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扇门后

73 变故


“所以追求梦想是男人的特权,而且男生也一定要一点梦想才好。”
    “为什么这么说,难道女孩子不也一样吗?很多杰出的人并不会因为她们是女性而被遗落。”
    苏澜和李壬辰漫步在青山湖边。下午三点钟的光景阳光依旧温暖,然而芦苇和蒲草却只剩下枯叶,也不见有哪个老人坐在湖边的石头上闲来垂钓了。
    苏澜摇摇头,“女孩子是不一样的,我们追求的只是很现实的目标,好比我喜欢赛车,但也只是很享受那种坐在车里疾驰而去的感觉,却并不能上升到可以当做梦想的程度,也许有一天我厌了倦了累了就会把A7给卖了,然后又开始做别的令我向往的事情。”她顿了顿继续说,“我还没有坚强到可以为了追梦而无视现实,任性的像小孩儿那样不管不顾。所以呀我们又说回来了,又有多少人能不忘初心,很少看到有人是用生命去追梦。”
    李壬辰很认真地在思考苏澜说的话,“虽然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我知道你不是一个软弱的人,而且你也有你自己的梦想。”
    苏澜微笑道,“不,你一定可以理解。我?我只要有很实在的追求就能生活下去,实际上我们也许并不需要去追梦,”她忽而变了声,“而只要有喜欢的人在身边,看着他去追梦就已经很好。”
    李壬辰耸了耸肩,“你这些都是从哪里学来的?第一次听到有人会这么说,我差一点就要相信了。”
    “你应该多看点儿电影和动漫,当然得是经典的。”苏澜扬起笑脸踮起脚尖在幽静的湖水边上转了一个圈。
    “那谁会是你的追梦人呢?”这句话低的连那青年自己都快要听不见。苏澜走到一棵沧桑斑驳的老树下,垂柳没有了细细的叶子只剩长长的枝条在风中飘摇,她在树下沉默了几秒像是在为人生的繁杂而忧虑和思考似的。
    忽然,比爱喧嚣(请允许额外用一次这个名字)倒背着手信步走到李壬辰的身边。她迫近到几乎就快要将他撞到,然后踮起脚让脸颊凑上去,把一个吻轻轻扣在了他的嘴角。
    当李壬辰还在惊慌错愕时苏澜已经闪回到那棵历经风雨的大树下,背对着他默不作声。他看不到她的脸,但却能感觉到她的心在狂跳不止,因为他自己心也在砰砰跳……
    整个下午,李壬辰和苏澜坐在两块相邻的石头上,欣赏湖光掠影,戏说世间百态,畅谈人生哲理。
    “就这样被你征服。”
    “却在望见你的第一眼。”
    “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从来不相信,此去不再有。”
    李壬辰感到幸福正涌上来,此刻陷入在由它制造的眩晕之中。他渐渐明白了自己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以及苏澜那番话的含义。然而在下一分钟,他的脑海里悄然出现了另外一个人的模样,眼角旋即划过一片痛苦——因为在八个月前,也是在美丽的青年湖畔,他同样拥有幸福。只是它走的太快,快到竟然没有留给他转身的余地。
    “你的名字是李壬辰,壬辰……就是说你是在农历壬辰年出生的吗?让我想一想,嗯……这么说你已经二十四岁了,天呐,你可是大龄青年了诶。”苏澜嘻嘻哈哈地说。
    一片阴云拂过李壬辰的前额,但他立刻微笑道,“我并不是农历壬辰年出生的,而是我的哥哥,他出生在那一年。”
    “咦,你还有个哥哥,怎么我都不知道。”
    李壬辰摇摇头,“你当然不知道,因为他在快一岁的时候不幸夭折了,一年之后才有了我,为了纪念我的哥哥我爸妈给我取名壬辰。”
    “对不起,我,我……”
    “没有关系,说出来也好。”
    傍晚的青年湖上飘起了一层薄薄的轻雾,苏澜像一位流落人间的仙子依偎在那个人身旁。
    临近六点李壬辰的手机响了,“妈妈”这两个字闪烁在屏幕上。“是我妈,他来这边了。”
    “阿姨是特地来看你吧?”
    “不,是去总医院拿药,她每半个月都会过来一次。”
    “哦哦。”
    “之后顺便过来一下学校。”
    “啊!喔,那我回我的学校去了,不耽误你们母子团聚了嘿。”她站起来准备要走。
    李壬辰抓住苏澜的手,这是他第一次牵她手,两个人都神经质的颤了一下。“一块儿吃晚饭吧。”
    苏澜蓦然地望着李壬辰,“会不会太快了。”
    “呃……,我们可以先保密。”
    苏澜诡异地笑着说,“你舍得这样对我吗?”
    “你到底来不来。”他突然正色道。
    “来,来呗。”苏澜一脸害羞地说。
    “嗯哼,这还差不多,”李壬辰煞有介事地点点头,“那我们走吧,我妈妈快到北门了。”
    李壬辰的妈妈盛芸出现的刹那,他松开了正牵着苏澜的那只手,后者在确认对面走来的正是李壬辰母亲时本能的涱红了脸。
    “立冬了怎么还只穿一件单衣,已经是成年人了这点事情都做不好,不能让妈妈少操点儿心吗。”像一切慈爱母亲的温情告白,长久之后才相见的训戒是免不了的。盛芸着一件嫣红色的棉衫,领口处锁得很紧,一丝寒风都灌不进去,她的眼睛看起来有些憔悴,整个人像是生了一场病,但是精神和表现出来的气色尚好。苏澜早就从比爱喧嚣那里知道李壬辰家里之前发生的一系列事以及他们每个家庭成员遇到的遭遇,此时她正站在一边,用同情的目光小心地观察着这位在命运重压之下处境悲惨的母亲。后者虽然已经四十多岁了,但却依然美丽,苏澜下意识地去勾画她年轻时候的模样。嘘寒问暖之后盛芸开始注意到李壬辰身边一直站着一个女孩子,于是微笑着问道,“壬辰,这个姑娘是和你一起的吗?”
    “是的,她呀,是我实验室的师妹,苏澜。那会儿来了一批试剂,帮我干了点儿力气活儿。”
    盛芸非常了解自己的儿子,仅是这语气上的一点停顿做母亲的就几乎完全明白了。她微微笑了笑,脸上几条浅浅的皱纹舒展开了,并且用温柔的目光上下打量着苏澜,后者则偷偷白了李壬辰一眼。
    “不然我们去吃饭?一直站在门口阻碍交通可不太好。”他说。
    李母看了看时间,“不着急,天还没黑下来,壬辰陪妈妈到你们学校走走吧。”那青年走在前面为他的母亲引路。
    盛芸嘴上说是让儿子陪她逛校园但其实却把他晾在一边,而和那年青姑娘肩并肩走在青年湖畔,这让苏澜感到非常拘谨。三个人漫步在一带只剩下枯黄的芦苇丛的湖边,李壬辰像是被嫌弃了似的无所事事地跟在后头,他想探听一下那两个神秘的女人在说什么,但是什么也听不清。刚开始她们俩看起来只是窃窃私语,过了一会儿说着说着竟然哈哈笑起来,沿湖快走到近二十五斋时,盛芸还挽起了苏澜的胳膊,旁人看来那种亲密状不亚于母女,苏澜笑容满面天真的像个孩子。
    李壬辰跟在后面感到莫名其妙,他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开心的事,但是觉得一定不是什么坏事。“你们是不是在说我坏话怎么会这么高兴。”他快步凑上来。
    做母亲的回头恶作剧似的瞪了他一眼,“一边儿去,女人之间的事少管。”
    “干嘛,我可是你儿子呀。”李壬辰委屈地说。
    他们坐在一个亭子下,“苏澜真是生的美,又这么有气质,我也算是见过人生百态,但没有一个女孩子像苏澜这样乖巧纯净。” 盛芸盯着那青年姑娘说道,这让后者非常不好意思,“阿姨您太爱夸人了,我哪有您说的那么好。”她害羞地低下头。
    “我是不怎么夸人的,但阿姨看的出来苏澜是个很特别的姑娘,和别的女孩儿不一样,”她又把目光移向她的儿子,“壬辰你看你走运,遇到这么好的人,所以也要快点儿从上一次的苦痛中走出来,人生还是美好的。”
    李壬辰惊慌失措地望向湖面,“你在说什么呀妈,又在瞎猜了。”苏澜也跟着说,“阿姨您想错了,我只是他的一个学妹,被使唤出来干活儿的。”
    “阿姨我也该回去了,天马上要黑下来,实验室里的试剂还没搬完呢。”苏澜看了李壬辰一眼。
    “让他们去搬吧,今天是我来的不巧,所以为了补偿我要请你们两个孩子吃饭。” 盛芸站起身来。
    “阿姨,不用了,太麻烦您了。”
    “不麻烦,不然以后才有麻烦。” 盛芸拉起苏澜的胳膊。夜幕正悄悄降下。
    刚出北门时盛芸不经意地问了一句,“苏澜你的爸爸妈妈是做什么工作的呢?”
    “我妈妈在建设银行上班,爸爸是个商人。”这本来就可以了,但是末了她又加上一句,“苏氏集团。”
    听到这个名字,盛芸表情不自然地愣了愣,但依然面带微笑。
    “以他的年纪也应该做到主管这一级了吧?”
    苏澜笑了笑说,“他是懂事之一。”
    “那你爸爸的名字是?”
    “苏季豪,阿姨您认识?”
    李母的脸色变成死灰,她打了个趔趄,一手扶着墙停下脚步。
    李壬辰和苏澜见状立马过去扶,然而盛芸却用战栗的手推开苏澜,并对李壬辰喊道,“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儿子,交上他的女儿,作孽啊!你难道忘了是谁让你的父亲锒铛入狱吗?”
    “什么?这怎么会!”
    “这个名字我一辈子都忘不了。如果不是苏季豪和他的苏氏集团用卑劣的手腕,我们一家人怎么会沦落到今天这个样子?寄人篱下!铁栏相隔!李壬辰你太让妈失望了。”
    李壬辰如五雷轰顶,他半张着口但是一句话也说不出。
    “不是那样子的,阿姨您一定弄错了,我爸爸怎么会,您快把我搞糊涂了。”大滴的汗液从苏澜的额头上渗出。
    “你快点儿走吧,你和他(指着儿子)是不可能的,我也不想再见到你。”
    “阿姨您怎么能这么说呢,请不要这样,这太离谱了。”苏澜把快要坐到地上的李母扶起来,但是后者却扶着墙一步步往后退去。
    “你赶快走,我不想看到你!”
    盛芸见苏澜不离开就对李壬辰咆哮道。“我赶不走她,李壬辰你让她走,快点儿让她走,我求你了。我到底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作孽呀!”她情绪激动几乎要昏倒。
    李壬辰并不执行母亲的命令,而是抱住她防止她摔倒,此刻他脑子里一片惨白,到最后他什么也听不到了。而苏澜好像受不了这样的场景,嘴里在喃喃地说,“请不要,请不要……”。她绝望地望向天空,身体靠在一根电线杆上,仿佛承受不起现实的重压似的逐渐瘫软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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