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里的故事

24 我们的围城04


1993年,洛城,冬,大雪。
    游乐场的广场前,一个七八岁穿着红色衣服的小女孩在雪地里走,留下一个个小巧的脚印,身后跟着一个穿着白色衣服三四岁的小女孩,白衣服的小女孩正努力地迈着步子,一步一步的踩着前面红衣服小女孩的脚印。
    “浅歌,别带着你妹妹走远。”
    一个温润的女声再身后提醒着。
    “姐姐,你不要走太快。”前面的小女孩似乎忘记了身后还跟着一个小人,手里扯着卡通猫的气球,越走越快。
    噗通一下,后面的小女孩摔进了雪地里,因为穿的白色衣服,整个人与雪地融为一色,只留了一个黑色的小脑袋。
    “姐姐,姐姐。”
    小女孩两只手在雪地上手忙脚乱的怕打着,嘴里喊着姐姐,豆大的泪珠落在雪地上,砸出一个珠子大小的坑,片刻就不见了。
    “你没有事吧。”云歌慢腾腾的从雪地上爬起来的时候,一个小男孩怀里抱着一只鸽子,走到她面前。
    雪白的鸽子在小男孩的怀里格外的乖巧,云歌看到它的一只脚上缠着一道红线,特别的漂亮。
    “好漂亮的鸟啊,它叫什么名字?”
    小男孩伸手将云歌拉起来,云歌忽闪着一双大葡萄似的漂亮眼睛问。
    “小白鸽。”男孩将怀里的鸽子往云歌面容举了举。
    小白鸽似乎怕冷,扑散了一下翅膀,又缩进了小男孩的怀里。
    “我能摸摸它吗?”云歌看着小男孩怀里的白鸽问小男孩。
    “可以。”
    小男孩小心翼翼的将小白鸽放到云歌的手里。
    云歌爱不释手的抱着小白鸽,小小的手一下一下的抚摸着白鸽柔顺光滑的羽毛,忍不住低头去亲它。
    小男孩看着云歌毛茸茸的小脑袋,像云歌摸鸽子一样,伸手去摸云歌的小脑袋。
    “你喜欢它吗?”小男孩问。
    “喜欢,可以让我多摸一会吗?”
    “可以。”
    小男孩说着,挪了挪身子,离云歌近了一点,他觉得这个小女孩与他的小白鸽一样,漂亮,乖巧可爱。
    “云歌。”
    浅歌手里拽着气球,有点生气的站在有说有笑的云歌与小男孩面前。
    “姐姐,它叫小白鸽,它好漂亮。”小云歌高兴的与小浅歌分享自己喜欢的小白鸽。
    “云歌,妈妈喊我们回去了。”
    “姐姐,让我再玩一会,就一会好不好。”云歌有些不舍的看着怀里的小鸽子。
    “这是你的吗?”
    小浅歌有些不屑的看着一旁的小男孩,她才不喜欢这些整天咕咕叫的鸽子。
    小男孩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
    小浅歌有些生气。
    “我用这个气球换你这个鸽子。”浅歌说着,将手里的气球递给小男孩。
    “我不要。”小男孩没有接,态度坚定的拒绝。
    “那你要什么,才答应把鸽子给我们。”云歌抱着小鸽子看着自己的姐姐和小男孩。
    “我要她。”小男孩想了想,伸手指向抱着鸽子的云歌。
    小鸽子不会说话,这个小女孩还能和他说话。
    “云歌,把鸽子还给他,我们走。”小浅歌看了看云歌,又看了看小男孩,她才不要拿云歌换鸽子,她又不喜欢。
    “还给你。”云歌有些委屈的把小白鸽还给小男孩。
    “你想要?”小男孩从台阶上跳下来,问小云歌。
    小云歌用力的点了点头。
    “我把它送给你,我以后可不可以去找你玩。”
    “嗯。”
    拥有小白鸽的云歌兴奋的跳了起来,小白鸽像是知道要易主了似的,脑袋从云歌的怀里探出来,一直看着小男孩。
    “浅歌,云歌快过来,我们要走了。”几步远之外,一个女人朝着她们这边挥手。
    “再见。”小浅歌牵着小云歌往女人身边走。
    小男孩坐在喷泉池子的台阶上,看着小女孩离开。
    小浅歌与小云歌离开没多久,一个中年男人走到小男孩面前,态度恭敬的说“嘉阳少爷,我们该走了。”
    “那辆黑色的车,是谁家的?”
    小男孩被抱起来的时候,指着远处缓缓驶过的车奶声奶气的说。
    那天是小男孩在洛城待的最后一天,他的父亲与母亲离婚了,法院因为她母亲有精神病史,将他判给了他的父亲。
    一年后的那一天,他又回到了洛城,他在那个游乐场的广场前待了一整天,也没有等到那个带走他鸽子的小女孩。
    “我们可以去沈家做客吗?”
    吃饭的时候,小男孩问带他回来的中年男人。
    “是想见云歌小姐吗?”
    小男孩有些迟疑的点了点头。
    “云歌小姐,他们搬家了。”中年男人耐心的给小男孩解释。昨天小男孩说要去游乐场时,他就已经让人去沈家那边看过了。
    “他们搬去哪了?”
    “北城。”
    “远吗?”
    “远,是要长大了,才能到的地方。”
    男人没有说的是,去沈家那边的人回来说,沈家二小姐,沈云歌与今年夏天的时候走失,至今未有消息。
    许嘉阳从梦中惊醒的时候,手里正握着慕鸽的手。慕鸽的手从他的手中拿开的时候,许嘉阳看到慕鸽正一动不动的看着他,不知道看了多久。
    “你醒了。”他的声音因为刚醒,有些低沉。
    “嗯。”慕鸽的声音有些暗哑低沉,看向许嘉阳的眼神有些捉摸不透。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跟我回去。”许嘉阳起身去倒热水,背对着她说。
    慕鸽没有再说话,许嘉阳拿着杯子将热水进行倒换,整个病房里只有水流倒换的声音,察觉到不那么热了,伸手递给了她。
    深冬的黎明,窗户上结满了晶莹剔透的霜花,从里向外看去,远处白雾苍茫一片。
    许久不见,他原本象牙白的肤色变得有些青灰,脸色苍白五官阴鸷,而又不显得瘦弱。
    “许嘉阳,你瞒了我多少事?”
    喝过水后的嗓子清透了许多,慕鸽借着微弱的晨光,看着在窗台前站定的人。她自己都不清楚该以怎样的心情来看待眼前的人。
    他的身影窗幔之下的阴影融为一体,整个人都带着让人无法言说的伤感。
    “你想知道什么?”
    许嘉阳的声音良久之后,在病房里缓缓响起。
    “你什么时候知道我是沈云歌的?”
    慕鸽的声音清洌如泉水叮咚,是许嘉阳很喜欢的声音。
    “大概是一年前的这个时候……”他说着,坐在了临窗的椅子上,身上披着一件深灰色的大衣,微微仰着头,在慢慢亮起的晨光中,像是陷入了一种无法自拔的回忆中。
    一年前,深冬的一个下午,阳光突破乌云的防线,光芒照亮着院子里的每一个角落,许嘉阳懒懒的坐在院子里的长椅上,身旁是慕鸽正坐在铺在落叶上的摊子上,埋首画图。
    气氛宁静,悠然。
    直到一个打破宁静的电话打过来。
    “许先生,苏女士想要单独见你一面。”打电话来的是苏云的主治医生。
    许嘉阳看了一眼正在画图的慕鸽,眼神有些晦涩难明,只说了一句我知道便挂断了电话。
    许嘉阳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他走进病房的时候,苏云原本假寐的眼睛一瞬间就睁开了。
    “你来了。”
    苏云看了看病床前的椅子,让许嘉阳坐下,不知道怎的,许嘉阳对这个即将不久于人世的女人有一丝丝的忌惮,尽管他自己也不那么确定。
    “你找我?”
    许嘉阳对于应付女人,想来头疼。
    “许先生,我很感谢你对我及女儿的照顾。”苏云的话一说出口,许嘉阳的神色变了几变,最后抿着嘴唇,没有出声。
    “我希望你们分开。”
    许嘉阳原本有些随意的靠在椅子上的身体,一下子绷直了,他坐直身体,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苏云,而苏云的晚霞的映衬下,宛如一尊散着金光的雕像,安然不动的直视他崩裂而出的怒气。
    “不可能。”他的声音简短急促,而又充满力量。
    “小鸽在你身边一是因为你拿你的病绑架她,小鸽没有出现之前,你的病情不也是反反复复,你把安定你狂躁情绪的重担扛在她一个人的身上,这么久也够了。我不会让你这样毁了她的余生,她应该活的更自由快乐,而不是一个被人锁在身边的金丝雀。”
    苏云语气没有明显的波澜,她不管许嘉阳有没有听,径自说下去。
    “原因之二就是因为我,我也是她的一个拖累,如今我时日不多,能做的一件事就是让你远离她的生活。”
    “你不能这么做,她不会离开,我不同意。”
    许嘉阳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从嘶哑,小心翼翼到声嘶力竭,酸红了眼眶。
    “我的病,你一定还没有告诉她实情,只要我不再继续接受治疗,不管我原本是不是要死了,你都是加速我死亡的凶手。”
    苏云的眼神陡然犀利起来,彷如千万根银针,根根扎进许嘉阳的血脉。
    “医生,医生。”
    许嘉阳疯狂的按着急救铃,医生一进来,便扯着他的领子,指着苏云说“不管如何,让她活着,让她活着。”
    许嘉阳的眼框蓦地变得血红,一双手掌,青筋毕露。
    “许先生,苏女士是久病成疾,早已深入到五脏六腑,身体早已亏空,成不了多久了。”
    “我不会让你这么做的。”许嘉阳松开紧抓着医生的手,愤然离开。
    “我已经通知了她真正的家人,即使我不在了,也还会有人把她从你身边带走。”
    苏云的声音宛如冬夜里的寒风,浸入人的五脏六腑。
    许嘉阳眉宇轻皱的往回走,慕鸽还在等他回去,没有人能带走他的小鸽子。
    他好不容易才找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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