旃罗含

第47章


  
  谭建刚和宋婷婷互相望一眼。  
  宋晓君眼瞅着姐姐从大夫的手中接过药瓶。药瓶晃荡了两下,听见里面一粒一粒的药丸仿佛都在讪笑。姐姐的眼神这时也变得扑朔迷离起来,像是和那药丸的笑声溶成了一体,齐齐逼来向他兴师问罪。  
  宋晓君想要跟姐姐辩说两句,可是一股消沉的意志却压了下来,把要说的话硬逼了下去。宋晓君感到心头既烦躁又沮丧,说不个所以然来,于是借口出门买东西快步离开家里,想要出去散散心。大热的天,一个人在马路上奔跑,才走出两步路就已经浑身上下大汗淋漓起来。  
  这里宋晓君前脚才出门,宋婷婷便悄拉住谭建刚的衣角。  
  谭建刚领会她的意思,但是推辞道:“你弟弟一会儿就回来了。”  
  “没关系,”宋婷婷说,“他怕是也早就觉察出你和我的事了。别看他那样,心思可细着呢。这时候出门自然是躲着我和你。不用担心,他这一去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谭建刚经不住宋婷婷再三撩逗,便抱起她的身体往床上放倒,然后手忙脚乱地脱扯翻拉。连上衣都还歪斜在身上,就已经急不可奈地揉搓了起来。宋婷婷在床上叫得很压抑。抬头仰望顶上暗淡的空气。床板剧烈地抖动着。心被撕成了几瓣,然后搓磨成碎片。  
  到底是在做什么?这就是自己想要的吗?宋婷婷迷茫地喊了两声没有音节的低唤。谭建刚最后一记用力抽动,像是要把身子底下的女人致于死地似的,怒吼了一声,随后瘫倒下来。  
  宋婷婷像一滩死水一样铺在床上,眼睛眨也不眨。等谭建刚擦洗收拾干净以后,宋婷婷问他要了一根烟,点在嘴边,一口一口地吮吸起来。谭建刚问:“你也会抽烟?”宋婷婷盯着窗外出神,说道:“香烟这东西没有会不会,只有想不想。不管能不能的只当是抽着玩吧。”谭建刚听她这么说便不再发话,坐在床边,眼瞅着她把一根香烟吸到只剩下过滤嘴的一截微黄。宋婷婷把香烟头扔在烟灰缸里,问道:“我们以后就一直这么偷鸡摸狗的吗?”谭建刚想了一想,没有作答。宋婷婷盯着他的脸看了半天,最后叹了口气,弹了弹手掌,说:“你走吧。”    
  旃罗含 第十八章(2)    
  宋晓君在外面闲逛了个把钟头回到家里,谭建刚已经离开。他发觉姐姐正手推窗户对着外面发呆,也不知在看些什么。他甩手脱掉身上浸满汗汁的T恤衫,走进浴室冲凉。  
  宋婷婷眼神倦怠,若有所思。  
  她曾经问谭建刚:“高中毕业以后为什么没有联系过我?高考结束只过了个短短的暑假就再也没消息了,那段时间你到底去了哪里?”  
  谭建刚满脸诚恳回答:“跟你说老实话,我是心里没底,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一直都觉得很有压力。不瞒你说,当时作你男朋友的时候总感到你身上有种满足不了的欲望,好像随时都会把我榨干掉。我时时刻刻都害怕自己给不了你想要的东西,所以高考一结束我就从你身边逃开了,想要给自己一个透气的机会。”  
  宋婷婷眉眼乱曳,说道:“这话我可是头一次听你嘴里讲出来,原来我在你心目当中就是这么个形象。”  
  谭建刚忙道:“可能也和当时年纪轻有关系……但是那时和你在一起的确有种透不过气的感觉。”  
  宋婷婷思忖半晌,问道:“那现在呢?为什么又跟我好了?自己有了老婆孩子以后还干这样的事情,不是更加力不从心了吗?”  
  谭建刚沉吟道:“说句不怕你生气的话。其实我觉得你这个人不适合作老婆,也不适合当正大光明的女朋友。不知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现在偷偷摸摸和你在一起反而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宋婷婷一听这话就恼了起来,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没意思,熄了火气,低头暗吁了一声,抬起脸,轻轻拍了拍谭建刚的肩膀,转身离开。  
  水声渐止,弟弟从浴室出来,宋婷婷也回过神,合手关上窗户。  
  天空狭长,夕阳的尽头正飞去一架载着悲伤离别的飞机。隔着机舱往下俯视,整座城市是一篇没有休止符的乐章。  
  飞机渐去,候机大厅里依旧熙熙攘攘。  
  春末特有的气息,伴着植物腐败的景象,越来越清晰地呈现在眼前。  
  枝头朵朵白玉兰盛装而待,华贵得如同即将赴死。  
  除了宋晓君以外另一个同样感叹时间流逝的人便是翡翠。她对人和时间的关系有着另一番不同的理解。她时常一人闷坐的时候,便会回想起妈妈临死前的那些哭诉。  
  逝者已矣,来者总要开始新的生活。  
  春末的一天,翡翠独自站在机场的候机大厅,手上的镯子磕碰到行李箱子的时候发出清脆的响声。这天她穿了一身紫到发黑的衣衫,眼圈泛着浅浅的红光,用一副宽边的太阳眼镜遮着,看不见眼神转到哪个地方。  
  航班整装待发。翡翠拖动繁复的行李一步一蹭向登机处走去。  
  临行的前一个晚上她反复叮咛老孙:“每天晚上的报纸要记得拿回来,睡觉前记得喝一杯牛奶。我今天在超市里买了新鲜的大盒装放在冰箱里面,我不在的这段日子应该够你喝的了,要是万一喝完的话就自己去超市里买,记着要买和冰箱里放着的一样的牌子,我喝到现在那么多牌子觉得就数它的奶味最浓,我今天还顺便买了些水果罐头,你要吃的时候也在冰箱里自己去拿。还有天天吃剩下的菜别忘了收起来,天气热了,丢在外面一个晚上第二天肯定坏掉。最重要的,每天记得一定要给花浇水,早晚各一次,不要在日头里浇。那棵仙人球就不用去管它了,水太多它反而会死掉……”  
  老孙不厌其烦地听着,最后发话:“知道了。这些小事情也要一遍又一遍交代个没完没了。又不是离开你就不能活了。”  
  翡翠徒然止住讲话,像是听到什么不该说出口的谶语,脸上一阵青红不定,半晌才说:“好吧,那你早些睡吧。”  
  飞机划破长空的时候发出巨大的噪音,如同一把锋利的剪刀,顺着纹路一刀下去把天空裁成两爿。翡翠低下头,整个人往前倾,双眼紧紧地闭上。一个空乘小姐走过翡翠的身边,弯腰问道:“小姐,你是不是不舒服?”  
  翡翠缓缓抬起下巴,淡淡一笑,微微地摇了摇头。  
  南边的天空似乎在下雨,风在机舱的外面打着高低错落的旋子。一眨眼,就把机场的停机坪扔在了身后。  
  翡翠走的这一天,天气预报说气温将会达到同期历史记录的最高值。临上飞机前翡翠给每个好朋友发了一条短信:“我现在心里很紧张。今天起床的时候看到一只蜘蛛从我的脚边爬过去,希望是个好兆头。”  
  宋晓君收到短信的时候正走在人群里,忽然听见有飞机飞过头顶的声音,于是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他停下脚步,抬头仰望。只是一个黑色的点,不知在多么遥远的距离。  
  天气越来越近炎热。时光如梭,所有的事情都按部就班地运行在自己的轨道上。  
  宋晓君不在家的时候,谭建刚又来“拜访”宋婷婷。照例一见面是要讨论宋晓君的“病情”。谭建刚说:“前两个疗程效果都不怎么理想。如果你觉得可以的话,第三个疗程现在就可以开始了,但是操作上有些困难。我们要试着让你弟弟多接触一些女孩子,让他在生理上适应女生。在这中间你要起关键的作用,鼓励他交女朋友,即使让他们发生关系也无所谓。”  
  “这没头没脑地叫我上哪里帮他找女朋友去?”宋婷婷问道。    
  旃罗含 第十八章(3)    
  谭建刚低头沉思,抬头说道:“要是实际的不行就来虚的。”  
  “这话怎么说?”  
  “第三个疗程总的来讲就是生理疗法。所要达到的目的就是让他从生理上对女孩子感兴趣。你有什么办法去搞一些毛片来让他看。随后不断重复地让他兴奋,重复次数越多他的条件反射也就越固定。然后条件反射成为生理常态,这就达到了治疗的效果。希望用这个办法可以让他从根本上回转过来。”  
  宋婷婷把头摇得像货郎鼓一样,说:“我们家没有那东西。上哪里买我都不知道。”  
  谭建刚笑道:“看来只好送佛送到西,好人做到底。我从家里拿一些来你给他看吧。”  
  宋婷婷叹一口气,又觉得好笑:“当姐姐的反倒怂恿着让弟弟看黄片,你说说看这叫什么事。”  
  几天以后,宋婷婷找了个机会把事情跟宋晓君说了个大概。  
  这天天黑得特别晚,快要六点半的时候才开始有人家点起灯光。屋子里光线昏暗。宋婷婷把长长的头发在脑后挽起,扎成一个结,顺势人往后一靠。电视机里正播放着一对如饥似渴的男女纠缠在一起的镜头。  
  宋晓君坐在边上神情显得有些不安。  
  宋婷婷轻声说:“别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这也算是治疗的过程。你不是想要变正常吗?”  
  宋晓君说:“我现在不想了。再这么折腾下去人都要被你们搞死了。我觉得还是原来的样子好。”  
  “你敢!不许你再去干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宋晓君听了这话仿佛被人强按着呛了几口水,猛地站起身,拔高嗓门:“我干的是见不得人的事情……你干得就都是见得了人的事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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