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灵公馆

第92章


    “我不相信!”除了这句话,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是目瞪口呆地盯着排列在地面上的那些石块。“你怎么知道这些是钻石?”
    “因为有各种不同的线索,不过,最重要的线索是郁太郎留下的笔记。上面有‘凡尔纳’这个名字吧?你有注意到吗?”
    “为什么?”
    “儒勒?凡尔纳的作品中有一篇《黑色钻石》的小说,而这些应该就是黑色钻石。”
    “是吗……?”我感到喉咙干涩,喃喃说着,“究竟这些钻石该如何处置?如果脱手卖掉,应该有几亿,甚至几十亿的价值吧!”
    “我们的时间多得是,慢慢再考虑吧!一方面有法律上的问题,另外,所有者是谁,也必须事前仔细调查。而且,为了送还这些钻石,说不定我们还得跑一趟法国,因为这些宝石本来就是法国皇室的宝物。总而言之,这一切都很有趣。”
    兰子将钻石原石小心翼翼地收藏在背包里。
    这次出现众多被害者的事件至此终告结束。有这么多人遇害,就算不能说赢了凶乎,但毕竟也拿到了钻石,所以我们应该算是战胜了汉斯·恩格尔这个谜样的外国人。
    经过此番折腾,日后大概再也不会来这座宅邸了!即将向“恶灵公馆”道别之际,我最后一次抬头仰望矗立在废墟之上的乌黑钟塔。
    兰子压低声调说:‘黎人,之前我也曾说过‘世界上有些东西太明显、太大了,所以进入不了我们的视野。’,但是,现在我忽然想到,或许恩格尔真正想要隐瞒的,是这座建筑物本身。他终止岁月之流,想要保守秘密的既非奥嘉这个女子,也非她的身世,更非光彩夺目的钻石,而是这座受了诅咒的宅邸本身……”
    小步舞曲
    那间病房里,身穿白色宽松治疗服的老人,静静坐在椅子上。头部、双手和双脚都缠绕着洁白的绷带,整颗头看起来恰似大型的布球或躲避球。仔细一看,治疗服胸口的接合处,也可以看到包扎了绷带。
    这位老人就是那天被火烧成重伤的志摩沼征一朗!
    即使我和兰子进入病房,他也似乎完全不知情,因为他坐在椅子上,两眼直盯着自己前方约一公尺那片毫无奇特之处的墙壁。
    “你好。”兰子低声寒暄。
    他依然没回头。
    这是个只有病床的单调病房,外面嵌上的铁格窗也被关上,白色窗帘同样拉上了。
    火灾当时,幸亏家父救了他而保住性命,但精神完全异常,变成废人一样。
    “恶灵公馆”火灾当晚,火焰下的牺牲者另外还有矢岛茉莉与黑田管家。
    “兰子,别白费工夫了!”看到老人的样子,我低声建议。
    但是,兰子心中却好像隐藏着什么秘密,关上房门之后,直接走近他身前,问道:“你知道我们是谁吗?”
    然而,老人有如包扎绷带的肉块,却一动也不动,更未出声。
    兰子毫不在意,接着说:“我是想来和你谈谈最后的事,让你听听我所有的推理内容。”
    兰子等待对方的反应,但是对方却一句话也没有回答,只见兰子凝视着老人包扎了绷带的后脑部,淡淡开口。
    “我想说的是,这一连串‘恶灵公馆惨剧’的真正原因何在?关于这一点,其实你自己应该最清楚。因为,在这次事件的真相里,隐藏了昭和二十一年二月发生的射杀流浪汉事件。
    表面上,那是身份不明的流浪汉潜入“恶灵公馆”企图窃盗被发现,结果遭你开枪击毙。
    流浪汉的身份之所以不明,主要是身上未携带身份证件,以及你射击的子弹正好击中流浪汉本来就因炮弹碎片受伤的脸,导致无法清楚辨识五官轮廓。
    我听了各种不同的人叙述当时发生的意外,心中产生了几项疑点:·身为军人的你,射杀流浪汉为何要射击脸部?不能射击手脚等部位来威吓对方吗?
    ·流浪汉为何企图潜入令郎路夫之妻遥香的房间?参考当时的情况得知,她的房间在二楼,但是一楼并无任何翻箱例柜的迹象。
    ·这次事件后,你为何让佣人暂时离开宅邸?
    ·事件发生后不久,遥香为何从钟塔坠落,或者说是跳下自杀?
    我反复思考上述各项疑点,尝试拟定一项大胆的假设,这项假设就是,被你杀死的流浪汉其实并非窃贼,而是你们非常熟识的人,若更深入分析,则不仅是熟识,而且还很亲近,例如事发前两年在关东州失踪,被认定已战死的路夫。
    这项假设乍看之下非常突兀,但是却很能充分说明当时的状况,所以我很难舍弃。那么,究竟是基于什么样的理由,被认为已经战死的儿子好不容易生还回来,身为父亲的你却不得不夺走他的性命?是因为那天晚上,你误以为偷偷潜入宅邸的路夫是小偷吗?或许这也有可能,但我不认为直到最后你会完全不知情。即使如此,反过来说,路夫当时为什么不光明正大地回家,却要采取如此隐密的方式?
    不管怎么说,一般而言,父亲应该是不会做出开枪射杀儿子的蠢事,相反地,当初以为已经死亡的继承者生还返家,应该是全家人都欢欣鼓舞才对呀!事实却非如此,那么,是发生了常识无法想象的什么事吗?或者其中还有某种异常的理由?换句话说,我是这样推想的,也就是当时你儿子活着回来,会为你带来严重的困扰。
    若问原因何在,回答之前,还有一点必须考虑,也就是事件发生后,遥香的怪异行径!
    那个流浪汉如果是她丈夫路夫,那么她绝对应该会高举双手欢迎才是。但即使在事件调查的过程中,她完全未曾提及此事,不仅如此,还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甚至过了两、三天后,从钟塔上离奇地坠落死亡。她的突然死亡简直令人不解,有人谣传她可能是被流浪汉玷污之类的,导致无法忍受这样的耻辱而自杀,但真相不明。那真的是自杀吗?或是意外?或他杀?虽然警方未能找到他杀的疑点。
    另外,她从钟塔坠落致死与流浪汉的死亡之间,是否有何关连?
    我最初的假设——流浪汉是路夫——是否错了?
    我试着无数次地反复思考这些状况,终于得到让上述假设成立的一项结论。从战争期间到战后,志摩沼家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试着思考这个观点的结果,让我找到了正确的解答,也就是只有以下三项变化:第一、迁离五反田的宅邸,举家迁居国分寺的“恶灵公馆”。
    第二、路夫之妻遥香生下志摩沼家宝贵的继承男婴卓矢。
    第三、矢岛夫妇生下沙莉和茉莉孪生女儿。
    第一点如何呢?那只是日常生活二度空间,平面转移的单纯外在变化。而第二点呢?我察觉到其中潜藏强烈的可疑!怎么说呢?因为那个婴儿卓矢是志摩沼家族正式的子嗣,同时也是拥有庞大财产和强大权利夸耀的传右卫门继承者,也就是说,意味着将来会成为你的继承者。你的儿子路夫已为国捐驱,所以,逐步继承志摩沼家族一切的人,当然是那个男婴。
    我怀疑这件事潜伏着悲剧的因素。有监于这种可能,我继续进行分析,然后,达成了下述的结论,也就是说,遥香生下的婴儿卓矢,事实上并非路夫的儿子。遥香是与其他男人有了关系而怀孕,但是因为丈夫突然生还,所以为此感到无比的困惑。
    我以前曾听田边京太郎说过,卓矢的生日是昭和二十年七月,而令郎路夫前往满州后不久,立刻断绝音讯是在昭和十九年十月。在那之前,路夫只在部队休假时回家一天,如果遥香就在这天怀孕,日期上是完全符合。
    然而,反过来说,也可以推断为遥香接获路夫阵亡的消息,慌忙和另一个男子发生性关系,勉强想要迅速怀孕。胎儿在母体内所谓怀胎十月的天数其实很含糊,即使日子相差一个月,也可以蒙混过去。
    如果这个部分属实,那么,动机何在?
    刚才我也说过,遥香与路夫若生下了男孩,等于就保证未来可以成为志摩沼家族的家主,而且遥香的双亲在战争期间因列车翻覆意外而双亡,她在娘家方面没有亲人,丈夫又无走一步,如果再不能够怀孕生子,身为寡妇,对志摩沼家族而言,她根本就毫无存在的意义。
    但是,一旦成了未来继承者的母亲,那么她的立场与待遇就有如天壤之别了。所以遥香一获知丈夫行踪不明,就急忙委身于另外一个男人,也就是说,她被逼进了必须怀孕、必须生育儿子的窘境之中。
    当时——直到最近也一样——在志摩沼家族中,以传右卫门的三位女儿为主的三个家庭,反复不断地层开骨肉之争。当然,身为长女丈夫的你,面对继承问题最为头痛,令岳父传右卫门这号人物,代表了封建社会的权威,重男轻女的观念严重超越常人好几倍,如果你想到将来要掌握志摩沼家族的实权,你的嫡系后代绝对必须有男孩。因此,你得知自己儿子战死时,内心应该是无比绝望吧!但是,媳妇遥香怀孕了。如此一来,你当然希望她能生下儿子,就算不是自己儿子的小孩也……你当然早就知道,遥香除了丈夫之外还有其他的男女关系,不,我认为,应该是你建议她这么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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