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想转生曲

 
  “别傻了，现在这身体，还想用那把枪打赢我？” 
  “谁说我要打赢你的？” 
  悉业说着，苦笑了一下，接着将枪管指向了自己的心脏。 
  “你疯了吗？” 
  “我清醒得很……就算我无法实现诺言，告诉他们乐园确实存在，但至少……我不能让你因为我而力量变强，然后去伤害到他们。” 
  “你死了的话，就永远到不了乐园啰。” 
  “那又怎么样呢？如果可以削减你的力量，让下一个人……更容易到达乐园……那就足够了！” 
  “别傻了！你会失去一切的！” 
  “喔……但是我……又何曾拥有过一切呢？” 
  说着，悉业却突然摇头苦笑了一下，“我突然想到了，自己之所以要去寻找乐园，不是为了让自己逃避痛苦，而是希望……这世界再也不要有人受苦，我终于想起来了……这个自己已经遗忘了不晓得多久的心愿。” 
  说罢，悉业扣下了扳机。 
  顿时，“爱别离”的子弹射入了悉业的胸膛。 
  “住手啊啊啊─” 
  无明痛苦的吼叫着，这次，他是真正的消失了，消失在悉业的生命之中。 
  当他感受到子弹贯穿的瞬间，悉业却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满足感。 
  因为，一切都结束了。 
  一切能放下的，统统都放下了。 
  虽然没找到乐园，但他已经毫无遗憾，因为自己的生命，至少没有白活…… 
  乐园？ 
  究竟过了多久呢？ 
  圣音已经快忘记了有时间这种事情。 
  在与悉业分别，然后一个人独自来到分歧点的世界等待后，圣音已经不晓得自己到底是过了多少时光。 
  “悉业已经死了。” 
  这个答案的可能性越来越高，尽管圣音并不希望承受。 
  然而，理论上来说，悉业已经消失，又或者已经被无明给占据，几乎是确定的事实。 
  因为不管他在哪里，只要想到另外一个世界，应该就会通过此地才是。 
  这几天中，圣音曾经痛哭过，但随即又止住了泪。 
  并非是因为不想示弱，而是知道，再怎么哭泣也没有用。 
  大概是前天吧，葛叶曾经来过，她想邀圣音一块去“非想非非想天”居住，但却被婉拒了。 
  只不过，圣音也并不打算永远等待着。 
  她打算过完今天后，就要开始旅行。 
  目的还是一样─寻找“乐园”。 
  坐在空砂商店前的椅子上，看着外头，圣音几乎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 
  “准备好要离开了吗？” 
  突然，一个熟悉却又陌生的声音从她身旁传来。 
  说陌生，是因为在她的生命中，从没有听过如此温和的声音；说熟悉，是因为她知道那是悉业的声音。 
  转过头去，却见悉业站在一旁，微笑着看着自己。 
  那笑容，跟以前截然不同，已经没有了冷酷，取而代之的，是接近自己师父密日那般的温柔。 
  “目的地……还是‘乐园’吗？” 
  不可思议的，圣音冷静的反问着悉业。 
  原本以为，若是再度相见，应该会非常的惊喜与感动才是，但现在却全然并非如此。 
  看着现在的悉业，圣音有一种他从未远离自己的感觉。 
  也因此，当他再度出现时，那种情感虽然强烈，但却一点都不激烈。 
  “乐园？其实我们早就到了啊。所有生命……都是从乐园诞生的，虽然后来都被无明拉出了乐园，但只是我们看不到而已，因为乐园……始终跟在我们的身边。” 
  悉业缓缓地解释着，不可思议的，明明没有很多深奥的话语，但圣音就是觉得异常能够领悟。 
  那一日，当悉业放下了一切，甚至连自己都放下之后，他看到了前所未有的真相。 
  他这瞬间才理解，为何密日当初会说出那样的话来。 
  而正如无明所说的，人的一切，包括“自我”都是从无明产生的。 
  然而，实际上，无明就好比海浪，而大海，就是乐园。 
  无明让人作梦，就像海浪一波接着一波，仿佛是相续不断的。 
  然而，仔细察觉就能发现到，海浪与海浪之间，一定有一瞬间的平静。 
  就好像梦与梦之间必然有狭缝，思想跟思想之间也一定有全然的虚空，清楚且平静的感受，那就是乐园。 
  悉业在每个不同的世界旅行，每个世界都像是一种想法，也像是一场梦境。 
  他总是在梦中寻找醒来的方法，但那一瞬间他却理解了，又何必寻找呢，因为，梦自然会醒来的。 
  越是去寻找，越是走入了一场名为“寻找”的梦中，越睡越深。 
  “本来可以更早来的，不过我必须要在那里学到更多东西才能回来。” 
  悉业如此说着，同时自然拉起了圣音的手。 
  “要去哪里？乐园吗？” 
  圣音忍不住如此问着，但悉业却摇了摇头。 
  “我现在要实现自己的诺言。” 
  “诺言？” 
  “没错……我之所以会开始旅行的诺言……除非所有世界，所有生命，都理解乐园的真谛，否则……我永远都会继续旅行下去，因为如此……才会是真正的乐园。” 
  说罢，通往下一个世界的门打开了。 
  悉业与圣音的旅行，将继续下去。 
  但这次，已经不是为了寻找“乐园”，而是让所有人都进入乐园。 
  于是，悉业的故事，到此算是告一段落了。 
  然而，真正的故事却才正要开始。 
  你们的故事，每个读完这本书的人故事，每个人寻找乐园的故事……现在正要开始。 
  愿诸众生具足乐及乐因，愿诸众生脱离苦及苦因，愿诸众生常住无苦安乐，愿诸众生证怨亲平等觉。 
  极短篇 下一个更好 
  曾经有个世界，悉业在这里停留了很短暂的一段时间…… 
  出现在悉业与黑色回忆眼前的，是一条仿佛无限延伸的道路。 
  道路的尽头仿佛连接着天边般，即使以悉业的眼力望去，也看不到所谓终点的存在。 
  但这并不是让人讶异的地方，任何世界都可能有一条仿佛永无止境的路。 
  真正让悉业与黑色回忆感到惊讶的是，路面上，竟然布满着发着亮光的宝石。 
  玛瑙、翡翠、钻石、红宝石……虽然还不至于到整个路面都是由宝石铺成，但几乎每走十来步，就可以见到宝石放置在地上。 
  “这个世界也太华丽了点吧。” 
  看着地上的宝石，黑色回忆忍不住说出了这样的话。 
  但正当她想要更靠近地面去看看地上的宝石之际，悉业却无视于宝石，加速向前走去。 
  “悉业，干么走这么……” 
  发觉到悉业突然上前，黑色回忆将注意力转回猛然抬头，这才发现到悉业的目标。 
  原来就在前方不远的地方，有一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中年人在那走着。 
  中年人或许比外表看起来年轻一些，但因为他那几近完全破烂的衣衫，和那满脸仿佛未曾修剪过的胡子，让人看起来觉得他不但肮脏又年老。 
  “你在这里干什么？” 
  来到那名肮脏男子的身旁，悉业一如往常在每个世界一样，对这个世界的人提出了类似的问题来。 
  “这你看不出来吗？我在捡宝石啊！” 
  男子连头都没有抬起，一面回答悉业问题的同时，一面向前走去，并且不断搜索着地上的宝石。 
  然而，尽管他回答了如此的答案，但男子的行为却一点都无法跟他的话符合在一起。 
  因为男子不断的往前走去，尽管路上有看到宝石，也只是看了一眼，了不起稍稍迟疑了一下下，但随即又摇了摇头，继续往前走了过去。 
  “捡宝石？你这哪叫做捡啊？”看到男子这样的动作，黑色回忆忍不住如此反驳着。“地上到处都是宝石，为什么不都捡起来呢？” 
  “可以这样的话我早就做了啊！” 
  面对黑色回忆的话，男子不甘示弱的如此反驳着。 
  “怪了，你们怎么不懂呢？我们国家的法律规定，凡是来到本国的旅人或者公民，只要成年，都有权力走上这条‘伟大的公路’并且选一颗宝石带回，但只能选一颗，否则被抓到就会丧失权力。” 
  “原来如此……所以你现在正在挑选自己要带回的宝石？” 
  “那当然！看着吧，我一定会挑到一个最昂贵、最大的宝石的！没错！比现在那个世界首富当初挑的宝石还要大，我会成为比他更富有的人的！” 
  男子说着，又继续往前走了下去，而悉业与黑色回忆则是同样缓缓跟在后方。 
  “你在这条路上走了多久了？” 
  “快十年了吧。” 
  “十年都没找到？” 
  “废话，不然我怎么还会在这呢？” 
  “为什么……不干脆选一颗比较大的呢？” 
  “你们是疯子吗？一生只有一次的机会，当然要把握啊！无论我现在看到再大的宝石，以后也会看到更大的，所以说，我一定要继续往前，这样才能找到自己要的最大的宝石！” 
  男子说着，一面对着眼前相当大的宝石叹了口气，一面又继续往前走去。 
  然而，这时候悉业却没有跟上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