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眼里住只鬼

昏暗萧索的环境，大片大片顺着忘川河畔生长的彼岸花，像是用无数灵魂养出来的，开得绚丽夺目。鲜红的彼岸花，血黄的忘川河，萧索的奈何桥，还有持碗的孟婆。那首诗里说过，彼岸花开开彼岸，花开叶落永不见。因果注定一生死，三生石上前生缘。花叶生生两相错，奈何桥上等千年。孟婆一碗汤入腹，三途河畔忘情难。
    木瑄站在忘川河畔，看着排成队的灵魂踏上奈何桥，接过孟婆手中的碗。一碗孟婆汤下去，从此前尘往事都成云烟。若若她，是不是也一次次经过这里？一次次喝下孟婆汤？他们的感情里，若若的付出永远都是毫不保留。
    孟婆注意到木瑄，对他微微颌首。年轮爬满她的脸，可是就算满脸的皱纹，都掩饰不住她曾经的绝代风华，她美到骨子里，那是经过无数岁月洗涤才留下的睿智和绚烂。
    木瑄走到孟婆旁边，看见她手中碗里的孟婆汤，就和忘川河的河水一般，昏黄浑浊。喝孟婆汤，了前尘旧梦，断前因后果。
    “今天总算是见到真人了。”孟婆的声音并没有她脸上的皱纹那般苍老，很低沉的女低音，微微撩人的性感。
    似乎整个冥界都知道他的存在，木瑄没有回话，只是看着孟婆汤有痴迷。
    “要喝一碗吗？”孟婆直接一碗孟婆汤递到木瑄面前，看见木瑄吓得后退一步，才收回碗，自己一口饮尽，“再美味，喝多了也是会腻的。”语气中有一丝丝的遗憾。
    木瑄震惊，“你这样喝，不会有事吗？”
    “能有什么事？”孟婆捂着唇呵呵地笑着，“我倒宁愿真能忘了前尘往事。”她的前尘往事，喝再多的孟婆汤都忘却不了。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故事，木瑄并不想打听，只好转移话题问道，“每个鬼魂过奈何桥都要喝孟婆汤吗？”
    孟婆轻易收了自己不小心暴露的情绪，“那倒不是，最一开始，喝不喝孟婆汤也是自愿而已，可是……”
    既然能选择，为什么都选择喝孟婆汤？木瑄不懂，难道前世的记忆就没有美好的吗？一生的爱人，亲人，这些难道都不值得记着吗？
    “不是每个人都愿意记着啊，你要等的人却不再等你，只有你一人承担了所有的记忆，这种伤痛，我以为你该清楚才是？”说到这，就不得不提风若那个女人，真是爱得够疯，爱得够狠，也就她不担心，如果有一天，这个男人知道真相后，会怎样了？
    他当然清楚。木瑄转身看着忘川河，浑浊的河水起伏着无数的冤魂，“往生镜的碎片是在这片河水里吗？”
    往生镜？孟婆眼中神色闪了闪，“当年是碎在这里，但这么多年过去，谁知道会流落到那个角落。你如果去找，可要小心了。”
    “很危险？”一连几个人都提醒过他忘川河很危险，可是他只知道忘川河里的冤鬼无数，难道还有其他的吗？
    “看你造化了。忘川河里虽然只有冤鬼，但哪一个冤鬼不是沉浮几千年的，甚至上万年的也有……”所以，忘川河才是整个地府最恐怖的地方，因为没有谁知道里面到底有什么。
    “嗯。”木瑄点头，一步步走近桥边。
    “万一你出不来，想要再见到风若，只有等她踏上奈何桥再轮回的时候才能见到她一面，你不能言不能语，只能在忘川河底看着她喝下孟婆汤，重新轮回。你还要去吗？”因为最一开始自愿选择喝不喝孟婆汤所造成的混乱，才改成了要过奈何桥，必须喝下孟婆汤。而总有一些为了来生再见今生最爱，可以不喝孟婆汤，那便须跳入忘川河，等上千年才能投胎。千年之中，你或会看到桥上走过今生最爱的人，但是言语不能相通，你看得见他，他看不见你。千年之中，你看见他走过一遍又一遍奈何桥，喝过一碗又一碗孟婆汤，盼他不喝，又怕他受不得忘川河中千年煎熬之苦，受不得等待的寂寞。而时间会磨砺掉很多东西，会改变很多人，千年时间真的不短，所以有些沉浮在忘川河里的冤魂，选择了永远沉浮。
    木瑄脚步微微一顿，他若回不来，何止是只能见到奈何桥轮回的若若，他是和若若永世不会再见。若若她，不会再有轮回转世了。可是，现在他不得不去，不为了往生镜，只是为了变强。若若她，本来就是该高傲在上的，她不该是被人当做蝼蚁一样看待的，而他，必须变强，强到能护着若若一世安稳，无人能欺。
    ……
    “路伯，换下一节继续解释。”尤若双手交叠，静静听着路伯的讲解，手心里凝聚的一丝丝力量已经成形。不过，尤若也没准备继续做下去，只要确定自己会用就可以了，这种禁忌的力量，消耗的又不是她要修炼出来的灵力，而是她的身体。
    “尤小姐都听懂了？”路伯被尤若打击了一天还是忍不住要怀疑，她到底懂没懂。如果都懂了，以她这种天赋，恐怕都和公子的天赋不差上下。
    “自然懂了，路伯继续说。”这种根本不是天赋不天赋的问题，她是必须逼着自己尽最快的速度学会，没有什么比自己真正抓到手里才安全，谁知道会不会出现其他的意外。
    路伯嘴角抽了抽，果然是天赋过人，可惜她为什么不学正常的修炼方法，偏偏要学这些禁忌之法，这不是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吗？就算是担心那几个老怪物的报复，也可以一直呆在公子这里修炼嘛！有公子在，想那几个老怪物要来，也要多想想。
    “路伯？”
    “可是尤小姐，现在已经天黑，到了晚餐时间了。”就算再拼命，也要吃饭吧。
    “那路伯去吃饭吧，麻烦路伯了。”从回来就让一个老人家一直在给自己解释书上的东西，听说都天黑了，尤若也有些愧疚。
    是给你吃，我又不吃！路伯也没解释，去厨房准备晚饭。今早才刚知道昨天发生什么事，没想到木瑄公子竟然就在这个姑娘身体里。然后就看到眼盲的尤若，当时都被吓了一跳，好好的姑娘，怎么就变成这样了？该不会，木瑄公子就是她的眼吧？然后一想到木瑄公子是被公子叫去帮忙才离开的，路伯心里的决定更坚定了，一定要好好照顾好尤若这姑娘。
    路伯离开后，屋子里突然起了一阵阴气，尤若微微侧头，空洞的眼睛里闪过警惕，“谁？”
    “若小姐。”黑白无常出现在房间里。
    听到他们的声音，尤若抚了抚自己的衣袖，问道，“有事吗？”这时候出现，而且看来还是专门来找她的，这些都让尤若不自觉地想到，会不会是阿瑄出了问题？
    “孟婆让我们顺便告诉若小姐一声，瑄公子进了忘川河。”
    阿瑄他，果然还是进去了。尤若点头，“知道了，还有其他事吗？”
    “没了。”
    “那谢谢你们，也谢谢孟婆的提醒。”
    “不用谢不用谢，若小姐没事，我们就先走了。”
    “慢走。”
    黑白无常刚走，房门又被敲了几声，如果用脚踢门也算是敲门的话。尤若眼睛微眯，她是不是该庆幸，自己的地位有所提升，素问这次没有直接一脚踹开。尤若刚说完“进来”，门又被踹开了，尤若抿了抿嘴，果然她是多想了。
    “刚刚是谁来了？”刚刚在房里，素问就感受到一股很大的阴气，素问刚想试探一下，就直接被屏蔽在外面，这个女人的秘密，似乎越来越多了。
    “黑白无常。”
    “黑白无常？”素问眼睛一挑，一股寒意迸发，“他们来干嘛？”这两个勾魂使者，来到这里干嘛？
    “传话而已。孟婆说，阿瑄已经进了忘川河。”尤若说着，还似笑非笑地看向素问那边。
    素问没想到尤若和黑白无常孟婆一些都有关系，怎么会这样，明明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女人，怎么会和地府那些人都有关系，尤若，真是勾起了他的兴趣，越来越神秘越来越好玩了。被尤若似笑非笑地看着，素问丝毫没觉得愧疚，很自然地问道，“木瑄都和你说了？”
    “当然，阿瑄有什么是不会和我说吗？”她了解阿瑄，阿瑄了解她，所以他们不会让一些不经意的小因素威胁到他们的感情。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素问摸了摸自己挂着邪笑的嘴角，他觉得自己跟傻子一样，被他们玩了一把，谁知道木瑄那个男人，怎么那么窝囊，什么都和尤若说。想到他要找的轮回石，素问开口问道，“还有说其他的事吗？”
    尤若自然知道他问的是什么，表现得很遗憾地说，“只有这一件事。”如果她没猜错，轮回石应该是在忘川河里。
    “哼。”素问甩袖离开，要进忘川河，难道不知道先把他的轮回石送回来吗？这一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万一一去不回，他让谁给他找轮回石去？还有就是尤若这个变态女人，如果木瑄出事，谁知道到时候会做出什么事？
    吃饭的时候，得知路伯并不吃饭，尤若又开始让路伯给她继续讲解那些禁忌之法。阿瑄已经开始努力了，她也不能落下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