢?
    “抬头,朕看看。”皇上的声音很平和。
    我的动作有些僵硬,但是骨子里到底有些硬气,还是抬起头来,只是不敢和他对视。
    “好俊俏的孩子,不必那么紧张,给她赐座。”皇上的声音带着笑意。
    很快有人搬来了凳子,我却不知是不是真的该坐下去。
    “别怕,坐吧,你与你母亲还是像的,看见你,仿佛看见了她。”崇仁帝的声音仍旧平淡,我却听出几分温和来,难道崇仁帝是认识我娘亲的?我有些讶异,也壮着胆子悄悄静距离的打量这个大郑朝的最高权者,他年龄与父亲相似,肩背立挺,即便是坐在那也是端端正正的样子,五官立体鼻若悬胆,神情虽平淡但眼神始终凌冽,心里想着,他若年轻,必定也是个美男子,见我打量他他也看过来,我的眼神与他对上,就急忙的低下了头。
    “哈哈,不需害羞害怕,当我是你父亲的朋友就好。”他被我的反应逗笑。
    他不说爹爹还好,一说我倒有几分愤恨之意上心头,也不笑,也不坐下。
    皇上竟然在我面前叹了口气,“我还记得,在你出发黑教前,你父亲来求过我,他非常疼你,担心你回来后会阻了姻缘之路,我应了他必定给你指门好亲事,如今他这况景,我能做的就是替你主婚,以慰他多年辅佐之情。”
    我心惊,原来爹爹提起的皇上指婚的事,是真的,而且这位皇上也真的放在了心上。只是他要将我指给谁呢,这大郑朝王爷给公子一堆,除了东宫那位,哪位我都心不甘。
    “今年多大年纪了?”皇上问。
    “虚十六了。”我答。
    “都会些什么?”皇上接过福公公呈上的茶碗,抿了一口。
    这问题简直是把我问住了,我登时的羞红了整个脑袋,爹爹为了让我成长的快乐,基本不逼迫我学什么的,我从小就是晃荡着两条胳膊望着蓝天白云长大的,基本没什么长处,你说琴棋书画吧我倒是都会个几分,但是拿不出手啊,女红我也是能绣的,只不过鸭子绣成鹅而已。这会子皇上问起来,我脑子一片空白,答不上来了。
    福公公怜爱,怕我拖的太久不回答,皇上要恼,他在一旁打着圆场说“皇上你瞧这孩子,见着您紧张成这样,话都不会说了。”
    皇上也跟着笑了,“不怪她,如今她父亲被发配,十几岁的女孩儿独撑一大家子,实在不易。”话就这么被岔走了,然而我心中仍旧念念不忘自己优势到底是个什么这个事。
    后来崇仁帝又顺着问了些问题,就让福公公带我出宫了,许给谁他也没透露。
    “福子,你瞧这孩子怎么样?”崇仁帝半倚在卷枕上。
    “老奴见过思小姐几次,觉得甚好,这大家女孩子都追求个琴棋书画,她吧,却是个难得的不声不响的主儿。”福公公给崇仁帝敲着腿说。
    崇仁帝挑了挑眉毛,“哦?怎么说?”
    “皇上可记得之前为了陪伴皇子公主读书,咱们在宫里办了个学堂,这思小姐也是在这里头的,那会子老奴就注意着这些个名门之后,大部分因着自己身份尊贵多有些纨绔跋扈的,独她,什么事都不吵不闹,和同学之间的关系好,却又不太近,保持着礼貌的距离,实在知道分寸。”福公公说。“再者,司家这两姐妹,都和咱家两个公主关系好,太子妃是和冉月公主,这位是和若凝公主。”
    崇仁帝皱了皱眉,“冉月心思太多,所以身体才那般较娇弱,还是若凝单纯简单,她喜欢的人,必也同她一样。”
    福公公低着头候在一旁,没敢接话,皇家人皇上可以说不好,外人是断不能的,福公公跟皇上多年,这些触角他心里明镜一般。
    “如今司罗南被朕扔到那么远去了,这孩子若是指给寻常官家,估计日后也不得好好对待,反倒是委屈了她。”崇仁帝摸着自己手上的扳指,若有所思的说。
    “皇上还是心疼司大人的。”福公公知道崇仁帝忍痛割舍了司罗南心下不忍,不然也不会替他幼女这般考量。
    “到底是朕,对不住他,还有月儿。”崇仁帝终是说出了这句话,虽然对面只有这一个跟了他多年的忠奴,要他一个皇帝承认自己的错误,太难了。
    “皇上可封她个县主,再指婚。”福公公怕皇上过于忧虑了。
    崇仁帝摇了摇头,没说话,半晌之后,“福子,去给朕拿笔墨来。”
    福公公应了一声就转身出去办了。
    而我,却一应不知宫中崇仁帝和福公公的这段对话,一路又被德贵送回了家里,回到家里时,晚饭都已经备好了,素娘以为是爹的事连累我了,也不敢吃饭,和绿墨离歌小西一众人想热锅的蚂蚁一般在院中走来走去。
    见我回来,迎上来先是全身一阵检查,我安他们的心说没事,但是自己心中一个劲儿的放松不了,已经知道皇上要指婚了,但是不知指给谁,我如何能安得了心,何况皇上并没透露半分意向,这些信息像小手一样抓挠我的心,安定不得。
    突的想起先前,兰翎曾问过我,是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还是和喜欢的人终身厮守,那会我不懂情爱,只顾答他全要,而如今经历了那么多,自然已明白了爱情这东西可遇不可求,即便遇见了对的那个人相守却有太多的路途和阻碍,更何况现下是皇上指婚,很有可能指给我并不认识的人,就那样盲婚哑嫁,像大娘和我爹的姻缘一般,总有一人是要委屈的。
    哎,我深深的叹了口气,自己婚姻事掌握在别人手里的感觉,真的是差极了。
    这会子,兰翎若在,我还能和他讨论一番,解这心头郁结。
    然而,我们晚饭才吃到一半,宫里就又来人了,这回传的是圣旨,是福公公亲自登门。
    “君权天授,崇仁皇帝昭曰,司罗南之女司思,年方十六,淑德贤惠,德艺双馨,性行温良,颇得朕心,赐为太子良娣,封号月,入居东宫,钦此!”
    “月良娣,快接旨吧。”宣旨的福公公一脸的笑意,“这可是皇上亲书!”
    我跪在原地听完旨意,像有一个大钟在我耳边重重的撞击,震得我元神已出窍,崇仁帝这是……这是……将我指给了公良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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