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鸣九里

周日这天上午，鹿鸣去机场接容嬷嬷，回来的路上张九里给她打电话，说是有事，让她去公司一趟。鹿鸣不免有些为难，容嬷嬷宽宏大量的说：“我跟你一起去公司吧，好长时间没见到张九里了，怪想念他的，听说他为了解除跟Cherrie的婚事被人打成了熊猫儿，倒是条有担当的汉子。”
    两人到了公司，去到张九里办公室，鹿鸣发现老板今天很是颓废，衣服皱巴巴的，下巴青湛湛的，像个天桥下边露宿街头的流浪汉样，不过跟平时的齐整比起来，这样的老板也有一种落拓不羁的吸引力，鹿鸣心里这么想，不免也为自己越来越不靠谱的品味感到忧虑，从前听人说，如果中意一个人，就算他裹一条麻布口袋都吸引你，她老觉得这是夸大其词，现在才知道是实情。
    办公室里还有另外一个人，却是Cherrie。
    容嬷嬷怪叫了一声，“哟，新欢旧爱齐聚一堂啊。”
    Cherrie的脸色不太好看，一上来就问：“鹿鸣，昨天下午你干什么去了？”
    鹿鸣说：“跟陈校，小于还有小璐一起看电影。”
    Cherrie就对张九里说：“九里，看吧，小璐没骗你吧。”
    张九里沉沉的说：“我没说她骗我。”
    容嬷嬷鬼精灵似的，略一思索已经猜了个七七八八，“听起来有点像四人约会啊，鹿鸣，你的男朋友是谁啊。”她刻意把男朋友三个字咬得很清楚。
    鹿鸣说：“老板，Cherrie，你们误会了，小于和陈校都是给小璐约的。”
    Cherrie说：“那陈校为什么拉着你的手不放？”
    鹿鸣呆住了，“他什么时候拉着我的手不放了？”她怎么完全没有印象陈校拉过她的手？
    容嬷嬷眼珠骨碌碌的转，笑嘻嘻的说：“鹿鸣，这个陈校什么来头，我开始对他有点兴趣了。”
    鹿鸣左思右想了半天，终于想起好像是有这么回事，“我当时在发呆，他说我的可乐太凉了，就替我捂了捂手指。”
    Cherrie说：“你当我们是小孩子啊，这种事谁信呢？”
    鹿鸣急忙去看张九里，“老板，我说的是真的。”
    容嬷嬷问：“你当时在发什么呆？”
    鹿鸣没做声，过了一会儿才小声的说：“我们当时在说海晟的事。”
    容嬷嬷脸色变了变，柔声道：“这件事怨我，应该早点跟你说的。”
    鹿鸣愣住了，“你知道这件事？”
    容嬷嬷点了点头，“实际上，海晟是我介绍给汪一波的，我这次飞过来，也是为了汪一波跟海晟合作那个度假村项目。”
    Cherrie眼看谈话有歪楼的迹象，赶紧说：“喂，你们不要岔开话题啊，鹿鸣，我问你，你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态度？今天务必要交代清楚。”
    容嬷嬷看不惯Cherrie咄咄逼人的架势，挺身而出护住鹿鸣，“不过是看了场电影，有什么好交代的，你要是不服，你也约他们去，我保证不拦着你。”
    Cherrie缓声说道：“容总，这是我们的家事，请你不要插手。”
    容嬷嬷反唇相讥：“这是哪门子的家事？鹿鸣什么时候跟你是一家人了？”
    Cherrie正要说话，张九里打断了她，“Cherrie你先回去，回头我们再联系。”
    Cherrie哎呀叫了一声，“九里，你不能心软，老是姑息她。”
    张九里挥了挥手，“我知道了，你先回去，让我静一静。”
    Cherrie见他这么坚决，也不好再坚持下去，只得瞪了鹿鸣一眼，不甘不愿的走了。
    容嬷嬷看看张九里，又看看鹿鸣，非常识时务的说：“我在公司旁边的一壶天等你，谈完了过来找我，有些事，”她犹豫片刻，“我想提前告诉你比较好。”
    鹿鸣点了点头，“晓得了。”
    等容嬷嬷退出去以后，鹿鸣小心翼翼的叫了一声，“老板？”
    张九里嗯了声。
    “你怎么啦？”
    “没什么。”
    鹿鸣哦了声，“你找我有事吗？”
    张九里不做声，看着鹿鸣的样子充满了深思，“陈校有什么优点？”
    鹿鸣想也不想张口就来，“勤勉，善于思考，热情，理性，能看到自己的缺点，也能接受别人的改进意见，有自知之明，并且充满干劲。”
    张九里说：“那我有什么优点？”
    鹿鸣张口想要说出两个来，可是思想了半天也找不到词，只得讪讪的闭上了嘴。
    张九里更加沮丧了，“那你就说说我的缺点吧。”
    鹿鸣顿时找回了自信，“你的缺点太多了，自大狂，动不动就发脾气，还喜欢迁怒于人，不爱读书，买假的文凭。。。”
    她每说一句，张九里的脸就黑一分，到最后几乎像个锅底了。
    “我有这么多缺点，陈校有那么多优点，也难怪你会跟他好。”
    鹿鸣啊了一声，鬼鬼祟祟的偷眼去看张九里，试探着说：“老板，你该不会以为我跟陈校是约会去了吧？”
    张九里长吁短叹，“难道不是？”
    鹿鸣抿嘴偷笑，“陈校不是我喜欢的款。”
    张九里心情更抑郁了，“原来连陈校这样的你都看不上。。。。”
    鹿鸣悠悠的说：“是的。”
    张九里一发狠，“那你喜欢什么样的人？”
    鹿鸣坐在老板对面的沙发上，悠闲的说：“我喜欢有担当的男人。”
    张九里说：“你认为什么样的男人是有担当的？”
    鹿鸣看着他出神，黑幽幽的瞳仁深处有种张九里看不明白的东西，“我从前遇到过一个人，有一次，我去他家里玩，不小心打碎了他家里一尊很值钱的观音像，他妈妈为此大发雷霆，当着所有客人的面把我狠狠的骂了一顿，他在旁边看着，一句话也没说，等他妈妈骂完走了以后，他过来安慰我说，对长辈要多忍耐，他妈妈的脾气就是这样，让我不要放在心上。我那时候就想，他是一个没有担当的男人，有担当的男人不会这样对待他喜欢的女人。”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波里流转着忧伤。
    张九里柔声问：“那我呢？”
    鹿鸣微微一笑，“虽然你没有明白的说出来过，但是我知道，你为我做了很多，你为我拒绝跟汪一波合作，那是个会让你赚到很多钱的机会；你为了我跑去退Cherrie的亲事，被Cherrie爸爸打成熊猫儿也一声不吭，还被街坊邻居指指点点，你爹和你妈估计也把你收拾得够呛，要不然你脸上的淤青不会那么多天都不消散，你是一个很有担当的男人，我很喜欢你。”
    她顿了顿，认真的说：“这回是真的在表白。”
    张九里哭笑不得的说：“鹿鸣，你是不是拿错剧本了？你讲的明显是我的台词啊，现在被你抢去了，我怎么办？谢谢你喜欢我并接受你的表白吗？”
    鹿鸣抿嘴笑，“你也可以推陈出新创造不一样的玩法。”
    张九里悠悠的说：“还是算了，我每天忙得要死，这样就挺好，别整些中看不中用的幺蛾子出来洗刷人了，”他顿了顿，“虽然被你抢了大部分台词，但是总算给我留了一句，鹿鸣，我们开始交往吧，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女朋友了。”
    鹿鸣抿嘴笑，“老板说什么就是什么了，不过这样一来，我得辞职了。”
    张九里想了想，“倒也是，你要继续放在行政部，光头会很为难，你又不喜欢当官，提拔你做总经理吧，你多半也不乐意，就只剩辞职一条路可走了。”
    鹿鸣微微一笑，眼中水光盈盈，“瞧，我这么的喜欢你不是没有原因的，我讲过的大部分话你都记得呢。”
    张九里瞪了她一眼，“别高兴得太早，你说我是没文化的土鳖我也一样记得。”
    鹿鸣一双星星眼笑弯弯的，“知道知道，上礼拜我还说过你抽羊癫疯。”
    张九里哼了声，“我听见了，我当时就在行政部门外边。”
    鹿鸣淘气的说：“我知道你在门外边，我看见你的影子了。”
    张九里也笑了出来，窗外日光温和，柔风吹拂，“辞职以后你打算干什么？”
    鹿鸣笑微微的，小声的说道：“家庭主妇这个职业听起来挺有前途的，我想试试看。”
    张九里又惊又喜，“你该不会是打算结婚了吧？”
    鹿鸣羞涩的说：“如果可以的话。”
    张九里抹了把脸，喃喃自语道：“我一定是在做梦，没有道理会这么快的，明明昨天你还是个怎么都激不活的休克鱼。”
    鹿鸣又是惊讶又是开心，“你居然知道休克鱼，你是不是偷偷去翻书了？”
    休克鱼和鲶鱼一样，在管理学上都有特殊的含义。
    张九里冷眼，给她一个王之蔑视，“爷是正大光明的翻书，不需要偷偷摸摸。”
    鹿鸣低下头，晶莹的泪水滑落脸颊。
    张九里走到她跟前，半弯着腰，伸手擦拭她脸上的泪水，“你哭什么啊？”
    鹿鸣擦干眼泪，轻轻靠近张九里怀里，脸埋在他胸膛深处，小声的说：“这个问题我不想回答，可以吗？”
    张九里双手环住她，揉着她的后颈，在她发心落下一吻，“不说就不说吧，反正爷也不是很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