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过春暖花开之时

44.
    可是她现在回来了，那样突然，让他措不及防。
    陈迦山感觉他的心又活了。
    她离开的这几年，他洁身自好，除了那一次的错误，他再没有碰过任何人，对梅央，他根本没有一点念头。
    她回来的时候，他是真的狂喜万分，可是在看到她身边那个叫莫昂的男人时，他的心就如同坠入了冰窖里，万般寒冷。可是她身边已经有了别人。
    陈迦山是真的很愤怒，他以为她不会再回来了，却还是为她拒绝了所有的女人，可是他调查她的资料，却让他知道她离开了他过得有多逍遥自在，快活的甚至还跟别人生了孩子！
    她这女人是没有心的吗？她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他，她不知道她离开他有多痛苦吗？就算他犯了错不可以原谅的吗？更何况他自己当时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陈迦山不自觉的拉了拉下垂的嘴角，他的心还不如死了，总好过活着一下一下鲜明的跳痛着。
    “要不我怎么说你对这方面不开窍呢？”萧原扶额感叹。
    “你上了人家的妹妹，人家被你气跑了，好不容易回来了，却发现你还跟她的妹妹在一起，她会原谅你才怪。”
    陈迦山一愣，“我没想过她会回来……”
    “可是重点就是，她现在回来了！”
    萧原一字一句的说得清楚。
    “回来有什么用？我们之间没有机会了。”陈迦山答。
    萧原默了默，才说道：“我觉得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
    萧原皱眉，“你不是说顾锦初有小孩吗？多大了？”
    陈迦山愣了愣，他还真的不知道顾锦初的儿子几岁了，找人调查的资料上没有这项，他几次见到他们都隔得很远，只能看出像是三四岁的小男孩。
    “大概三四岁吧。”陈迦山答。
    “这就对了。”萧原点点头，突然凑近他点，“你说你看到顾锦初的儿子大概三四岁了，而顾锦初消失是在四年前，她不可能那么快就跟别人生孩子的。”
    陈迦山本来沉静的眼睛瞬间瞳孔一缩，反应过来：“你是说那不是顾锦初的孩子？”
    萧原得意洋洋的笑了两声。
    “真相只有一个，但是有两个假设。”
    陈迦山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他却抬起手伸出食指左右摇了摇，脑袋也跟着晃，“你给钱我就说。”
    “……”
    这小子会缺钱？陈迦山努力按捺想把他打一顿的想法，皮笑肉不笑的问：“你要多少？”
    萧原伸出了五个指头。
    “五百万？”
    萧原摇摇头。
    “五十万？”
    萧原飞过来一记白眼。
    “五万？”
    萧原终于忍不住开口骂道：“你这个黑心商人！”
    “不开玩笑了，说吧。”陈迦山捏了捏眉心，只觉得疲累，他的大脑一遇上跟顾锦初有关的事情，就转动不开。
    “行行行，我说我说。”萧原表示投降。
    “现在有两个假设，第一个假设，就是这个孩子，是顾锦初跟你的孩子，她在离开你之后发现自己怀孕了，最后生了下来。”
    萧原鬼兮兮的坏笑着，“你们当时有没有干柴烈火什么的……”
    陈迦山本来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在听他分析，这会儿听完他的话脸顿时黑了一半，他当初跟顾锦初在一起了之后，想的就是他们还都是学生，他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他要对她负责人，所以他一直规规矩矩，他们之间最亲密的举动就是拥抱亲吻而已，哪来的什么干柴烈火？又哪来的一个三四岁的儿子？
    “你能说个更靠谱的假设吗？”
    萧原摆出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说：“第二个假设，就是那孩子是莫昂跟别人的孩子，而顾锦初在遇到莫昂之后跟他一起在抚养。”
    “这个假设靠谱吧？你去调查一下莫昂的私生活应该就知道了。”
    莫昂的孩子……
    陈迦山在心中重复了一遍萧原说的话，嘴角终于有了一丝笑意，他真希望萧原的这个假设是成立的。
    “不过……”萧原停顿一下，表情认真，“顾锦初和莫昂有小孩也不是没有可能，只是按时间推算的话，那小孩应该不是顾锦初的孩子才对。”
    陈迦山点头，“谢了。”
    萧原嫌弃的看他一眼，“我就说你对情情爱爱这些方面的事情不懂了吧？生意做得再好有什么用，感情还不是一堆烂账。”
    陈迦山懒得与他争论，低着头想自己的事情去了。
    “那个……”余立枫却突然出声。
    陈迦山抬头，问：“怎么了？”
    余立枫神情有些为难，脑海里却浮现出那日他和梅央坐在咖啡厅里，梅央无可奈何的语气，认命的凄笑。
    他定了定神，扶了扶眼睛，“有些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陈迦山抿了一口酒，“你说。”
    余立枫微微一笑，“假设萧原的假设是真的，那梅央小姐怎么办？”
    萧原突然“啊呀”一声，拍了拍自己的脑门，说道：“没错没错，我倒把梅央给忘了。”
    一听到这个名字，陈迦山愣了愣，眉心微微皱起。
    余立枫说的是没错，就算他真的证实了顾锦初没有孩子，那他该怎么处理梅央，她再怎么说也跟了他好几年，更何况她能让自己和顾锦初在一起吗？她那样的人啊，连自己姐姐的男朋友都能下的手去陷害的女人……
    陈迦山心中一寒，原本有些迷惑的神情顿时变得冷漠，语气也是同等的冷漠，“我会处理掉她的。”
    余立枫抿抿嘴，心中升起一阵类似于抱不平的情绪，连他都能从他的话语举止总感受到，他是真的不爱，为什么梅央会这么傻？他有一种想为她申辩讨伐的念头，但是理智告诉他，他的身份不允许他这么做。
    所以他适可而止的，并未继续往下说。
    萧原打了个哈欠，一副恹恹的表情，“我看我的方法就不用说了，你还是先把梅央和你家老爷子解决了，再去把顾锦初追回来吧，你这事儿啊，说起来还真麻烦。”
    陈迦山摇头，“我等不了。”
    “那你要怎么办？撇开别的不说，你只要跟梅央还有关系，顾锦初是绝对不会跟你在一起的。你想一想，哪个女人愿意自己的男人左拥右抱啊？”萧原目光无奈。
    听了他的话，陈迦山暗忖，是这个道理，只要有梅央在，顾锦初是绝对不可能跟自己在一起的。
    最后他说：“我会解决的。”
    余立枫一口一口的嘬着红酒，听着萧原不停的给陈迦山分析着种种种种情况，也不知从何而来的苦闷，心头只觉得压抑，他放下酒杯，道：“我出去透透气。”
    陈迦山看他一眼，点点头。
    余立枫走出包厢，走廊里的灯光分明，一排下去的各个包厢的的门房牌都亮着，里头传出各种混杂的音乐声和人声。
    他一路走到走廊的窗户边，推开窗，带着凉意的风吹过来，那股不自在的闷才减弱了一些。
    他也不知为何，当听出他们说到梅央时语气中的鄙夷与不耐时，他就觉得胸口闷着一口气，憋屈的很。
    难道在他们心中，梅央就如同一个累赘吗？
    窗外夜色与喧嚣融合，余立枫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目光忽明忽暗。
    裤子里的手机微微震动，他掏出只是看了一眼，便愣住。
    是梅央的电话。
    那次见面他在最后唐突的问了她的电话，他只是那一次拨过去之后，就从未联系过梅央，他想不出以他的身份能有什么理由联系她，而现在她却给他打电话了，余立枫只觉得莫名其妙的激动，他缓了缓心神，接起来：“喂？”
    那头没有回声，余立枫耐心地等着。
    过了几秒，传过来的声音是绵软的：“余立枫？”
    余立枫听着她叫着自己的名字，眼神不自觉的软了一些，声音也温和下来：“有事吗？”
    梅央笑道：“我没事就不能找你吗？”
    “可以。”余立枫也笑。
    “你在干嘛呢？”那头的梅央状若不经意的问道。
    余立枫怔了一下，心下已是了然，声音却硬了几分，“在外面喝酒呢。”
    那头的梅央默了几秒，问：“迦山刚刚，是跟你在一块吧？”
    敢情是来找他查岗啊，余立枫已经懂得梅央为何给他打这通电话，心里却是有些不舒服。遂冷淡的“嗯”了一声，
    “你是不是不高兴了？”梅央问话的声音有些凄楚，却是肯定的，“真的不好意思，因为我没有别的办法可以找到他，只能给你打电话。”
    余立枫黯然，道：“没什么的。”
    “你都看到了吧？我给他打电话的时候。”梅央笑了两声，从听筒里传出来的声音失真的苦涩，“他当时的表情是不是很不耐烦？”
    余立枫斟酌半秒，道：“没有，我们今天有应酬，他是真的不方便听电话。”
    那头的梅央沉默下来。
    “你别瞒我了，没意思的，既然他都不能听电话，你为什么又能跟我通电话呢？”梅央淡道。
    “不是的……”余立枫急于辩解，“我现在不在包厢里。”
    梅央长长的“喔”了一声，说了一句不着边的话：“人都是贱的啊，你说是不是？”
    余立枫怎么会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他想起方才包厢里的谈话，他问陈迦山，梅央要怎么办？
    陈迦山的回答告诉了他，与他此刻正在通电话的这个女人，是有多么的悲哀。
    他并未回答，他觉得窗外的风吹进来忽然让他觉得有些冷，于是伸手合上了窗。
    那头的梅央也不说话，过了半刻，她道：“你先忙吧，扰你时间了，下次我请你吃饭。”
    说完不等他回答就挂断电话，余立枫保持着接电话的姿势，一只手扶上窗台，手指一下一下的打着窗沿。
    走廊里的灯光耀眼夺目，他眼里却是黯淡一片。
    他不明白，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爱，为什么可以卑微成这样。
    让人唏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