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海八荒唯汝吾心

88 两败俱伤


鼻尖翕动,使劲嗅了嗅,我好像闻到面食的清香裹着浓郁而不腻的肉香,还有腾腾的热气扑在我脸上,如果此刻张嘴能一口咬到皮薄馅大的小笼包就好了。于是我就张嘴了,一口咬下,肉汁四溢,唇齿留香。揉至很有劲道的白面裹着肉汁,肉汁化开是鲜嫩的肉糜,每一口都要细细品尝,直至口中空了下来还意犹未尽,所以我又张开了口……
    然后,就没然后了……我一下子醒了,看到颜钰一张放的无比大的脸,凑在我鼻尖,手里捏着一个小笼包,笑的一脸猥琐。
    我大惊,一下子坐起来,额头磕到他的脑门上,两人都疼得“哎呦哎呦”直叫唤。
    “你吓死人了!”
    “不是你说要吃小笼包的么!”颜钰委屈揉着头。
    “那你也没必要凑得这么近啊。”还有没有男女之防了,怎么好像随便什么人都可以随意进出我的房门,这和凡间说的“男女有别”不一样啊。
    将颜钰赶出去,美美的享受了一顿鲜美至极的小笼包,便又拖着颜钰出门闲逛了。
    我一直以为我会活得很久很久,纵然我也已经活了很久很久,但从未想到生命的结束会来的这么快。身体的每况愈下都让我觉得自己可能随时随地就在这个世界消失,所以趁现在还可以走还可以跑,多去看看,把吃的玩的喝的乐的都享受个遍,才不枉走一遭。
    这个小镇离我那天被困的小树林不远,占地也不大,位置偏远,少有人来,是以不甚繁华,也没什么新鲜好玩的,不过一个时辰就将这小镇转了个遍,只得打道回府。
    古怪的,明明是大上午,却越走天越黑,街两旁的人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我和颜钰两个人。
    “人都哪去了?这个点也不至于都回家吃饭吧?”颜钰惊诧道。
    “不会,方才一路走来即便人少,却也不至于空无一人,你看这天都变的灰蒙蒙的了,我们大概进了某个结界里了。”我凝重。
    “又进了?!就像上次在那个小树林里一样?”
    很有可能就是这样,但我没说出来,这种时刻应该保持镇定,以不变应万变,而不是惊慌失措六神无主。
    “过来,”我朝颜钰招手,“靠近一些。”
    “果然是流年不利啊,今天就不应该随便出门,就应该待在客栈里才对。”他苦着张脸碎碎念个不停,却还是乖乖地过来与我背靠背,警醒着注意着周围有没有什么异常。
    空气渐渐浑浊起来,有无数细小的灰尘渐渐聚集,视野也随之变得有限。
    “屏住呼吸!”我猛然出声提醒颜钰,却还是晚了一步,颜钰在我身后悄无声息的晕倒了。
    如此,便只剩我一个人了。
    难不成还要再来一个蜘蛛怪?我心里有些发憷,却还是壮着胆子慢慢向前走,边走边喊道,“有人么?”
    一连喊了好几声,都没人回答,就当我乐观的想着这或许仅仅只是个结界时,如闷雷如钟鼓的声音响起,如同一个大罩子,四面八方罩来,压得我快喘不过气来。
    “好一颗蓝叶玉簪,就是魂魄不齐。”
    “既然我魂魄不齐那边放了我吧。”我即刻接话道。
    “哈哈哈,小丫头口齿伶俐,可老夫却是不能放你走。”
    “藏头缩尾的,连真颜都不露,有本事出来咱面对面谈。”我本来是想说“有本事咱出来单挑”,话到嘴边却转了个弯,以我现在的水平,顶多吓唬吓唬普通人就算了。
    哪料不见真颜的那位竟“啧啧”两声,近乎自言自语的可惜道,“伤的果然有些重么,我就站在她面前竟都看不见我。”
    我一听心中大骇,他就站在我对面,我却看不见?我不会是眼瞎了吧?
    “大叔,”我叫道,“我身子都坏成这样了,眼都瞎了,您还是高抬贵手放了我吧,佛偈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您这放了我就相当于间接救了我的命啊。”
    “大叔?”他重复道。
    “我看不见你还可以听你声音嘛,所以?”
    “你这小丫头到挺有意思的,好久没碰到这么有趣的人了,不过想让我放了你还是别想了,我倒是可以陪你多聊会,晚些下手,保证你一点都不疼的死,我技术好的很。”
    我气急败坏,谁要你技术好了,既然都打定主意了,还啰嗦什么!就不应该带颜钰出来,一点用都没有!
    “大叔,你看你好久都没碰到我这么有意思的人了,不如你别杀我,不然你不就更寂寞了么,再说你杀了我有什么用呢?我只善于隐匿踪迹而已。”
    “你竟然连自己的属性都不知道?”这次他的声音里带着巨大的诧异,一副难以置信的语气。
    我哑然,我是活了好几千年,可有一多半的时间都是在忘川河里度过的,若要真问我除了隐匿方面还有什么特长,我是真不晓得,虽说这自己的属性什么的是天生的,阖该无师自通,可我就偏偏没通。
    “罢了罢了,全当我大发慈悲,让你死个明白。你们蓝叶玉簪成活极其不易,然一旦活下来,个个都是极品,自然,你是除外的,除了在隐匿方面天赋异禀外,”他停顿下来,急得我抓耳挠腮。
    大概在欣赏完我的丑态后,他才满意继续,声音带着些神秘感,“你们还可以补魂,若魂魄齐全,便相当于多了层救命的保险,同时功力大增至无法想象的地步。若魂魄不全,便可以补全魂魄,之后也会功力大增,只是程度没有第一种大,更要紧的是,蓝叶玉簪补魂身体不会有任何不适反应,外来魂魄与本体异常融合……”
    他的话一直在我耳边轰轰直响,就像一座小山轰然倒塌,而我恰好在山谷中,就这样被无情掩埋。
    补魂?我扯了扯嘴角冷笑,我自己还魂魄不全呢,能不能自己给自己补一补?
    “你是尉迟派来的?”
    “尉迟?”他不解。
    “呵,我忘了,他不叫尉迟珉晟,他叫什么?他叫什么!哈哈哈,我竟然什么都不知道,永远被人利用……”
    隐在灰雾中的妖怪见原本还好好的蓝叶玉簪突然疯了起来心道不好,或许这个时候结束她的性命最恰当。
    如此想着,便动手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就在他就要绞断她的脖子时,一道犀利的掌风袭向他的背部空门。若要硬挨了这一掌也不是受不了,只怕是会功力大减,得不偿失,是以只得硬生生将抓向予婳的手扭了方向,与背后偷袭那人对上。
    一场恶战就此展开。
    妖怪借着灰雾隐藏身形,而那白衣人却总能准确的找到他的藏身之处,搞的他想来个偷袭都做不到,只得正面交手。
    这妖怪明显是个雾妖,顾名思义,以雾化妖,雾便是他最利的武器。
    “兄弟,先别打了,咱目的都一样,打不了一会得手了我分你一片叶子。”
    话毕,那白衣人打的更狠了,招招狠手,令那雾妖招架不来。
    “三片,三片!不能再多了,那蓝叶玉簪魂魄不齐,怕是九叶不全,咱不动手,万事好商量啊。”
    却不想对方闻言怒气暴涨,一招一式净往要害处招呼,那雾妖咬咬牙,不拼一把怎能成功?
    默默念诀,他周身的灰雾愈加的浓了,可见范围越来越低,渐渐将那白衣人也包裹在内,只能隐约瞧见一抹白色,当然这完全不阻碍雾妖的视野,雾气本就是他的眼他的感官。
    突然浓重的大雾令晔清提高万分警觉,他明白,对方也准备放大招了、他深深提了口气,将气凝在一起,进行到一多半时,只觉喉间一抹腥甜便要冲口而出,用力咽下,他不由苦笑,濯倾还真是有先见之明,早早就布好局等着他上套。
    在清河镇得来的那个黑匣子明显就是濯倾所有物,他当时记忆未醒,仗着艺高胆大,又想帮助予婳,便强行打开了盒子,受了反噬是显而易见的,却不想断断续续一直没好,今日真是栽这里了。
    强强相碰,必有死伤,关键就看谁能更计胜一筹才能只伤不死。
    忽的,浓雾中爆发出一束金光,紧接着轰一声巨响,浓雾散去,晔清白衣染血,静静躺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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