珀尔迦与她的幼莱们

六.
    “你好，你是伊内索对吧！”
    看着忽然出现并挡住自己去路的女生，伊内索停下脚步，扬起微笑道：“有什么事吗？”
    被问话的女生显得有几分紧张急促，她将手中捏得快褶皱的信封塞进伊内索手里，便快步跑开了。
    伊内索扭头瞥了眼那道慌乱跑远的身影，黑曜石般幽深的双瞳渐渐没去了还未到达眼底的笑意。
    “不拆开看看吗？”体内的牙炼打趣地说道。
    “没那个必要。”纤细的手指将那封粉色信封无情地撕碎，随后丢弃。
    “哎呀，真是一个狠心的家伙呢。”牙炼两手环在脑后枕在黑暗中，戏谑一笑。
    “我可不喜欢被牙炼你这么说呢。”伊内索似笑非笑地说道，背对着温暖的夕阳，两手插在裤袋里只身行走在人来人往热闹的大街上。
    不需要朋友……也不需要伴侣的存在。
    那是人类才需要的东西，而他已不是人类。
    不孤单吗？”牙炼问。
    “孤单？”伊内索慢慢收回了仰望天边绚烂晚霞的目光，微抿的嘴角带着一丝苍凉的笑意，他低声喃喃复述了遍，“孤单吗？”
    明明只是一句调侃的话，但牙炼却感受到伊内索心境刹那间复杂的浮动，然后便听到伊内索轻轻地说了一句：“牙炼，有孤单相伴的孤单，不叫孤单哦。”
    无数次，伊内索孑然一身地走在那条上学跟放学都经过的桥上，面无表情地与周围许许多多陌生的面孔擦身而过。
    “以后不许你跟流浪狗抢食物，要是被咬伤了怎么办？”
    “可是哥哥，那甜品真的很好吃！”
    伊内索抬起头，不经意间与两道瘦小的身影擦肩而过，他停下脚步，回头望向那对衣着陈旧相互牵着手走远的兄妹，俊美的脸蛋上仿佛陷入了沉思。
    “牙炼……”
    “怎么？你对那个刚刚走过的女孩很好奇？”
    “不，只是感觉她似乎有点不太一样……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很正常，我们弥黑兰天生就拥有敏感辨别危机的觉感能力，只不过在进入人类身体后，觉感便没有以前那么强烈，你刚刚所感受到的不过是我那微弱存在的觉感，我的觉感在告诉你，那女孩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人类这么简单，怎么，要去杀了她么？”猩红的双瞳在黑暗中如同鬼火般兴奋地闪烁着。
    “不。”伊内索转过身，与那两道身影背道而走，“我对她不感兴趣。”
    “呵……真冷淡啊……”
    七.
    自从桥上那次相遇，伊内索总是走哪都能看到那对兄妹的身影。
    很不可思议的，伊内索原本对那对兄妹并不感兴趣，但随着那两个身影频繁的在视野内出现，他不禁生出几分好奇关注了起来，而吸引他关注的原因是那对兄妹每次出场的方式。
    不论什么时候见到那两个身影，那对兄妹总是一副神色匆忙地赶着离开或是像被什么人追着一样逃跑，伊内索见多了他们在人群里穿梭逃跑的场面，说不出是好奇还是其他，伊内索每次总会驻足凝望着那对兄妹逃跑的方向，那时，牙炼便会开始嘲笑他：“该不会你对那两个小鬼感兴趣吧？”
    伊内索没有回答。
    直到有一天，伊内索在人群中目睹了兄妹俩高超的窃取钱财的手法，他才恍然明白了一切。
    原来那对兄妹俩是小偷，怪不得每次出现在他面前都是一副慌慌张张的模样，然而伊内索心里却一点都不吃惊，又或者说这个结果也是在他的意料之内。
    可以说他的生活跟那对兄妹背道而驰却又仿佛纵横交错。
    伊内索不明白为什么他在何时何地总能遇到那对兄妹，但他更不明白的是自己为什么会屡次暗地出手帮助那对兄妹逃脱。
    “为什么要帮助那两个小鬼？”
    面对牙炼无数次恼火的质问，伊内索都无一例外的沉默以对。
    为什么……
    其实他也很想知道，为什么他会想要出手帮助他们呢？原因连伊内索自己都不明白，只不过他知道一点，帮助那对兄妹让自己感到愉快。
    然而不久后，伊内索的疑问终于找到了原因。
    八.
    应该说是命运还是缘分呢？
    他被突然撞倒跌坐到了地上，并且跌得不轻，而当伊内索不快地站起望向撞倒他的当事人时，却意外地看到那张对他而言最为熟悉的面孔。
    四目相对时，伊内索忽然就明白了自己一直疑惑的原因。
    看到地上碎了一地的鸡蛋，伊内索瞬间了然地从口袋里掏出几枚铜币放在那人的手上。
    “不好意思，把你鸡蛋撞坏了，这个……当作是赔给你的。”
    ——只不过是……
    “我叫伊内索，你叫什么？”
    ——他们拥有着一样的眼神……
    “艾本。”那人回答。
    —— 一样的气息……
    “艾本啊……”伊内索眼里快速转过一圈复杂的光，却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笑嘻嘻地开口道，“那你愿不愿意跟一个叫伊内索的人交朋友啊？”
    ……
    “还记得塞媞说过那个跟她签订契约的人类吗？”轻盈的身影在屋顶间跳跃着，最终跟着地面上一道栗发的身影落在某处屋子下的街道上。
    看着那道栗发的身影转身走进某个屋子内，伊内索嘴角抿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谁会记得她说过的话啊。”
    “塞媞其实很喜欢那个跟她签订契约的人类哦，她想救下那个人类的，只可惜那个人类担心塞媞会将她的伴侣杀死，情愿自己死在身为歼兵卫的伴侣手中，也不愿意让塞媞接管她的身体保护她，明明……她可以不用死的。”
    “哼……所以才说你们人类很愚蠢。”
    “确实。”
    听到伊内索直白的回答牙炼反而意外地愣了下。
    “结局是，那个人类舍不得杀死的伴侣杀了她，塞媞接管了她的身体，然后她的那名伴侣却因为自责愧疚自杀了，留下一对子女，男孩叫艾本，女孩叫艾奈。”
    “哈……”牙炼忽然大笑了起来，“怎么，难不成你想说刚刚那个撞倒你的小鬼就是塞媞接管的那具身体的孩子吗？哪有那么巧的事……”
    “是哦。”没等牙炼的话说完，伊内索便肯定地回答了他的疑问，“就是会有这么巧的事……”
    “你为什么那么确定，我说你之前应该也没见过他们吧？”
    “确实没有。”顿了顿，伊内索沉声道，“只不过是一种感觉。”
    “哈——感觉？”牙炼仿佛听到什么有趣的笑话一样再次拍腿大笑了起来。
    伊内索似乎并不生气，而是继续缓缓说道：“因为他们身上有着跟我相同的气息，所以才会吸引着我吧。”
    看到那个叫艾本的眼神时，伊内索就仿佛好像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一样‘执’于某物，并怀着极其强烈的憎恨，绝望，悲伤……虽然，他并不知道那人心中的‘执’是何物。
    果然，物以类聚，内心扭曲的人只会被相同的人所吸引么。
    伊内索自嘲地勾起一笑：“不觉得我跟他们很像吗？”
    “……”牙炼止住笑没有说话。
    “不惜一切，也要让自己在这样的世界生存下去，在这一点上，我跟他们都是一样的。只不过……”临走前，伊内索回头望了一眼那对兄妹居住的那个屋子，“对比他们，我是幸福的，起码我拥有□□的父母，但他们却有着一个相当自私的父亲，既不爱自己的妻子，也不爱自己的子女。”
    杀了妻子不过是无知，害怕，自私，杀了自己不过愧疚，痛苦，懦弱，寻求摆脱，但那个人至始至终都没有考虑过自己那对年幼的子女，多么可笑。
    “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活着却要承受内心的痛苦。”
    喃喃地低语随着那道瘦小的黑发身影渐渐淹没在街角的尽头。
    九.
    “氿兰。”
    被唤住的深灰色长发女子停下脚步，她回过头淡淡地开口问道：“什么事？”
    半空中，某道黑发身影围着她飘了一圈，忽而凑近道：“你会做甜品吗？”
    “什么！”
    一年多后的某一天。
    “氿兰。”
    “真烦啊臭小鬼，甜品很快做好，给我出去。”厨房内，某位眼神凌厉的女性一脸杀气腾腾地揉搓着手中的面团，不知情的人看了会以为那团面粉跟她有着什么深仇大恨。
    “能帮我个忙吗？”
    “啊？”就连语气也饱含着杀气腾腾的怒意。
    女子回过头，眼神如刀一样横过，却不经意间撞上某张笑得十分温柔无害的笑脸，顿时，眼中盛满的怒火如同被一阵轻柔的风拂灭了般，只剩下丝丝缕缕飘渺的白烟。
    从何时起，昔日失去的真实笑颜又再度回到了那张脸上的呢。
    “说吧，需要我做什么？”女子忽然平静地问道。
    “有两个人，我想你和贾丽两人帮我给他们好好打扮一下。”
    “我知道了。”意外地，这次没有再向他发火。
    ……
    “真是，下次这种事情可别叫我。”抱怨完不满后，一名模样十二三岁的女孩撑起一把红黑交织的小伞飘向了空中不见了身影。
    深灰色长发女性瞥了眼那张面带微笑的面孔，扭过头：“我走了。”
    “辛苦你了。”
    就在深灰色长发女性飞跃向上空时，她听到身后若有似无地飘来了一句——“妈妈”。不自然地略微停顿片刻后便跟那名女孩一样身影转眼间消失在了半空中。
    下方，伊内索缓缓收回眺望的目光。
    身后的门被轻声推开。
    “刚刚那个灰发的女的跟你很像。”穿着圣里罗学院制服被打扮得光鲜亮丽的艾本站在伊内索身后吐露出内心的疑问。
    伊内索张了张嘴，原先到嘴边要说出话忽然改口，他咧嘴一笑：“是吗，她们是我亲戚家的姐姐，是我特意拜托才过来的，怎么样，是不是很感动？”
    “……”艾本没有说话，转身走进了屋子。
    十.
    热闹的市场上，到处能听到小贩吆喝的声音。
    伊内索站在繁华热闹的街道，望着那两道手拉着手在人流中穿梭，一会看看这个摊位，一会看看那个摊位的身影，如墨漆黑的双瞳忽而温软了下来。
    在那之后又过了多久了呢……
    每天，伊内索都会带上好吃的甜品和早饭固有习惯般地敲响居住着那对兄妹屋子的大门。
    他们三人在屋子里比赛着吃饭谁最快的游戏，艾奈比不过他们两个男孩，便开始就地打滚赖皮。两个男孩经常暗地里较劲，片刻后又开始玩起了谁将艾奈的头发扎得最好最快谁就赢的游戏，看着艾奈两边扎得前后不一歪歪扭扭的马尾，两个男孩齐齐背过身艰难地憋住了笑。
    早上，他们在屋子里嬉笑打闹，夜晚便钻到屋顶上欣赏着漫天璀璨的星辰好不惬意。
    为了能够更多时间地待在一块，他们一有时间便跑到河边去捕鱼，从一开始笨拙地烤着鱼到后面掌握了烤鱼的技巧后，两个男孩便开始变着花样地烤给一旁只眼巴巴看着他们烤鱼流口水却从来不动手的某人吃。
    饱腹完美味后三道瘦小的身影便仰躺在草地上，感受着风拂过茵绿的草地带着清新的草香轻柔地抚过他们的脸颊，露出一副十分享受满足的表情。
    有一次，伊内索从河岸边捏了一团泥巴丢向艾本，被不偏不倚砸中正脸的艾本立马二话不说也学着从岸边捏了一团泥巴迅速给予反击，于是一场‘泥巴大战’在两个彼此不甘示弱的男孩身上就此展开。
    在草地上睡醒的艾奈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只是她刚一睁眼看到的便是伊内索跟哥哥两人双双栽入河里的情景，顿时睡意全无，紧张地爬到河岸边，看到两颗脑袋从水面上齐齐冒出后，不由得松了一大口气。
    原本两个男孩在玩着谁最快爬上树顶谁赢的比赛，但爬到树顶后，两个男孩却又临时改变主意，将目光投向不远处一片果园，两人互递了一记只有双方才能会意的眼神，树下的艾奈一脸茫然不知所以，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成了两个男孩的共犯，抱着一堆偷摘到的果实跟着伊内索和哥哥在果园主人的追喊声中一个劲地逃跑，确定脱离危险了后，三个小伙伴便没心没肺地奔跑在草地上，彼此看着自己狼狈的模样放声大笑。
    即便什么都不做，三个人漫无目的地穿梭在柏也市各处的小巷中也觉得开心而快乐。
    这样的日子太过幸福跟美好，就仿佛本应该是属于他这个年纪所拥有，让伊内索一度分不清虚幻和现实。
    但伊内索知道的，幸福这东西只有人类才配拥有，而他已经不再是人类，也就不配再拥有这样奢侈的东西了……
    一开始，他只是因为好奇亦或是因彼此有着相似的气息而接近那对兄妹，但随着时间一久，伊内索反而无法说清渐渐堆积在胸口上的是什么样的情感，但他明白，那绝对不会是原先一开始的怜悯跟同情，似乎隐隐多了一些其他的，他以前所没有的感情。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恼怒的声音带着无处发泄的郁闷从他的脑海里响起。“我记得我提醒过你，那个叫艾奈的女孩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人类这么简单，可别被她单纯的外表欺骗了。”
    即便声音里带着怒气，伊内索却还是从话里听出了对他的关心。
    “我知道哦。”人群中，伊内索如同自言自语一般，“虽然知道，却还是避免不了。”
    看着某道跟他一样有着弥黑兰气息的可疑身影在慢慢接近那两道瘦小的身影后，伊内索不禁往前移动了脚步。
    “跟我共享一个身体的你，是知道的吧牙炼。”
    “……”
    来往密集的人流中，伊内索如同一条轻盈游走的鱼，不着痕迹地掠过那些比他高大的身体。
    “她给我的感觉很不一样，也许是受到你那份觉感的能力影响也不一定，第一次接触到她时，她身上就给我一种很不可思议的感觉，那双眼睛里似乎有着我所看不懂的东西在里面，让我感到莫名地很温暖，很渴望……”就像黑暗里的光，让人不自觉想要伸手靠近。
    伊内索回想起他第一次敲响居住着那对兄妹屋子房门的那天，原本他的心情一直都很平静，是很难得的惬意的平静，只是他后来心思一起想要逗弄下那个谜一样身份的女孩。也许是试探，也许是舒心下无意识地举动，然而，却无意间对上那双充满怒火的眼神。
    明明是相当不快恼火的眼神，当伊内索却从那双眼里看到了更为令他深沉迷恋的色彩。
    真是漂亮的眼睛啊……
    他简直一刻都舍不得抽离……
    那一刻，不仅是他，就连体内的牙炼也被那双眼睛深深地吸引着，如同入迷般。
    真是不可思议……他一眼便喜欢上了那个明知道是谜一样身份的女孩。
    “所以我才会想要让她认我做哥哥，不为别的，只为能有一个理由让我保护她，无论……她是人类，还是怪物……”这么说着，伊内索来到那道可疑的身影身后，在那道可疑的身影朝艾本艾奈两人缓缓伸出手时，他忽然伸手握住了那只手。
    那道身影愣了下，随即回过头，却见伊内索嘴角咧着笑，眼中的瞳色诡异地一红一黑望着他：“他们是我的朋友，你这么做可是会让我很困扰啊……”
    “切，这两个小鬼曾经偷过我的东西，既然你这么说了，就放过他们。”可疑身影小声说完正要离开，临走前却在伊内索身边提醒了句，“这附近有歼兵卫在巡防，注意点，不要轻易暴露我们弥黑兰的身份，笨蛋！”
    “抱歉，我会注意的。”说完，伊内索眼中的猩红褪去，冲离去的那道身影微微一笑。
    “切，不用提醒我也知道。”体内的牙炼不满地哼了哼。
    “别这么说嘛牙炼。”伊内索温情笑道，“弥黑兰们都是温柔又体贴的‘家人’呢。”
    伊内索没由得想起管理资料馆那名破例让艾本留下来工作的弥黑兰，明明他们彼此并不认识，却只因为他现在也属于弥黑兰一员，所以很容易就被答应了下来。
    把弥黑兰形容成一个有爱的大家庭真是一点都不为过呢，即便嘴上说得多不在乎，多不屑，多刁钻，但内心仍旧一心一意只为同胞考虑的弥黑兰们真是既可爱又温柔……
    对比怀揣着复杂心思的人类，弥黑兰的心思则显得单纯多了，伊内索喜欢弥黑兰们，打从心底的喜欢着……
    十一.
    “容我问一句，你是认真的吗？”
    偌大的教室空无一人，淡薄的夕阳从窗外斜斜地射进来。
    格涅站在教室门口，望着坐在教室窗口上的伊内索，嘴角抿成一条线，镜片下那双眼睛格外锐利锋芒。
    窗边，伊内索陷入了沉思，思绪仿佛飘出了窗外。
    这份珍视的心情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你不该带她去见玖奇的。”声音冷如霜雪，伊内索侧过脸，冷冷地注视着格涅。
    “我是遵照弥黑兰的意思办事，与他无关，放了他。”格涅捏着发白的关节，似乎大有一副随时冲上前干架的趋势。
    “果然，听到朋友在我手上，你就这么急不可耐地赶过来了，看样子，他对你而言确实很重要啊。”伊内索表情似笑非笑，“那如果我说，我把他杀了呢？”
    镜片下，那双褐色的双瞳顷刻间覆上狠戾的猩红，骤然爆发的黑气将整间教室弥漫，化作片片锋利地刀片对准了窗边的伊内索。
    伊内索忽然戏谑地笑了：“为了他，要杀了我吗？”
    闻言，格涅紧紧咬着下唇，被咬破的唇上流下一行殷红的血液。
    刀片带着怒不可遏的杀气在空中旋转着，却迟迟没有向窗口的伊内索刺去。
    伊内索看着神色痛苦万分的格涅，忽然敛下笑意，冷冷道：“你不会杀了我的格涅，因为你下不了手。”
    门口边脸色苍白的格涅闻言身体恶狠狠打了一冷颤。
    伊内索扭过头望向窗外，不再看他：“好好记住你现在的心情，因为这正是我的心情——下去吧，他在资料馆等着你呢。”
    格涅顿时愕然，而后明白过来的他沉下了语气不解地问道：“为什么……”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每个人心中都有各自所珍视的人存在。那人对你来说那么重要，我又怎么会伤害他让你痛苦呢。放心吧，他还活着，只是我骗他说你让他到资料馆去而已。”
    教室内弥漫的黑气瞬间散去。
    格涅身体一怔，一时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不要去动他们，这是我对你唯一的请求，格涅。”
    “……”
    “你帮我转话给玖奇，就说那个叫艾奈的女孩由我来负责监视，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出现什么异常变动的话，那么……我会提前动手杀了她，但在这之前，不要碰她！”
    沉默良久，格涅转身走出了教室门口：“我知道了，我会帮你转达的。”顿了顿，他又有些纠结地吐出两个字，“谢谢。”
    待格涅走后不久，伊内索体内的牙炼便不满地叫嚷了起来：“为什么要限制我的行动，你知不知道如果面对的是敌人我们会被杀死！”
    明明尖利的指甲才是他致命的武器，但伊内索却在他接管了身体后还在他的体内处处限制，这是以前所没有的，牙炼简直是有一肚子火没处发。
    “我说过，不要伤害她，只要放走她就好。”
    “切！我不是已经按照你的意思放她走了吗！”
    “我是你安全放走她，但并不是让你将她从高空中丢落！”说到这，伊内索话里竟流露出少有的愠怒。
    “你干嘛要这么重视这个两个小鬼啊！一个来历不明真实身份成谜，一个身上突然多出死灵的气息并且还拥有特殊的能力，像这种麻烦的家伙杀了最好！”一时间，牙炼也跟着被挑起了怒火。“再说，我为什么要替你去保护这两个麻烦的家伙！”
    伊内索垂下眼眸，手心间缭绕的黑气幻化出一张银色的面具：“抱歉牙炼，今后接管我身体的时候就戴上这张面具吧，任何时候都不要摘下来……”
    “哈？”牙炼简直气急败坏，“你小子到底听懂我的话了没有，还有，我凭什么之后都要戴着这个面具，就为了你担心被那两个小鬼认出来？”
    “对，所以你戴上面具吧，在他们面前时不要说话，因为他们会认出来……”伊内索继续喑哑低沉地说道。
    “哈哈——”可以说，牙炼笑得肺都快被气炸了，“我说你一个人自说自话着什么啊，我可什么都没答应你！”
    “在你接管身体的时候我不会出来，但是，我也不会让你伤害他们，说好了，牙炼。”
    “谁特么答应你了！听清楚了，我绝对不答应！”
    “谢谢你，牙炼……”
    “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