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善若水

7 第七章


直到很久以后,每当秦予宁回想起那个,和单君曜一同游园赏月的夜晚,心中都会温暖。
    而他也一样难以忘怀,只不过其中的原因,是来自于之后发生的那件事。
    两人边走边聊着,回到了宴会之中,这时,在场的宾客好似比原先更多了,甚至有很多连单君曜都未曾见过的面孔。
    秦予宁向人群的正中央看去,单晓芸和几名相貌堂堂的男士交谈着,在她的身侧站着一个雍容华贵的中年女人,正是她的母亲龚少梅,秦予宁曾见过她两次,对方除了贵气逼人之外,没有给她留下任何深刻的印象。龚少梅生得美艳,人到中年身材也未走形,可整个人的气质却让人觉得过于魅惑。在一开始,秦予宁很难想象到她会是单晓芸的母亲。
    在秦予宁和单君曜同时踏入厅内时,龚少梅远远就看见了他们,于是招了招手,示意着让单君曜过去。
    “我先失陪一下,晚点再聊。”单君曜同秦予宁交代着。
    然后她目送着他,走到了龚少梅和单晓芸身边。
    “哥,你刚去哪了,我找了你半天了。”见兄长回来了,单晓芸就懒得搭理其他人,眼珠子也只围着他转了。
    可见女儿这态度,龚少梅却是微微皱了皱眉。
    “出去转了一圈,透透气。”单君曜答道,想起刚和和秦予宁一起漫步在花园的画面,不自觉的挂起了笑容,然后他看了看龚少梅,问:“梅姨,爸呢?”
    龚少梅是单楚河的第二任妻子,所以并不是单君曜的生母,虽然他是她看着长大的,可是妈这个称呼,他仍是喊不出口。
    “他这个工作狂啊,还在三楼屋里抱着电脑处理公务呢,别管他了。”龚少梅轻哼一声说着,拽了拽君曜的胳膊,眼睛往左边瞟了瞟,说,“看,那是你陈叔叔的女儿,还挺漂亮的吧,过去跟人家打个招呼,认识认识。”
    单君曜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一个亭亭玉立的白衣少女站在那里,样貌是挺标致的,不过总觉得有些稚嫩,年纪应该很小。
    “妈,你能不能别一直让我们去跟那些人说话呀,又不认识,怪尴尬的。”单晓芸有些不乐意了,她和单君曜是一样的,对于应付不感兴趣的人,特别厌恶。
    “哎哟,你有哪个朋友一生下就认识啊。”龚少梅并不理会女儿,又推了推君曜,“快去呀。”单君曜心中虽然也很不情愿,可表面功夫总要做的,于是他只好拿着酒杯,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真是的,一晚上都不知道应付多少人了,我去喊爸爸下来,您自己爱和谁聊跟谁聊去。”单晓芸放下手中的酒杯,有些气愤的往楼上走去。
    “哎你这孩子怎么这样啊!不过我告诉你,找你爸也没用,人都是他挑的。”龚少梅在后头念叨着,可女儿还是头也不回的上楼了。
    跟不着调的人聊天是件极为痛苦的事情,单君曜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
    他迫于无奈的跟陈小姐闲聊着,直到又一个话题也被聊死了,他略带抱歉的说了一句,“不好意思,我去一下洗手间。”然后就匆匆的逃开了。
    在洗手间躲避了一阵之后,他重新回到大厅,在人群中扫了一眼,秦予宁依旧坐在不起眼的角落里,只不过她并不是一个人,坐在她旁边的还有陆维,两人有说有笑的,看上去还挺聊得来。他直径的走了过去,对二人笑道,“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陆维见来人是他,也笑了笑,“没啊,我看她老是坐在角落很无聊的样子,随便聊了一会儿。”
    随便聊...秦予宁只想捂着嘴偷笑,这陆维分明是十句话有九句都是单晓芸,在得知她们是高中同学后,就一直在打听。不过她也不是爱拆台的人,所以并没有戳穿。
    “你跑来我们这儿,阿姨不会说你吗?”秦予宁问道。
    “饶了我吧,再让我回那边去,我会疯掉的。”单君曜无奈的摇摇头,不经意间,险些就把心底的话说了出来:“还是和你...你们待在一块儿比较开心。”
    秦予宁愣了愣,差点把他的话听成了‘和你’,直到那个们字说了出来,她才反应过来自己真是想太多了。
    “哈,这家伙大学的时候就是这样,明明很受女孩子欢迎,还一副苦恼的样子,真讨人厌哪。”陆维向秦予宁吐槽着。
    “你们是大学同学啊?”
    “是啊,我们还是室友呢,经常一块出门,可姑娘就看他不看我,害我打了几年光棍。”陆维摊手说道。
    “你也太夸张了。”单君曜笑道,他话一说完,手机就震动了起来,他按下接听键,那边传来单晓芸断断续续的哭声。
    他蹙着眉,紧张的问,“晓芸,你怎么了?”
    “爸...爸...他...”单晓芸的声音满是惊恐,像是看见了什么令人害怕的。
    “爸怎么了?没事,你慢慢说。”单君曜轻声安慰着。
    单晓芸仍然对着话筒抽泣,说了几个字但都听不清。
    单君曜实在有些担心,于是起身说道,“你等我一会儿,我现在就上去。”
    秦予宁和陆维见他神色如此不安,也连忙问,“发生什么事了?”
    “还不知道,晓芸好像一直在哭,要不你们也和我一块上去吧。”
    “好。”秦陆二人点点头,同单君曜一起上楼,往单楚河所在的房间走去。
    在拧开把手的时候,单君曜不知怎么的,心跳异常的快,眼皮也一直跳,总感觉会有什么事发生。
    在推门而入的那一刻,他的面色如灰,整个人僵硬的动弹不得,而在他身后的秦陆二人也愣住了,满目的惊异,却发不出声音。
    单晓芸跪坐在地板上大哭着,泪水花了她的妆容,使她看上去十分狼狈。而在她一米之外的地方,一张椅子倒在了那里,而单楚河...就悬挂在正上方,粗壮的麻绳勒住了他的脖子,他面色苍白,嘴唇发紫,一眼看去便知,他已无生机。
    单君曜浑身颤抖着,双眼也沁满了泪。他蹒跚的像父亲走去,动了动唇,发出异常低沉的声音,说:“陆维...麻烦你下去,帮忙疏散人群,不然会出乱子。予宁...你报警。”
    陆维本想上前安慰单晓芸,可眼下他也明白事态紧急。于是他道了一声好,便匆匆下楼去了。而秦予宁也走到了门外,拿起手机拨打了110。
    单君曜心如死灰的伸手解着绳子,抱着父亲冰冷的身体,将他安置在床上。然后他无力的瘫坐在他身边,双眼红的充血。
    虽然父亲平日忙于工作,很少与两个孩子亲近,可他毕竟是养育他们多年的父亲,叫他怎会不心如刀割。一个小时前还活生生的人,现在不会笑,也不会怒了,换了任何人都是无法接受的。
    “哥...为什么会这样啊,爸爸怎么会自杀呢...他是这么强大的一个人,怎么会呢...”单晓芸止不住的抽泣着,像是要将身体里所有的水分都流干了。
    而此时,一向冷静的单君曜,亦是思绪一片模糊了,悲伤覆盖了他的所有,他无法再像从前那样淡定的思考问题了。
    一阵咚咚的高跟鞋声在走廊里响起,并越来越近。
    龚少梅跑到门前,看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丈夫,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楚河!”她慢慢的走过去握住了他冰冷的手,放声的哭泣。
    就在这时,她意识到枕头边上还有另一个东西,她的脸色刷的一下变得更为惨白了。“这个东西...这个东西是怎么回事...”她以颤抖的指尖指向那一堆看似废物的东西。
    单君曜顺着那方向看去,感到有些奇怪。原本他根本没有注意到有这样一个东西,现在看来,床上摆着这个着实有些违和。乍一看也以为是堆废物,可仔细一瞧它的碎片,有车门,有轮胎,这应该是一个被摔碎的黑色小轿车模型,但...这样破烂的一个玩具,为什么会放在床上呢?
    龚少梅试图伸手去碰,可双肩却被单君曜按住了。
    “梅姨,现场的一切都不要乱动,等警察来了再说吧。”
    “不会的...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呢...”龚少梅放下手,嘴里不停地念叨着这几个字,神情悲痛亦惶恐。
    没过多久,窗外响起了警笛的声音,秦予宁站在走廊的窗前往下看,几盏红色的警灯在楼下闪烁着,她对房间内的三人说,“警察来了。”
    几分钟后,警察上楼封锁了现场,命人将单楚河抬上了担架。在仔细的将房间搜索了一遍之后,他们做下初步判断,认为单楚河是自杀的,不过具体情况还是要等尸检报告才能确定。
    “我爸爸不会自杀的,肯定是有人将他绑上去的!”单晓芸撕心裂肺的哭喊着,仍是无法接受这一现实。
    “这件事情我们会继续调查,如果法医鉴定是他杀,我们会将凶手绳之以法的。”带队的中年警察一脸严肃的说道。
    “一切就拜托你们了。”单君曜搂紧了妹妹的肩膀,对警察低声的说道。
    “虽然能理解这位小姐现在的心情,但是作为第一目击者,还是想请你跟我们回警局一趟做一下笔录。”
    “我知道了。”单晓芸沙哑着嗓子答道。
    随后,单家兄妹便跟着警察走出了房间,秦予宁站在走廊,对他们示意默哀的眼神,然后看着他们离去了。
    这本该是值得庆祝的一夜,可谁又会想到发生这样的事,只怕单晓芸以后也不想过生日了吧。转过头往那间被封锁的房间一看,龚少梅站在门口,嘴唇一张一合,似乎在呢喃着什么。
    如今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再不会有人将她和贵妇联想在一起了,她双目呆滞的从面前走过,秦予宁终于听清了龚少梅所说的话。“报复...一定是报复...是他们从地狱回来了...”
    这句话让秦予宁不禁的打了一个冷战,再回过神的时候,龚少梅已经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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