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鸣九里

41 佳偶天成(1)


光头老大寻思了一晚上也没想出办法,第二天索性直接问鹿鸣求解。
    鹿鸣思忖了片刻,说:“这件事还得从老板身上下手。”
    光头老大说:“老板的脾气你最能拿捏,事情就交给你了。”
    他习惯性的想加一句,“办成这件事,我给你发奖金。”话到嘴边想起鹿鸣眼下的身份,大约连自己的奖金都要看她的心情,立刻知趣的闭上了嘴。
    鹿鸣笑着说:“办成这件事,我有什么好处?”
    光头老大苦着脸说:“我还能有什么好处给你?”
    鹿鸣想了想,说:“那你先记着,回头我想到了再问你要。”
    她交代了光头老大一通,然后两个人去找张九里,说要对他做个访谈。
    张九里皱着眉头说:“访谈我做什么?”
    光头老大照着鹿鸣教的,大着胆子说:“是跟叶校那个事有关的,我的想法是这样,先访谈你本人对叶校的看法,当然主要是集中在工作表现上,然后拿了你的访谈结果去找公司其他几个大区校长、叶校分管的几个校长和校区员工,收集他们的反馈意见。”
    张九里一拍桌子,说:“你是猪脑子啊,你这么做怎么能听到他们的真心话?”
    光头老大说:“尽职尽责调查要做就是这么做法了。”
    张九里跳起来一拍桌子,“我是让你去收集员工的意见,不是要你拿我的看法去问员工要意见,你听不懂啊?!”
    光头老大说:“叶校是高管,就算是其他大区校长都不一定了解他的工作,何况是他的下属和校区普通员工。如果一定要收集他们意见,我也建议指个方向给大家,因为匿名调查,大家可以赞成,也可以反对,而且我也不会告诉校区那是你的看法。”
    张九里气得笑出来,说:“你就是打算把我架起来烤,对吧?谁教你的?!是谁教你的?!”
    他脑筋一转,指着立在旁边装灰尘的鹿鸣,“是你,是你对不对?你这只坏兔子!”
    鹿鸣眼观鼻,鼻观心,假装自己是木头,看张九里发脾气。
    光头老大一脸岁月静好我很乖巧都是鹿鸣出的馊主意老板你要明鉴的表情。
    张九里拿他们两个没办法,郁闷的说:“叶校现在成了个烫手山芋,丢也不是,留也不是。”
    鹿鸣这时说话了,“老大找叶校谈过话,他的心结还是在那个校董问题上,如果你真地承诺过他,就应该要有所回应,老是拖着不是个事儿。”
    张总说:“当时有一家公司找他,我确实承诺过说如果他留下来就让他做校董,但是后来谈持股比例的时候,他胃口太大,我们谈不拢,事情就搁置了,这几年,虽然他没做校董,但是分给他的校区都是最肥的校区,校长分红是所有人当中最高的,而且他明里暗里也没少从校区拿钱,这些我都认了,他还想怎么?”
    鹿鸣说:“我们一码归一码,你让他从校区拿钱是一回事,他要做校董是另外一回事,不能搅在一起谈。”
    张九里说:“做校董不就是为钱吗?我虽然没给他校董的名分,但是钱可一分都没少他。”
    光头老大嘴巴快忍不住接了一句,“那可不一样,就说汪一波那三个小老婆吧,哪一个不比正宫娘娘受宠,可是她们还是想做正宫娘娘不是?”他不晓得Cherrie也是汪一波的小老婆之一。
    张九里横了他一眼,“信不信我砍死你!”
    光头老大慌忙闭嘴。
    鹿鸣说道:“老大说的也有道理,你给叶校的钱给得不明不白。”
    张总说:“他这几年卖了很多生源给同行公司,我都一清二楚。”
    光头老大沉默了。
    张总又说:“我听说他还投资了一家公司。“
    鹿鸣说:“讲一句不中听的话,这些都是你找的借口,你已经下定决心要把叶校清理出公司了,对吧?”
    张九里不做声。
    光头老大说:“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要早作打算,现在公司最肥的校区都握在叶校手里,距离下一个热招期也只有两个月不到了,热招期校区每天贡献多少现金流,想想就可怕。”
    张九里烦躁地说:“关键是怎么做动静最小。”
    这话的意思就很明白了,他是想搞掉叶校但不知道如何下手。
    鹿鸣想了想,说:“如果我是你的话,我会选择跟他直接谈,把多年来的恩怨做个了断,大家好聚好散。”
    张九里低声说:“就怕好聚不好散。”
    光头老大在旁边敲边鼓,“怕什么,他不是挪用了公司五百万资金么?如果真的撕破脸,我们就去公安局告他。”
    张九里没做声,过了半晌,才说:“那行,我找他谈谈,光头你跟我一起去,主意是你出的,你也了解情况,有你在我心里比较定。”
    光头老大打了个突,隐约觉得自己被老板设计了,他应该是一早就打算找叶校摊派的了,只是缺一个打头阵的人。光头老大有点后悔,老板和叶校之间的纠纷关他什么事,现在倒变成了他在中间做推手了。
    “那个,论打手的话,鹿鸣显然比我更合适。”
    张九里瞪了他一眼,“我又不是去打架,干什么要带打手,再说了,”他看着鹿鸣,悠悠的说,“她有别的事要忙。”
    鹿鸣一时不察,问了一句,“你要我做什么?”
    张九里悠悠的说:“我好像快要过生日了。”
    鹿鸣点头,“晓得了。”得赶紧给他准备生日礼物,这可是女朋友的本分。
    光头老大一阵腹诽,老板你不厚道啊,你生日不是两个月前么。。。。
    无论如何,事情已经到这个地步,光头老大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只有硬着头皮往前闯。
    挑了个周日的上午,光头老大约了叶校和老板在城外的茶馆喝茶,顺便说事。
    两方坐定,叶校先发话了,直言那五百万确实是他拿了,让张九里不要怪罪财务部的人。
    张九里说:“那五百万是你该得的,你为这间公司拼搏十来年,给你五百万我一点都不亏。”
    叶校笑着说:“老板,看来你是打算把我请出公司了,对吧?”
    张九里也不废话,一锤定音说:“五百万你拿去,我们好聚好散。”
    叶校没做声,毕竟是十来年并肩作战的战友,利益关系理清楚以后,剩下的就是感慨。
    叶校问:“张九里,其实你一开始就没打算给我校董的位子,对吧?我当初狮子大开口要了一个比例,本来是等你还价的,但是你根本不回应,把我挂在那里,这么多年。”
    张九里说:“我不知道你是这么想的,我以为这么多年交情,你应该知道我的脾气,我从来不跟人讨价还价,你开价太高,我给不起,我们就不谈了。”
    叶校无奈地笑了下,说:“后来我也想到这一层了,归根结底,还是我自己太贪,挑战了你的底线。校董的事就不提了,我分管这几个校区,这些年来效益一直都不错,但我也实话说,好多生源被我截流了,送去我私下成立的公司了。”
    张九里说:“我知道。”
    叶校有些惊讶,说:“我还私自拿了校区一些钱。”
    老板说:“这个我也知道。”
    叶校不做声了,过了会儿,他笑出来,说:“你既然知道,还忍耐我到现在?”
    老板说:“我忍耐你这么长时间,是有回报的,我的回报就是,现在我把你请出公司,心里没有一点愧疚,你离开公司以后,如果还有良心,也不应该说公司,或者是我本人,任何的小话。”
    光头老大在旁边插了一句嘴,说:“叶校,你挪走那五百万,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老板真要追究,公安局立案是分分钟的事。”
    叶校说:“看来你是早有准备。”
    张九里不做声,算是默认了。
    两星期后叶校悄悄办完交接手续,离开了公司,他分管的校区暂时交给另外两位大区校长分管,直到新的大区校长产生。
    关于叶校离职的原因,校区众说纷纭,光头老大消息一向灵通,于是很多人找他打听,光头老大一概装作不知,连郑老师问起,他都说事情只有老板清楚,他啥也不知道。
    作为守口如瓶的代价,光头老大额外得到了一个红包,十分丰厚。
    这天,已经离职的叶校给光头老大打电话,约他出来吃饭,想到两个人的老交情,光头老大答应了。
    这顿饭吃下来,光头老大好几天睡不着觉。
    因为这次饭局上,叶校告诉他,老板应该是很早之前就已经下定了决心要把他清除出公司,要不然,他那么聪明的人,又共事多年,不会看不出他的要求是漫天要价等他坐地还钱,之后让他去管最肥的校区,也是为了赶他走所做的安排,因为他知道他贪,一定会忍不住金钱的诱惑。果然,叶校做了大区校长以后,干了很多从道义上来讲很对不起老板的事,但叶校对公司的贡献绝不只值他贪的那点钱,他是陪伴老板从一文不名一步一步缓慢走过来的人,他对公司的整个无形资产体系构建做出过不可估量的价值,但是到最后,他背着窃取公司资产的恶名,被老板体面地扫地出门,还不敢有任何怨言。
    叶校说:“不知道将来老板会怎么对待你。”
    光头老大想知道,又怕知道。
    这种矛盾的心情折磨得他寝食难安,最后终于忍不住,把自己那番因为叶校的话生出来的不可告人的心事透露给了鹿鸣,没想到鹿鸣笑嘻嘻的说:“老大,你多虑了,老板不会对你下手的。”
    光头老大又喜又忧,“为什么?”
    鹿鸣一一为他分析,“首先,你对公司的主体经营命脉,也就是教学体系,不构成威胁。很多人都以为,对教育公司来说,生源是经营命脉,其实不完全对,能吸引生源的教学体系才是命脉所在,教育质量不行,做再多的推广也无济于事,家长都是非常现实的。”
    光头老大想想,“那倒也是。”
    “其次,你既没有当老大的本领,也没有当老大的野心。你工作能力普通,惯爱偷奸耍滑,还有些投机取巧,但对老板来说,这些缺点都是可用之处,没有缺点的人才不好掌控,有野心有没有缺点的人基本上是每个老板的心头刺,所以你这样的人,反而是老板用着很放心的人。”
    光头老大瞪了鹿鸣一眼,“别以为你现在成了老板的女朋友我就不敢收拾你,我承认能力是不如你,但什么时候偷奸耍滑了,我上班从来不迟到。”
    鹿鸣说:“但你上班经常开视频跟家里的老婆孩子聊天。”
    光头老大不做声了。
    鹿鸣说:“还有第三天,你在校区没有影响力。在公司内部你属于得到人尊重但没得到人尊敬的人,同事们敬你年长,又是后勤部门负责人,表面上都让你三分,但骨子里少有人真正认可你,年轻一辈的校长,比如陈校之类的,更是连面上的尊重都透着一份不以为然,这样的人,对公司的价值有限,威胁也小,不值得对付。”
    光头老大哭笑不得,“为什么我听着你这番话这么别扭,你究竟是在宽我的心呢还是趁机打击报复我从前老是奴役你?”
    鹿鸣笑眯眯的,“老大,我讲的都是实话。”
    光头老大虽然不太高兴,不过还是承认,“鹿鸣你看人确实看得很透,也看得很准,你真是个搞管理的材料。”
    鹿鸣想起张九里说过的话,低着头没做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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