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盛开,爱情自来

28 回首


英国的深夜。泰晤士河边。
    许盛年披了件外套,沿着长长的河岸走着。他的眉眼始终萦绕着疲倦,好像有很多个日夜都在忙碌着。若没有曙光,他便是身在地狱。想到这,许盛年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骨节分明的手抹过屏幕上显示的照片。嘴角含笑。
    那是个二十多岁的姑娘。
    眼睛弯弯,粉面朱唇,浅浅的一笑,露出小红肉。
    许盛年拂过照片,动作优雅而轻柔。
    多么招人喜爱的小姑娘。很快,他就能见到她了。
    手机发出震动。
    许盛年清冷的五官露出一丝宠溺。
    旋即止住。
    “秦世?”许盛年接起电话。电话的那头仿佛翻了天,秦世焦急的说:“许师兄,艾晴……不见了!”
    不见了?
    许盛年一楞。泰晤士河上,一艘古老的船发出低沉的鸣笛声,声音遮住电话那头。
    他什么也听不见了。
    “爱吧,
    能爱多久,
    愿爱多久就爱多久吧,
    你守在墓前哀诉的时刻快要来到了。”
    H市。
    桌上还有未干的插画,满屋的墨香味。
    艾晴的手机就放在床头。
    桌上的牛奶杯还散发着余温。
    艾晴仿佛突然消失了。
    唐宋打电话给艾家。那头空无一人。艾爸爸生性洒脱,在艾妈妈去世后,就背起画板,做起了背包客,穿梭在各地的山野林间。
    一连几天,唐宋和秦世到处奔走。没人知道艾晴去了哪。
    绝望之际,唐宋翻出陆遇白的电话,气不打一处来,拨通了陆遇白的电话。
    陆遇白显然刚睡醒,声音格外慵懒迷人,“哪位?”
    唐宋头脑一热,骂道:“你个害人精,干嘛来招惹艾晴!都怪你!你赔我艾艾!”
    要不是你,她也不会知道真相。更不会离家出走!
    陆遇白一激灵,“艾晴怎么了?”
    “她走了。”唐宋咬牙切齿道:“你满意了吧?你终于毁了她!”
    陆遇白挂断电话。
    这个城市那么大,她能去哪儿?
    陆遇白发了疯的找艾晴,他就像被遗弃在世上的一缕游魂,徘徊在街头巷尾,见过了炙热和冰冷,洁白和污秽,希望和绝望,甚至是出生和死亡,就是没有艾晴。
    她彻底消失在他的世界。
    他彻底沦陷了。
    “陆遇白!”
    顾悠悠穿着洁白的裙子,如一朵盛开的百合花,眼前的陆遇白,已经不再是她所认识的陆遇白。
    斑驳的衬衫,清硬的胡渣,无神的双眼,他像从天上跌到地下,陷入世间的尘埃,无法自拔。
    这样的陆遇白啊……
    陌生,颓废,绝望,无助,疯狂……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怎么会把自己弄成这样!
    “跟我回去!”顾悠悠咬住唇瓣,眼里泛起泪花,楚楚可人。
    陆遇白仿佛没有听见,只是漫无目的的走着,无神的双眼搜索着四周,没有光亮。
    他终于弄丢了他的冬日,成了卑微的没有生命的灰影。
    顾悠悠上前拉他,“陆遇白!”
    陆遇白顿住。
    顾悠悠心疼的擦拭他的脸颊,声音带着哭腔,“不要找了。她不在了。她不会回来的。”
    过了许久,这声音才传到他的耳朵里,陆遇白猛的一震。
    顾悠悠接着道:“陆遇白,我们回去吧。”
    几乎乞求。
    陆遇白缓缓抽出自己的手,轻轻拭去顾悠悠的眼泪,“你很好。但我不爱。”
    他爱的是那株肆意生长的山桃花,是爱吃猪排饭的她。她来到他的世界,强势而惊艳。他早已沦陷。
    却花了全部的青春来承认。
    “我爱她。”
    他嘴角泛起笑容,仿佛回到那个静谧悠远的下午,她甘甜的唇瓣,胭脂红的脸颊,还有那句……“陆遇白,我很快活呢。”
    他眼里又有了光,“一直。”
    就在唐宋等人将H市翻了个底朝天的时候,不远处的汽车站,一个女子穿着一身简单的运动装,脚蹬轻盈的网鞋,梳着利落的马尾,踏上了行程。正是艾晴。
    艾晴先是去了乌镇。两行青山耸立,一条小路蜿蜒,青石板上斑驳着岁月的痕迹,总角孩童在巷子里玩耍。
    艾晴背着包,穿过古旧的清灰色的建筑,来到一座青石板桥上。
    不时有孩童跑过,或笑或闹,对她充满好奇。
    “你住在这么?”
    “住。”
    艾晴望着桥下静默的水,想起那场突如其来的分别,和挥洒一切的阴雨,心中仍有一丝丝的忌惮。
    从那以后,她害怕每一场江南的雨,害怕每一只乌篷船离去的样子,就像她害怕许盛年每一次的不告而别。
    留下她一个人。
    回到艾家,屋里还保留她走时的样子。木头家居发出陈旧的味道,大门因为常年不用,已经爬满半人高的青苔。艾晴简单收拾了下,却在母亲的遗物中找到了一把银锁。
    那把银锁是她亲生母亲唯一留下的。
    她小心翼翼的戴在脖子上,洗澡也不会摘下。许盛年带她来小镇的时候,银锁恰好落在帝都,她在发烧之余仍心心念念。却没想到,它就好好的躺在艾家。
    艾晴将锁放回母亲宝贝的盒子。
    没有拿回。
    小镇的夜晚很安静。老人们坐在门口,吧嗒吧嗒抽着烟。瞧见艾晴一身素服走过,微微点头,算是打招呼。
    艾晴走到街头一家豆腐店。那里的豆腐脑是她的最爱。刚到小镇的头两年,她便经常来吃。
    艾晴要了一碗,对着拳头大的灯泡,喝了一口。
    甜到心坎。
    艾晴笑,咂咂豆腐花,不知不觉喝光了。
    走到半路,淅淅淋淋下起雨。雨一会半会不停。艾晴只得躲在青檐下避雨。
    雨中远山如黛,晃晃悠悠来了一条乌篷船。
    艾晴鬼使神差的上了船。
    船主问道:“小姑娘,下这么大雨,你去哪儿?”
    艾晴摇摇头。
    船主拿来一条毛巾,“别嫌弃,先擦擦吧。”
    艾晴用毛巾擦着头发,浑身湿透,雨水冰凉,浸透骨子里。艾晴打了个冷颤,船主又捧来一壶茶。
    说是茶,就是自家熬的水。
    艾晴喝了口,有股说不出的甘甜。这一路来,豆腐脑是甜的,茶是甜的,唯独心是苦的。
    艾晴甩甩脑袋,不再胡思乱想。
    小镇的天宛若新娘子的脸,一时晴一时雨。没过一会儿,雨就停了。
    艾晴从乌篷里钻出个脑袋,手里捧着茶,悠悠的看着沿岸的风景。
    内心得到从未有过的平静。
    船主说:“姑娘,这里好吧?”
    “好。”
    “哪好?”
    “哪哪都好。”艾晴回头,眼睛眯成月牙,唇齿皎洁。
    船主放下竹篙,小船轻飘飘的越过数个石桥,最后停在了一个台阶前。
    艾晴把毛巾还回去,几步蹦上台阶,冲船家摆了摆手。这才回到屋子。
    又住了几天,艾晴背上包,锁上老旧的屋子。艾晴走后,青石板上还留有浅浅的水渍。
    一晃,来到了帝都。
    那座红砖绿墙的小阁楼早都不见了踪影。
    没有她熟悉的弄堂,没有她走过的胡同口,一走几年,风云变色。艾晴漫无目的的走着。
    不知不觉来到她和许盛年住过的家。
    艾晴抬头,看着这个房子,门前那两株青柏和山桃还在。
    许家落马,许盛年去了国外,这个房子想必早就换了主人。艾晴走到青柏树下,伸手抚摸着树干,上面刻着过去的岁月。
    她穿着蓬松的裙子,踩着大了一号的拖鞋,一路跟着一个少年。少年回头,抱着一本厚厚的书,对她淡淡的道:“我是去学校。不是去别的地方。”
    “我也去。”小小的她争着吵着也要去。
    少年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月月,乖乖在家。好不好?”
    她撅着嘴,满不在意的道:“我才不是怕你跑了呢。我是怕你学傻了,没我聪明。”
    她就是怕他跑了呀。
    只是她没说。
    “我的傻姑娘啊,你真是……”
    少年扶额,哭笑不得。
    回想起许盛年的神情,艾晴双手搭在树干上,额头贴紧手背,眼里流露出来的不舍,几乎要淹没她。
    “许盛年,你到底还是跑了。”她才没想依恋他呢。
    她才不会万分不舍呢!
    恍惚中,身后有人说道:“没有。我在等你。”
    艾晴一听声音,慢慢回头,几步之外的山桃树下站着一个男子。
    他身姿欣长,面容俊美,眉目间笑意浅浅。
    “月月,我来接你回家。”
    艾晴捂住双眼,潸然泪下,“你怎么才来。”
    树叶发出簌簌声,路过风雨,相互依偎。
    你看呐,若是春|色,便一定能动人。若是爱情,便一定能重逢。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