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言似水绕倾程

第30章


  后来,她一个人坐在小木椅上,想在这等到最后一秒钟。那时候,她真希望时间走得慢一点儿,方言来找自己的几率就大一点儿。
  程祜看着眼前衣冠楚楚的年轻人,脸上满是惊异,久违的容颜还是那么清晰,但是躲不了掺杂了一些恍如隔世的沧桑感。她想张口去叫他,无奈沉重的心让她根本就无力开口,就这样站在一边,默默地注视着。
  他原本并无表情的脸上终究还是泛起阵阵波澜,眉头越皱越紧,眸子里不是惊喜,而是一种视死如归的静默。程祜,已经大变了模样,一身职业装,配上高跟鞋,妆容精致,波浪卷的长发自然披下,已经不再像当年那般弱小,唯一不变的是她那早已在自己心中留下烙印的五官。
  “小祜。”他缓缓开口,积蓄了多年的感情在此刻再也绷不住了。
  那声熟悉的叫唤,让她蓦地眼前一片湿润,长期积压在心里的愤懑在这一刻全部爆发了,她狠狠地盯着她,似乎在质问他:为什么四年都不联系我,让我一个人在国内为你担惊受怕。即使分手,也该有个理由啊,这样不声不响的,我怎么办?
  “小祜,这些年,你过得好吗?”他的眼神抑郁,有一种很深的疲劳感。
  她好想说:没有你,我过得不好。然而终究还是忍住,回了句“我很好,谢谢关心。”
  他微微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一旁的陌可不明白两人有过什么过节,在一旁不敢搭话,也不敢轻易离开。她扯扯程祜的衣袖,一脸困惑地向她抖动着眉毛,意思是:这是什么情况?
  她什么也没说,控制不住心里的感伤,转身,忍着眼泪,快步冲进了人群,不敢回头。
  那一边,曹陌可低着头钻进了写字楼,满脸尴尬。方言站在原地,看着那个瘦弱的身影,默然垂下了头,心里的酸涩无人能懂。
  程祜到律所的时候,所有该上班的人都已经到了,她应该是最后一个。她整理了自己的妆容,想要掩饰自己的情绪,故作没事似的走了进去。
  “程祜,终于来了,祝贺啊,今天开始你可以单干了。”杨律师端着茶笑着向自己祝贺,丝毫没注意她有些红肿的鼻子。
  “谢谢您,杨律师。”程祜尽量保持着微笑回应,但是这个微笑太过滑稽。
  杨律师是所里的大忙人,一年到头都没见过几次,今天难得来所里,竟然还跟自己说起了话,真是稀奇。
  “好好干,我看好你。”他突然冒出一句话,就又拿着包,走了。
  程祜不明所以,在一个律所,成为正式律师是常有的事,自己也没有惊人的才能让人刮目相看,何以会受到杨律师的关注。
  旁边却突然传来熟悉的笑声:“小祜啊,有了杨律师的鼓励,是不是干劲十足了?”邹霄宇突然从办公桌上坐了起来。
  “嗯嗯。”她挤出一个笑容,然后静静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了。
  现在就开始忙碌似乎不太现实,一时半会儿也没有案源。正式上任也就意味着自己可能会因为没有案源而喝西北风,而且以她现在的资历,很难有大案子会找到她,只可能去做一些小的民事纠纷案,那些多是些吃亏不讨好的活。
  无可否认的是,她现在根本就无心工作,坐到办工桌上,思想却在别处。方言,他的方言,几年不见,以为再也不见,但是竟然回来了,就那么没有前兆地相遇在了上海。
  尘封在心底的感情原以为会随着时间渐渐淡去,但是那张脸一旦再度映入眼帘就挥之不去了,她得心阵阵发疼,感伤的泪水再度夺眶而出。
  
☆、醉酒只为你
  第三十三章
  她实在不想在众人面前强忍着了,以生病的名义请了一个假,一个人在街上晃荡起来,不认识的人,不熟悉的景,一遍遍从眼前飘过,怎么都碰不到想见的那个人。
  自己还是太过胆怯,刚刚就应该揪着他的衣领,大胆质问他这些年滚哪去了。可是自己根本做不到,反而在逃避。
  走着走着,自己来到了一家酒吧门前,星空酒吧,呵呵,竟然和江城的星空酒吧一个名。她苦笑着,挎着包走了进去。
  因为是白天,里面没什么人,她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点了两瓶红酒,举杯独酌起来。
  思绪又回到了四年前。
  她在小木椅上等了一夜,方言都没有来。等她想起来要走的时候,腿早就冻得麻木了,她缓缓挪动双脚,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朝山下走去。刚没走几步,自己就又被脚下的树枝给绊倒了,整个人都摔得趴在了地上,手肘的疼痛让她的意识渐渐清醒。
  她并没有迅速爬起,而是攥着树枝嚎啕大哭起来,滚烫的热泪顺着脸颊滑下,有种撕心裂肺的疼痛在胸腔里挥之不去。她就那么目空一切地哭着,不去管周边有没有人,也不想去管。
  “喂,这位同学,你发生什么事了?”过了好久,背后才传来一个声音,她却根本就不愿抬头。
  那人走近她,伸出双手,把她从地上拖了起来,满脸惋惜地说道:“同学,你哭得声音好大,我在林荫道上都听到了。”
  程祜猛地白了他一眼,根本不想理他,只顾自己哭着,上气不接下气。
  邹霄宇看到她的正脸之后,先是一惊,接着说道:“咦,你不是程祜吗?我是邹霄宇啊,我上次来学校搜集证据的时候,你还是我的证人呢。”邹霄宇原本是惊喜的,但是看着她泪流满面的样子,觉得自己说什么都不合适了。
  “你又来搜集证据?”程祜抽着鼻子,不耐烦地问道。
  邹霄宇觉得这个小姑娘心情不太好,回了个“对”字,也就没跟她多说什么话,可是也不能留她一个人在这儿,所以还是决定把她弄下山。
  “能走吗?”
  不语。
  “走,我陪你去找医务室,人都冻傻了。”邹霄宇无奈地摇摇头,搀着她下了山。
  每每想到这些,总是会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沉重感。
  她也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杯,最后干脆抱起瓶子往自己肚子里灌,原本自己不会喝酒的,但是这几年,自己竟然学会了喝酒,方言,这些都要拜你所赐。
  方言这天上午的工作效率特别低,总是不自觉地望向窗外,左手在电脑上敲上了文字又删除,反反复复。终于还是耐不住心中的烦闷,走出了办公室,找到车,往同升律师事务所方向开去。
  繁华的街道上人不多,许是天热的原因,大部分人都选择晚上活动。他左手掌着方向盘,虽然道路宽敞,但是车速并不快,可能是上次爆炸事件的缘故,之后他做什么事都异常小心。
  酒吧一条街,他从车窗里瞅了两眼,一个穿黑色正装的熟悉身影很突兀地杵在一家酒吧门口。程祜,她不上班,在这做什么?说心里不担心是不可能的,更何况那个背影太过落寞。
  他停了车,开门,跟着她,阔步走了进去。
  他看着她点了两瓶红酒,然后坐到了一个空桌上,忧郁地喝了起来,眼角的泪痕清晰可见。四年前,他因为父母的事都没有这样伤心过,如今却因为自己而开始酗酒,这样想着,心里疼的发紧,终于还是忍不住,走到她跟前,夺下了她正抱着狂饮的酒瓶。
  被夺走了酒瓶,她当然不乐意,一个劲的打算夺过来时,抬头间,还是见到了那张既期待又怨恨的脸,她盯着看了几秒,以为自己看错了,眨了眨眼睛,忽又垂下了头,眼泪混杂在了苦笑声中,显得更加惆怅。
  “小祜,别这样,我送你回去。”方言有些气恼,把酒瓶扔到了一边。
  她看着他的脸,冷笑一声:“我不要你管,你四年前就没管过我了,凭什么现在跑来干涉我?”接着又端起自己的酒杯,继续往嘴里喂。
  “你别喝了,一个女孩子喝那么多酒像什么样子?我不在的这四年,你就是这么过的吗?”方言生了气,边说着边伸出左手去抢她的酒杯。
  “对啊,这四年我就是这样,无酒不欢,怎么,你失望了?”她倔强地仰起头,狠狠地瞪着他的眼睛,豆大的泪珠却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滑落。
  “不许喝了,跟我走,出去。”他伸出左手去拽她的手臂,她不肯,一把把他推开,然后自己也因为重心不稳,跌到了沙发上,然后整个人蜷缩在了一起,抱头痛哭起来。
  方言往后退了几步,站定之后,在桌子边看着她痛哭的身影,不知该如何安慰。他很想走过去抱住她,把肩膀给她靠着,哪怕她会打他,骂他,他都能接受,可是她不会接受的,只会再一次推开他。
  那一年,自己被炸伤之后,在医院躺了三个月才出院。记得昏迷醒来那天,他竟然见到了久违的母亲,得知已经到了新一年,他的精神处于崩溃状态,他想找手机给程祜打个电话,可是自己被裹得跟个粽子似的,根本动弹不得,母亲陈玉汝一边抹着泪,一边让他不要动,好好休息。  他挣扎着想起来,但是浑身的疼痛感让他根本没法坐起来,一会儿之后,他又睡了过去。
  半个月后,他能坐起来时,发现自己的右手动不了了,这对一个常年与实验打交道的人来说简直比丢了性命更严重,说好的来美国是为了追求梦想,却成了一生的噩梦。除去这些,自己身上也是累累的伤痕,巨大的伤口自己看得都触目惊心,如果程祜看到,不知会有什么感受。
  那些天,躺在病床上,他在想着该如何告诉程祜这个事实,告诉她自己的右手残了,这辈子都做不了与物理相关的东西了,还要告诉她自己浑身都是伤,指不定哪天旧伤复发就要进医院,这对自己来说都那么难以接受,更何况是一个年轻的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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