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过春暖花开之时

出租车稳稳慢慢地往前驶着，司机忍不住从后视镜了看了看顾锦初和枕着她腿上睡着的陈迦山一眼，犹豫了两下，开口问道：“小姐，你们去哪儿？”
    经验老道的大部分的司机都了然，这个时间点喝的烂醉的孤男寡女坐上出租车，条件好些的就往酒店拉，条件差些的学生之类，就往宾馆拉。
    顾锦初摸了摸陈迦山因为出汗有些湿润的头发，声音很淡：“就到离这最近的酒店吧。”
    果然是这样。
    司机了然的答应了一声，没再说话了，轻车熟路的打着方向盘转了个弯往左边开去。
    车子驶了七八分钟，便缓缓的停在一家装潢简单的快捷酒店门口。
    顾锦初却还是一动不动的保持着低头的姿势。
    司机踌躇了几秒，提醒她道：“小姐，到了。”
    “到了吗？”顾锦初如梦初醒，付了钱，吃力的把陈迦山扶起来下车去。
    出租车绝尘而去，顾锦初搀着陈迦山往酒店里走，刚走到大门处，身后就有两束灯光探过来，她扭头去看，一辆出租车停在方才她下车的地方。
    接着她的手机便响起了短信提示音。
    她一手吃力的扶着陈迦山，另一手吃力的从手包里掏出手机来看。
    短信是梅央发来的，只有寥寥几个字：我在下面等你，快点。
    顾锦初面无表情的看完，按下删除，再抬头看向出租车，梅央从车里钻出来，靠在车门边，出租车的大灯依旧两束灯光刺眼的探过来，让她看不清梅央的表情。
    她静静站了几秒，转过头撑着陈迦山走进酒店，心头一片不堪的苦涩。
    走到前台，酒店前台只有一个梳着高马尾穿着制服的年轻女人，不时不时地打个哈欠。
    见到顾锦初和陈迦山，一脸习以为常的倦意，问道：“要什么间？”
    顾锦初有些尴尬，低低的说了声：“标准间。”
    女人看了一旁还昏睡不醒人事的陈迦山一眼，眼睛闪亮了一下，转瞬又恢复成平常的样子。
    “身份证呢？”
    顾锦初从包里摸出钱包，抽出身份证递给她。
    “他的呢？”
    女人盯着陈迦山看了两眼，问道。
    “就用我的不行吗？”顾锦初有些慌乱。
    女人摇头：“不行，现在有规定的，两个人的身份证都得登记。”
    顾锦初强装镇定的说：“你等等。”说完便小心翼翼的去往陈迦山的裤子口袋里摸出钱包来，翻开来便松了一口气，陈迦山的身份证静静的插在侧夹里。她抽出来，递给女人。
    女人快速的登记着，收了押金和房费，把身份证还给顾锦初，还递给她一张房卡，说道：“7楼7012。”
    “谢谢。”顾锦初点点头，把陈迦山的身份证重新再装回去，收好那张边角已经有些磨损的房卡，扶着陈迦山进了电梯。
    电梯上了七楼。
    一条走廊长长，陈迦山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她的肩上，她的气息有些不稳，慢慢地扶着陈迦山走到7012门口，用房卡刷了门，再把房卡□□卡槽里。
    房间的灯迟缓两秒亮了起来，直映眼帘的就是酒店一贯都是沉闷惨人的白色床单铺着的大床，她小心翼翼的把陈迦山放在床上，自己坐在床边歇了一会儿。
    床上的陈迦山还醉酒未醒，她静静的看着他，连呼吸也变轻了些，她的目光自他的额角开始，一直胶着往下极为缓慢的游移着，他的眉毛，眼睛，鼻子，嘴巴，每一样都是她熟悉不变的英俊。
    她想好好记住他的样子，过了今晚，她便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
    陈迦山一动未动的保持着同一个姿势躺着，大概是喝了太多酒难受了的缘故，他的眉心微微蹙着，皮肤在灯光下有些不显正常的白。
    她最爱看陈迦山为她担心，被她惹的生气时皱眉的样子，可是现在，为什么她看着他紧皱的眉，却有一种想要流泪的冲动，
    她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只小船，在大海里遇到了暴风雨，大风大浪卷过来，就算她躲过一次，两次，也躲不过小船迟早都会翻的那种绝望。
    顾锦初忍不住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极低极为怪异的呜咽，她忍不住伸出手去，轻轻的抚了抚陈迦山紧蹙的眉峰，眉毛扎在她的手指上，有种痒痒的感觉。
    陈迦山动弹了一下，翻了个身左侧着，没两秒钟又翻了回来，眼皮动着，像是要醒来的样子。
    吓得顾锦初连忙弯身去拍下床头边的灯光按钮，房间顿时就暗了，靠着房间窗外对面建筑物的霓虹灯投射过来的光才显得不那么漆黑一片。
    她不能让陈迦山看清楚此刻是她在他身边，不管是在他清醒还是不清醒的状况下。
    她没发出一点声音，甚至还保持着弯身按灯的姿势，一手撑着床面，另一只手无力的垂放在大腿上，昏暗安静的房间里，她只听见陈迦山闷哼了一声，听得出来很难受，下一秒便听见他声音沙哑迷蒙的喊了一声：“锦初……？”
    顾锦初在一片昏暗里不自觉的颤抖了一下，一股酸涩直直的冲上眼眶，泪瞬间就凝聚成大颗大颗的珠儿砸了下去，甚至还能听见眼泪落在那质地不怎么吸水的被单之上发出的声响，压抑又绝望。
    “锦初……？”
    渐渐适应了房间的昏暗的顾锦初感觉床动了两下，就看到床上的陈迦山撑着床要坐起来，她伸手去去扶他，边调整自己的声音，应声道：“嗯？”
    “锦初我想你，很想你。”
    她忍着眼泪强作笑意的哄他：“我知道啊，我不是在这吗？”
    陈迦山还有些迷糊，却准确无误的抓住她扶着他手臂的手，用力一扯，顾锦初受力倒在柔软的床上，她的脑袋一滞，也没有反抗，反而顺从的捧上他的脸，轻声叫了他一声。
    他没听见，动作有些急促的扯着她身上的衣服，她抓住他的手，安抚他：“我来。”
    陈迦山不动，呆呆的趴在她身上，呼吸很粗重。
    顾锦初沉默的脱下自己的衣服，再一件一件的把陈迦山的衣服解开来，她的动作很慢，陈迦山忍不住，喘着粗气一把抓住了她的手，三下五除二的脱去衣物，彻底覆于她恨上，他迷糊的喊着她的名字：“锦初……锦……我的锦初…”
    “怎么啦，我在呢。”压在自己身上这具滚烫结实的躯体让她有些喘不过气。
    “锦初，给我。”他捧着她的脸，定定的看着她，微暗的房间里他的眼睛却亮的惊人。
    顾锦初几乎忍不住哽咽，声音涩然的说：“好。”
    他听到她的回答,万般欣喜便急切地吻了下去，却磕到她的嘴唇。
    顾锦初轻声呼痛，他的吻带着炙热醇厚的酒香，几乎让她晕眩。
    她的双手不由攀上他的肩膀，闭着眼睛热情的回应着他的吻，有眼泪从眼角慢慢的滑落，悄声无息的落进她的鬓角。
    陈迦山毫无知觉，一手拢着她的脑袋，另一只手在她身上游走着，每一处他到过的地方都有些让顾锦初仿佛要燃烧起来的感觉，他的动作生涩而笨拙，却引起她轻轻碎碎的低吟。
    当他撞进防线时，她重重的咬上了他的肩膀，她听见他闷哼了一声，却没有停止身下的动作，剧烈的疼痛仿佛要把她撕裂开来，她不由的收紧自己的手，指甲深深地嵌入陈迦山的后背，她甚至感觉有些许绝望的快意从自己的内心深处升起，有一股声音想要冲破自己的喉咙，这种感觉让她想尖叫，她看着自己身上不停动作的人，昏暗的房间里他闭着眼喘着粗气，她伸手抹去他额角旁黏腻的汗水，轻轻的含泪笑着。
    对她来说，这是绝望前最后的疯狂。
    不知道过了多久，陈迦山突然一个猛冲，身体僵硬，顾锦初只感觉一股强有力的力量不断冲击着她，让她不由的浑身一颤，她的脑袋里一片空白，陈迦山在颤，她眼睛湿润一片，终于忍不住低低的啜泣出声，，陈迦山俯下身不停的吻着她的脸，不断重复着：“锦初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她不言语只是轻轻搂住他，承受着他的重量，直到他没了声响，喘息的声音渐渐变得平稳。
    顾锦初才动了动疼痛的身子，把陈迦山小心翼翼的翻到身边，给他盖好被子。动作放轻的起身走进浴室冲洗。
    热腾腾的水从头上一淋而下，她仰头，水柱啪啪啪的全打在她的脸上，在团团蒸汽里泪水混合着蜿蜒而下。
    她是无声离开酒店房间的，关上门之前她回头望了一眼，她站在长长的昏暗空气混浊的走廊，陈迦山在幽暗的房间里的床上沉沉的睡着，她甚至连他的脸都看不清楚。
    不过仅是咫尺距离，却生生在他们之间撕开一条无尽的长河。
    半响，顾锦初抽掉房卡，面无表情的轻轻带上了那扇门，她的腿下像灌了铅，挪不动步子。
    坐电梯下到酒店一楼，一眼就看见梅央坐在大厅的沙发上，看她出现于是站起身来，意味深长的笑了一声，说：“完啦？”
    顾锦初抿着嘴唇，下身行走之间的疼痛让她脸色发白，她走到梅央面前，一言不发的把房卡递过去。
    “那我上去了？”梅央接过卡，像是嘲笑的问她。
    顾锦初连话都说不出来。
    “明天早上记得来，做戏要做足呀，姐姐。”梅央轻轻笑着，擦过她的肩往电梯的方向走，很快，她又停下脚步，转头看着顾锦初，眼里有狰狞放大的恨意。
    就算顾锦初这样做，她心里的恨意还是一点都没有减少。
    她微笑，凑近顾锦初的耳边，说：“顾锦初，你真懦弱，连你爱的人都舍得放弃。”
    “不过也对，你欠我的。”
    话语轻轻软软的，却把顾锦初摇摇欲坠的心墙彻底击塌。
    顾锦初的脸色一刹变得死灰一片，她死死咬住唇，一言不发的看着梅央恢复平常温顺的模样，迈着小碎步走进电梯。
    电梯合上，顾锦初顿感一阵晕眩，直直跌落瘫坐在地上，一双眼睛盛着绝望过后的灰烬，忍泪忍的血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