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过春暖花开之时

52.
    一路上莫昂的车都开的很稳，坐在后座的顾锦初甚至完全感受不到车身的起伏。
    豆豆搂着她，眼睛紧闭着，又长又黑的睫毛一颤一颤的，小嘴巴抿得很紧，能看出他很难受。
    顾锦初目光呆滞，嘴巴也抿的很紧，自从陆雅打电话来说豆豆好像不舒服，她的心就被悬在半空中，就算这会儿见了豆豆也还没能放下。
    莫昂往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虽然自己也是担心，但还是安慰她：“别担心了，一会儿就到医院了，看你的眉头都要皱成麻花了。”
    “我没事。”顾锦初勉强一笑，“你先回公司吧，我一个人就可以了，你一个老板整天翘班底下的员工也会有意见的。”
    刚好前面路口是红灯，莫昂稳妥的刹下车，神情严肃的想了十几秒钟，语气玩笑：“你都说了我是老板了，我翘班谁敢有意见。”
    顾锦初也没说话，眨了眨眼睛，眼里终于露出一丝笑意来。
    莫昂静静看她，心里松了口气，也忍不住笑了笑。
    绿灯亮起，他缓缓的发动车子。
    幸而人民医院就在幼儿园的附近，没过小半会儿他们就到了医院，医院里的人不算多，莫昂交代好顾锦初在原地等着他，转身就走到窗口去挂号拿病历。
    顾锦初轻轻的点了点头，抱着豆豆往一边人少的地方走去，心头有些不舒服，她本来就不喜欢医院，白天总是热闹的跟菜市场一样，而晚上则冷清的像没有一个人似的。
    一到医院她就忍不住会想起那些不好的回忆，父亲和阿姨，还有……
    顾锦初暗自咬了咬嘴唇，愈发排斥起医院来。
    “走吧。”挂完号的莫昂走过来，像是无意的就牵起她的手，朝着儿科走去。
    他挂完号转身就看到顾锦初呆呆的站在那里，眼神飘忽又痛苦，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他就明白她一定想到了那些不好的回忆。
    握在他手中的那只柔软的时手冰冰凉凉的，他下意识的又握紧了些。
    看过医生之后顾锦初悬着的心才放下来，医生说豆豆中午吃了些不易消化的食物，小孩子的肠道功能没有大人好，所以肚子才会疼。
    去窗口拿了些助消化的药，让豆豆先吃了一包之后他们就离开了医院。
    回家的路上，豆豆像是乏了，在顾锦初的怀里睡的很沉，脸色也比之前好了许多。
    顾锦初轻舒眉头，轻轻摸了摸他头顶上那个小小的旋头。
    莫昂突然轻声说：“你今天打电话的时候那语气真的把我吓到了，不过我还是很开心，你有事情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是我。”
    她手里的动作僵了僵，深吸了一口气，看了他一眼，表情无异，“那时候……我真的急死了。”
    “以后，”他微微侧了侧头，对她温柔的笑了一下，“也要这样。”话说完就立刻把目光转回去了。
    顾锦初没答话，呆滞了半刻，一道暖流缓缓的从心头不断朝全身扩散，过了半刻，安静的车里只听得她低低的“嗯”了一声。
    车子四平八稳的行驶在路上，一路上顾锦初都没怎么敢动，依旧维持着上车坐着的姿势，生怕吵醒了怀里的豆豆。
    大约过了十多分钟，他们就回到了景阳小区。
    顾锦初正准备下车，伸手开车门却发现自己的肩头和手臂同时传来一阵麻痹的感觉，她忍不住哼了一声，莫昂刚要下车听见她的哼叫转头看了她一眼，问：“怎么了？”
    顾锦初一动都不敢再动，忍着酸麻，道：“我……手麻了。”
    莫昂忽然笑起来，“你坐着别动。”
    他下了车折到后车门边，打开车门，本能的弯腰去扶顾锦初，顾锦初愣了一会儿以后，直接就把手搭在了他的手臂上。
    下了车，莫昂仍旧撑着她的手，合上车门。
    顾锦初松开手去，脸颊微微红了一下，小声的说了声“谢谢。”
    “跟我还说谢谢？”
    他眼含笑意的看着她。
    她看着他那明朗的笑容，脸更热了，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就移开视线去，却不知道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落在不远处的坐在车里的陈迦山眼里。
    “要不要我来抱着？”莫昂问。
    她摇摇头正要说不用，怀里的小人儿却动了动，眼皮闪了两下就睁开眼睛，奶声奶气的叫了一声：“爸爸……”
    顾锦初的脸一黑，莫名的就有些不爽，她追问：“你刚刚叫什么？”
    豆豆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叫爸爸啊。”
    顾锦初的脸更黑了，她一路抱着他，为了让他睡好觉，她可是一动都不敢动，结果这小子一睁眼叫的不是妈妈却是爸爸……这让她情何以堪。
    她略微咬牙，声音愤愤的：“你这个没良心的小白眼狼！你哪来的爸爸？”
    豆豆睡了一觉就生龙活虎了，他白了顾锦初一眼，朝莫昂努了努嘴，“这里来的爸爸。”
    顾锦初气的牙痒痒的，却无从发作。
    “你就别跟小孩子一般计较了。”莫昂低低的笑了起来，显然非常满意豆豆的回答。
    她有些愠怒，蹲下身把豆豆放在地上，没好气的对他说：“你有爸爸就行了是吧？那你自己走！”
    “自己走就自己走，我又不是不会走。”豆豆哼道，小脸甩向一边，很自然的就牵上了莫昂的手。
    “妈妈生气了耶。”莫昂先是挑挑眉，接着低下头去，笑眯眯的伸出另一只手摸了摸他的头。
    “我也生气了耶！”豆豆学着莫昂把眉毛一挑，也是笑嘻嘻的。
    “你们俩！！”顾锦初几乎都要暴走。
    “好了，你……”莫昂抬起头刚想说些什么，目光却落在顾锦初的身后，脸上的笑容顿时淡下去。
    顾锦初还在赌气就听见身后有人叫她的名字，“顾锦初。”
    她脸上的表情瞬的也凝固了，变得极其怪异。
    那道声音，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她转头的动作极为缓慢，当看到来人的时候，心骤然就往下沉了一下，她装作若无其事的问：“你来干什么？”
    陈迦山步履坚实的一步一步朝她靠近过来，目光深邃的让人心惊，“我来找你。”
    “我上次不是已经跟你说清楚了吗？”她的语气很冰凉。
    这人怎么这样呢？她上次已经说的够清楚了，软硬兼施，他怎么就是听不进去呢？
    一旁的莫昂听到她的话却是愣了愣，上次？什么时候他们又见过面了？
    顾锦初压根就不知道莫昂此刻的想法，她现在只想赶快上楼，离陈迦山这尊大佛远远的。
    他走到她的面前，“可是我还没有说清楚。”
    顾锦初不为所动，而是朝着莫昂说：“走，回家。”
    “我们谈谈。”陈迦山伸手去拦住她。
    她蹙眉看着他，还未言语就听见身边的莫昂语气不似平时的温和，带着一丝厉意：“小初好像不愿意跟你谈。”
    陈迦山充耳不闻，看了一眼顾锦初身边那个小小的还不足他半身高的正望着他看小男孩，竟觉得陌生，他小小的五官还没有长开，却极为精致，但是……一点都不像自己。
    陈迦山看了半刻，随即直视顾锦初，目光坚定，又重复了一遍：“我们谈一谈。”
    “我不想跟你谈。”
    顾锦初拍开他的手，同莫昂牵着豆豆就往前走去，陈迦山没继续纠缠上来让她心里松了一口气，刚走没两步却听到身后传来深沉的声音：“我都知道了。”
    脚下步子一停，她不明白陈迦山说的是什么意思，可他的语气无端就让她的心尖颤了颤。
    身旁的莫昂担忧的看了她一眼，连豆豆也抬起头，好奇的问：“妈妈，那个叔叔是谁呀？”
    她勉强一笑，“是妈妈的朋友。”
    豆豆点点头，转头看了看陈迦山，又转回头对着顾锦初问道：“那个叔叔好像找你有事情诶，你不理他吗？”
    “……”
    “妈妈，你不是说不理人是很不礼貌的吗？你现在也不礼貌了哦。”豆豆眨眨眼，像是小大人一样的教训着顾锦初。
    话是这么说没错，她当初的确是这么教豆豆，但是……
    她这算不算是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顾锦初抿嘴，神情纠结。
    陈迦山大步走上来，目光锐利的盯着她，像是要把她给戳穿般，“顾锦初，我们谈谈，我有一些事情问你。”
    莫昂嘴角的笑容彻底隐没，温和不见，他道：“小初说了，她不想跟你谈。”
    “莫昂。”顾锦初突然叫了他一声，莫昂转头看她，她纠结的表情已经变得平静，他便懂得她的意思了。
    可是这次他不想让她去，这是他和陈迦山之间的战争。
    “你先带豆豆回家吧，我跟他说清楚了就回来。”顾锦初摸了摸豆豆的头，笑的温婉。
    莫昂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有说，只能点点头，从小良好的教养让他不能再强人所难，更何况只要是顾锦初决定的事情，他都改变不了。
    他目光复杂的看着她一会儿，嘴角弯起一道温和的笑，“那你早点回来，我先带豆豆回去。”
    她表示安慰朝他笑了笑，道：“我很快就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