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鸣九里

一顿饭吃得鸡飞狗跳，一群人拼命拗造型，谁也顾不上吃东西，满桌子的菜，只有鹿鸣和张九里跟前的略微动了动。张九里看时间差不多了，拍了拍手，“各位先静一静，听我说两句。”
    容嬷嬷心里怀恨的骂，他妈的你早就该说了。
    张九里悠悠的说：“我跟我女朋友已经吃饱了，你们慢用，我们先走一步。”
    他站起身，朝鹿鸣伸出手，鹿鸣抿嘴笑，温顺的牵住他，“各位失陪了。”
    两个人晃悠悠，就这么出了包厢。
    Cherrie是鹿鸣请来的，鹿鸣前脚走，她后脚自然跟出去。
    方轻舟和于新苹本来是为了征募鹿鸣才来的，人家既然毫无兴趣，他们也就不做更多逗留了。
    温言博一副饱受打击的样子望着容嬷嬷，“他们就这么走了？”
    现场只剩下容嬷嬷和温言博。
    容嬷嬷说：“现在怎么办？绝对不能让他们结婚。”
    温言博说：“我觉得应该赶快往公司报，让赵家立刻派人来。”
    容嬷嬷说道：“这件事就交给你了，我去找我那个表弟媳妇聊聊天。”
    温言博问：“你表弟媳妇是谁？”
    容嬷嬷沉沉的说：“就是在你家寄住过的小波。”
    正是仲夏十分，夜风吹在身上，舒服极了。鹿鸣跟张九里并排坐在街上，张九里的车停在一个街区外，为的就是能享受这段闲散的漫步时光。
    星光低垂，鹿鸣抱着张九里的胳膊，嘴角翘弯弯的。
    “你笑什么？”
    “没什么。”
    “你这样抱着我的胳膊走路很不方便啊。”
    “我不介意。”
    “好吧。”
    “九里。。。”
    “嗯？”
    鹿鸣抬起头，眼睛亮闪闪的，像是揉碎了的星光，“我本姓是陆，因为从小身子骨很弱，家里长辈觉得我养不活，又是个女子，就把我从族谱中除名了，可是小孩子总要有个身份啊，于是就给我起了个谐音鹿姓，拿给家里管事的阿伯夫妇做养女。”
    张九里说：“后来呢？”
    鹿鸣说：“我三岁的时候，阿伯夫妇带着我离开北京回了老家，我是在这里长大的。”
    张九里知道她要说些压抑在心里的难过往事，所以就笑着逗她，“我那个时候已经八岁了，壮得跟头牛样，一脚能踩翻十个你这样的病秧子。”
    鹿鸣噗的笑出来，“有可能，我小时候总是生病，瘦得像根藤样，妈妈总说一根手指头都能把我拎起来。”
    张九里悠悠的说：“我现在一根手指头也能把你拎起来。”
    鹿鸣接着说：“我上初中的时候，陆家发生了变故，有个小姑娘，我的堂妹，自杀死掉了。这本来也没什么，陆家是从唐代延续至今的名门望族，历代以来光是载入史册的宰辅就有九位之多，写进族谱的名人简直不计其数，一代代的繁衍，族里的姑娘多得像牛毛一样。”
    张九里说：“可以理解，要不然也不会动不动就把人除名。”
    鹿鸣点头，“坏就坏在这个堂妹生前定了一门亲事，是赵家的一个庶出孩子，叫赵巍的。赵家跟陆家一样，也是有头有脸的的世家。”
    张九里说：“让我猜猜看，这个叫赵巍的，就是你的前男友？”
    鹿鸣点了点头，“堂妹自杀以后，就有人传话，说她是因为不愿意嫁给赵家庶出之子菜自杀的，赵家就感到受了羞辱，此前两家的关系还算交好的，这件事之后，赵家对陆家就生出了些芥蒂。”
    张九里说：“这回又选了谁去和亲？”
    鹿鸣忍不住笑出来，说：“赵家是名门，不是没开化的野蛮人，陆家跟赵家联姻，算是相得益彰的共赢，不存在屈就的问题。”
    张九里哦了声，问道：“鹿鸣，你读书是不是很厉害？”
    鹿鸣非常骄傲的说道：“我别的本事没有，就是读书厉害。”
    张九里说：“会读书的人做事也灵醒，学习能力强，干什么都得心应手。”
    鹿鸣停下来，认真的望着张九里，“你想说什么”
    张九里悠悠的说：“你果然机敏，我在想，是时候去读个学历了，要不然的话，以后在家里会抬不起头来的。”
    鹿鸣呆了呆，“九里。。。。”
    张九里说：“鹿鸣，但你真的愿意做一辈子家庭主妇吗？其实在工作中你才是最快乐的，容采蓝虽然是个可耻的说客，但是她有一句话我还是很赞同的，她说你是天生做管理的材料。”
    鹿鸣颤抖着说：“我不愿意再做别人的工具了。”
    张九里瞪眼，“说什么瞎话呢，我怎么会把你当工具。”
    鹿鸣说：“那你要我做什么？”
    张九里望着她，“鹿鸣，你来做公司的总经理吧，管住这个公司，我想去读个学位，一方面是补充些知识，另外一方面，也让我休息一下，我从十八岁工作到现在，一天都没有放松过，真的也是累极了。”
    他讲得那么诚恳，那么认真，没有半点玩笑的意思，鹿鸣眼前模糊一片，身子又冷又热，不知道是惧怕还是渴望。
    张九里将她轻轻抱在怀里，在她耳边落下一吻，“你不必急着做决定，等你想清楚了再告诉我，今天或者明天，今年或者是明年，都行。”
    光头老大平时坐镇总部，很少在外边走动，但公司有任何风吹草动，他基本上是头一个知道的，这是一项神秘的技能，有些人天生就是小灵通。
    这天财务部的负责人郑老师给光头老大打电话，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说：“公司账上莫名其妙少了五百万，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光头老大很吃惊，说：“没有道理啊，印鉴都是你和老板在保管，没有你们签字盖章钱不可能流得出去啊。”
    郑老师快要哭出来了，“可是钱就是没有了。”
    光头老大说：“得赶紧和老板说。”
    郑老师说：“还有个事，那钱是从老板的卡上出去的，但不是老板自己刷的。”
    光头老大更急了，“那你还等什么，赶紧汇报啊，跟我叨叨有啥用，搞不好老板的卡已经被人盗了他自己还不晓得。”
    郑老师沉默了半天，才吞吞吐吐的说：“光头，我怀疑这件事跟叶校有关。”
    光头老大打了个突，知道郑老师给他打电话的原因了。
    叶校是公司的元老之一，老板的创业伙伴，公司现有的教学体系框架是他和老板一起创建的，说他是公司灵魂人物，毫不为过，他管理的七个校区为公司贡献了将近三分之一的现金流。
    光头老大说：“就算跟叶校有关，也要报告给张总知道。
    郑老师说：“我已经报告了，但是老板不置可否，一声都没吭，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光头老大问：“你要我做什么？”
    郑老师说：“就是跟你说一声，小心人员流动。”
    她这话的意思很明白，担心叶校拿了钱以后跑路，顺便把校区连锅端，连人带资源一并拎走，要光头老大提前做准备。
    光头老大说：“兹体事大，我要跟老板合计下。”
    挂了郑老师的电话，光头老大随后去找张九里，问起了叶校的事。
    张九里说：“你去安排下，给叶校做一个尽职尽责调查，要跟他的下属访谈，还有他分管校区的员工，让他们填匿名问卷，调查叶校的任职能力。”
    光头老大一听就头大了，让下属来评价上级的任职能力，这是要闹哪样？
    但是张九里安排了，他又不敢不从，回来就把球踢给了鹿鸣，要她去给叶校做尽职尽责调查。
    鹿鸣想了想，“尽职尽责地调查和任职能力调查是两码事，老板究竟要做哪一个？”
    光头老大说：“貌似是两个都要做。”
    鹿鸣说：“老大，这是一滩浑水，我建议你自己去找叶校谈谈为先，估计他跟老板有些误会，我们这些办事的，没弄清楚实际情况前，先别妄自行动，不然没办法收场的。”
    光头老大说：“要谈也是你去谈。”
    鹿鸣说：“我资格浅，身份也特殊，我去谈，话就说不开了。”
    光头老大醒悟过来，现在的鹿鸣跟以前不一样了，从前她是行政部员工，现在是老板的女朋友（他对此还是很乐见的），她出面找让谈话，不管说什么，别人都会以为是老板的主张，由此凭空生出诸多猜测，确实不好。
    光头老大没办法，只好去找叶校，他比叶校晚三年进公司，平时跟叶校关系也还好，也经常一起喝酒，但这回是怀着目的找人谈话，虽然心里竭尽全力要装作淡定，神情之间还是暴露出了紧张。
    叶校也是个爽快人，光头老大三言两语开了头，叶校就说：“是不是老板让你来找我的？”
    光头老大赶紧说：“没的事，就是随便找你聊聊。”
    叶校说：“那我就跟你没什么好谈的了，我还以为你是来问我那五百万的呢。”
    光头老大讪讪的说：“随便聊聊的同时，顺便也谈谈那五百万。。。。”
    叶校打了个哈哈，说：“那五百万是张九里欠我的，我不告而取虽然不厚道，但也是有原因的。三年前我本来有机会去一家集团公司做高管的，老板非要留着我不给去，当时承诺我说只要肯留下，就让我做校董，我看在他的面子上就留下了，但是后来他再也不提这件事，我觉得做人没有这样的道理吧。”
    光头老大隐约也听人议论过，似乎当时确实有这么回事，但终归是高层领导人之间的内斗，光头老大决定明哲保身，不卷入其中，只是如何才能做到不卷入其中，这是他要考虑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