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落之西洋

郑和很快便发现这是本千金难寻的宝书。心中也明白阿里绝不会凭白无故带他来到秘室，还刻意挑了本与他生涯及事业皆有密切相关的游记赠与，肯定是别有所图。
  郑和故做不知问着阿里：「大人，这本书果真是这么管用？我愿闻其详。」
  阿里见郑和故作迷糊，也便随手打起太极虚应起来。
  「管用...绝对管用！比方说，这本书有助于熟悉各地的风土民情。当然…也便利于打探消息，或是...寻人探密。」
  郑和自然听出阿里的弦外之音，倒也不慌张，只是笑了数声，神色依然：「果然在巴格达城内，什么事都暪不过你阿里大人。没错，我此行的另一个目的，是为了找寻一位友人。」
  凭多年在政坛及商场上打滚的经验，阿里一听便知道郑和是有所隐瞒，未道出实情。
  阿里自是识趣装模作样一番：「既是友人，我阿里自当相助。外人...在本地可不太容易打听得到什么重要的消息啊！」
  郑和不急不徐回道：「这样也好。我的这位友人是我好友的一位远亲，多年前竟给人绑了去，据说到了南洋，可是我这一路寻来，也没探得什么消息。」
  见郑和说的含蓄，阿里决定直接挑明。他一字字地慢慢吐出：「大人，你说得...可是贵国皇帝的侄儿...先前的大明皇帝？」
  郑和虽有些诧异，倒也没太大的意外。打从走进这石墙下的秘室，就知道像阿里这样精明的商人政客，怎会毫不掩饰领个陌生人大大方方进入自已的秘室，又掏肝掏肺的现宝。其用意当然不只是套套交情，或是展示炫耀收藏品这么简单。加上这一整天又是大礼馈赠、又是盛宴款待，看来交易的要价肯定不翡。
  既然阿里已经挑明，郑和也就再也无所隐瞒:「阿里大人，您...真是好本事。看来，我...早就该来拜拜码头。」
  「大人见笑了。我想你也清楚，这巴格达城换主子，可比换鞋子还快！要不留心点耳目，只怕我阿里家族，早就成了破鞋给扔了。」
  二人在收藏室内再度隔空相望，但这回却是全然不同的心境。没了份童真的怀旧，而是世故的盘算。
  「阿里大人，您不愧是位精明的投资者。」
  「大人，不管谁当家，日子总是要过的，不是吗？消息灵通，不但是保命之道，当然也是...致富之道。」
  「我同意你的说法，阿里。那...我倒要听听你有什么有价值的消息？」
  「大人，我的消息...对您和您的皇帝...绝对价值连城。不然，我也不会请大人来到我的老窝来谈…交易？」
  「好！我喜欢直来直往。就...别逗圈子...出个价钱吧！不过，我得先听听价码？看我...吃不吃得下？」
  阿里知道郑和挖苦他，大笑。「当今这世上...还有大人您吃不下的东西吗？」
  阿里的响应果然辛辣，郑和盯看着对方从容响应：「天下虽大...但大不过“人心”！」
  阿里是一阵惊讶，没想郑和的回应更加敏慧。「哈！...是，没错！是大不过人心。人心，才是这世上最大，最无边无际的东西。」
  彼此相望片刻，又增添了几分惺惺相惜。阿里拿了张古董折椅请郑和坐下，自己则一屁股坐在中国来的青花大缸上。
  「我要连环弩的蓝图。」
  连环弩的威力，果然震撼了阿里。阿里倒也沉得住气，隔了这么些日子，才开口索价。当今这世上除了大明之外，还没其它第二个国家能制造出这般武器。要是阿里有支军队，加上这连环弩，别说是首相，就是当个苏丹也没有太大问题。
  「可以！不过你得帮我找到我所要找的人，我才能给你蓝图。这东西可是大明法律严禁输出的技术，可是要…杀头抄家的啊！」
  郑和望着对方自在的笑脸，心想这阿里可真贪心。这东西的蓝图要是真给了阿里，不就等于给了他一座金山，心中暗自想道：「我说阿里啊！你可真是太小看这连环弩了，就算是给了你蓝图，也没法做出相同的连环弩。」
  连环弩的制作，“板机”部份是最大关键。小小的金属板机，其中却是大有学问，纵使有了蓝图，也未必制造得出稳定的板机。使用时稍不稳定就会造成连环弩卡机，届时在战场上可就成致命的弱点。很快地，连环弩就成了一堆废物，一堆致命的废物。郑和想到这里，心头不住摇头。
  郑和双手交叉在前。「好！我向阿拉真主起誓。」
  「我也向阿拉真主立誓。」
  「五年前，有一批来自东土的人士去觐见沙哈鲁，其中一人自称是大明皇室的合法继承人，据说他们曾经出示一份文件给沙哈鲁以证实他们的身份，并要求沙达鲁出兵帮他们复国。沙达鲁虽以国宾之礼接待，但沙哈鲁毕竟不是他父亲帖木儿，他无心称霸亚欧，更无心出兵远征。这群人在撒尔马干住了一段时日，终因为沙哈鲁无意出兵而离去。」阿里停止叙述，看着郑和等待响应。
  「后来呢？」。
  「这群人接着再度西行，来到巴格达，但安曼加拉根本不理会他们。所以，他们便向南离去，后来据说去了麦加。」
  「结果呢？阿里…你得告诉我这些人确实的落脚处，帮我找到他们。我必会履行我对真主阿拉所许下的诺言。」
  「好吧！给我一些时间，我会找到这些人，给你一个交待。」
  「好！我等你的消息。但是千万别伤害他们…不，还是别惊动他们。发现任何踪迹，带我们找到他们就算“交易完成”。我会交给你蓝图！」
  「好！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郑和和阿里起身离座，互拍肩膀相互拥抱，一阵阵得意笑声不断在秘室中回荡。
  第89章荣归
  更新时间2008-3-322:04:00字数：2673
  应天府（南京）公元1415年（明成祖永乐十三年）
  郑和离开巴格达之后，回程再度拜访及停留麦加，打探建文帝的下落，仍然是一无所获。只得回到舰队停泊处的忽鲁谟思，启程前往非洲东岸。
  根据阿里的描述，郑和领部深入黑色大地，果真在内陆草原上发现了中国神话中的传说神兽－麒麟（长颈鹿）的踪影。捕捉麒麟虽不是一件难事，但要把这些庞然巨兽运回千里、万里之外的大明国，绝对是一项艰巨挑战。船队拥有举世无双的庞大宝船，载运这种体型硕大的娇客并不造成太大的问题。但如何使这种生活在异地大陆的贵客，渡过漫长的海上旅程安抵中土，着实是一项空前未有的大考验。
  郑和庞大的船队俨然就像是一座移动的海上浮城，里头更是充满着各行各业的专才，其中数十位优秀的兽医及百多位经验丰富的马夫，成为这项任务的要角。郑和采纳这些专家的建言，成立一个特别小组，在猎捕麒麟前，先行观察这种传说中生物的生活习性及饮食习惯；经过近一月的观察之后，方采取行动成功捕捉麒麟。
  随后郑和更命令由专家们组成的照料团队，专事负责麒麟、瑞狮、宝马及其它奇珍异兽的饮食起居，务必使这些神兽、贵客可以平安抵达大明国土。于是这项在当时几乎不可能的工程，就在郑和及幕僚们的细心规划下，顺利漂洋过海回到大明京师的应天府。这一年是明成祖永乐十三年，公元1415年。
  这天，应天府内锣鼓喧天，百姓外出迎接荣归，街市上处处张灯结彩欢声雷动。永乐皇帝朱棣下令大开城门，亲上城楼迎接郑和一行人及祥兽的凯旋归来。
  正使总指挥兼总兵官郑和率领部队，走在队伍的最前头，两位副使王景弘、候显紧随其后，接着便是两头由专人牵系的麒麟，缓缓优雅跟随后朝金川城而来。神兽巨大高耸的身躯，数里之遥便可瞧见。当下叫朱棣龙心大悦，顾不得天子威严礼制，亲率百官下城，来到城门口迎接郑和。
  麒麟之后，是一座上头装着巨大兽笼的马车，里头是阿里所送的一对狮子；狮子在笼中大概对于外头万头钻洞遍地的百姓军士感到好奇困惑，亦或惊吓不安，不时在笼中来回走动，并朝着外头陌生世界发出阵阵震天狮吼，引来围观群众阵阵的赞叹及惊呼声。
  紧跟在狮子之后则是一白十黑的阿拉伯纯种骏马。最后是一辆辆装载着各地奇珍异兽笼子的马车，里头分别是来自沿途各地所擒获的斑马、犀牛、羚羊等外来生物，宛如是一支从外地而来的巨型马戏兵团。最后压队的才是郑和大军的马队、旗队、鼓队等。
  郑和的凯旋队伍绵延逹数里之长，自城门口直抵长江港岸。远眺港口更是船舰棋布，旌旗蔽天，壮盛之势可谓是空前绝后。十有八九的应天府居民，全涌上街道两旁，观看这百年难得一见的盛况奇景。与十三年前，燕王朱棣靖难围城的荒凉末世景象，恍若阴阳隔世，此刻的应天府大街上像极了正在举办着一场嘉年华会般欢热无比。
  郑和一行来到了金川门前，全军止住了前进，郑和率众官兵一声令下整齐下马，恭谨而立，静待朱棣的亲临校阅。
  朱棣难掩兴奋快步来到郑和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