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天子朱祁镇

第12章


李谦身为主帅,却大唱反调,冷嘲热讽道:“蒙古人全民皆兵,敌人杀得完吗?白白牺牲我们的人而已。”
李谦的这种论调传到魏源耳中,他大为光火。这种人还能统率部队作战吗?于是将此事上奏朝廷。御史张鹏据此弹劾李谦。不久,李谦被罢职,朝廷正式任命杨洪代替他戍守赤城、独石。
赤城、独石是拱卫京师的北部门户,形势极为险要,独石口是长城上的一座关隘,关外即是兀良哈骑兵经常出没之地。
正统三年春季,兀良哈兵侵扰我边民,毁坏屯种庄稼,杨洪率军出关,在伯颜山与兀良哈也陵台部遭遇。在兵力相当的情况下,杨洪利用有利地形巧设埋伏,诱敌进入我包围圈。在激烈的战斗中,他的坐骑中箭蹶倒,将他掀落马下伤了足踝。这时一名兀良哈头目挥舞圆月弯刀向他劈来。他忍着足踝剧痛就地一滚,躲过敌人的刀锋,随即大喝一声:“去吧!”手中长枪如蛟龙出洞直射敌人后背,将其挑落马下。他夺过缰绳,纵身上马,完全忘却了脚上的伤势,指挥士兵们紧缩包围圈,迫使兀良哈人在绝望之下弃械投降。
这一仗,杨洪率部歼灭兀良哈骑兵五百余名,俘获敌酋部长也陵台等四人。后乘胜追击至宝昌州,又擒敌首阿台答剌花等五人。兀良哈经此大败,从此不敢逼近长城一步。
由于杨洪战绩彪炳,朝廷因宣府总兵官谭广年逾八十不堪征战,遂调杨洪任右参将辅佐他。杨洪上任之后,雷厉风行,马不停蹄地视察所辖战区,提出多项加强防御的措施,上报朝廷获得批准,予以实施。加筑开平城垣使之更加坚固,拓展龙门卫所防御范围,增修工事;自独石口至潮河川长城沿线,增筑烽火台六十座,以此构筑防御兀良哈兵侵犯的坚固防线。
当时兀良哈部落受日益强大的瓦剌压迫,经常图谋入关侵扰。杨洪把握有利时机,与兀良哈兵会战三岔口,斩首三百余级,乘胜追击至亦把秃河才收兵回关内。从此兀良哈朵颜三部畏惧杨洪,闻风丧胆,再也不敢大举入侵。即使在长城外乘间扰边,最多不过百骑,或数十骑。杨洪威名传遍岭北,朵颜诸部都畏惧他,称他为“杨王”。连瓦剌可汗脱脱不花和太师也先都曾遣使致书杨洪,并赠他名马,杨洪粗中有细,极为谨慎地处理此事,将来信封存上报朝廷,马匹充当军用。朝廷也信任他,屡加升擢,由都指挥使晋都督同知,最终取代郭宏任宣府总兵官。
二 蒋贵奇袭阿台老巢
兵部尚书王骥在甘肃整顿边防,成绩卓著,一时边塞安静,不久他便返回京师。正统三年春季,阿台王子、朵儿只伯贼心不死,又多次窜扰陕甘边境城镇,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边关警报以十万火急飞报朝廷,这样的重大变故照例必须在早朝时由兵部奏报皇上,小皇帝英宗祁镇这年才十二岁(实际年龄只有十岁),尚未亲政,事先已告知他下令:“内阁与兵部及五军都督府议处。”谁知这几天小皇帝与“幼军”玩打仗游戏玩疯了,在殿上一听兵部奏报鞑靼入侵,他竟在御座上一跃而起,向群臣宣告:“大胆蟊贼,朕要御驾亲征!”
一听皇上如此宣布,大臣们面面相觑,吃惊不小。但也只能叩首承旨,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下朝后,内阁诸臣立刻直奔清宁宫觐见太皇太后,详细禀报早朝之事,太皇太后听后哭笑不得,恼怒道:“简直是胡闹!”
太皇太后随即问:“你们与兵部及五军都督府是如何计议的?”
内阁中以杨荣最知兵,于是由他禀奏道:“臣等以为,鞑靼屡次犯边,朝廷宜趁其受瓦剌压迫,势力羸弱之际抓紧用兵,彻底铲除这一毒瘤。去年蒋贵进剿未果,今宜把握时机,趁其窜扰甘、凉,派大军围歼之。此次务须除恶务尽,毋令其逃脱。”
太皇太后频频颔首,又问:“此番征战是否还用蒋贵?”
杨荣禀道:“蒋贵是能征惯战的宿将,去年捕鱼儿海擅自撤军受责,正思报国,应许其戴罪立功。兵部尚书王骥治边有术,臣等建议令其监军。”
第二天早朝,小皇帝祁镇再没有提“御驾亲征”的事,而是由他颁诏任命镇守甘肃的左副总兵任礼为平羌将军,都督蒋贵、都督同知赵安为副将,兵部侍郎柴车、佥都御史曹翼与罗亨信参赞军务,率军征讨阿台、朵儿只伯,由兵部尚书王骥与太监王贵监军。
朝廷从甘肃、陕西、河南各都司调集十万大军,在甘州誓师北征,王骥命蒋贵率部为前锋,自己与总兵官任礼率大军在后面压阵,蒋贵因为前次捕鱼儿海撤军受到朝廷责罚,本以为此次出征不会受重用,谁知王骥仍然力排众议,依然用他做前军主将,这个久经沙场征战的汉子内心的激动自是无法言表。
翌晨,蒋贵率领一万精锐骑兵即将出发,王骥亲自捧上一樽壮行酒,并说:“将军此去若不能获胜,不要回来见我!”
蒋贵接过酒樽,一饮而尽,也不答话,这时他胸中一腔热血翻滚,唯望立刻纵马疆场,杀尽胡虏,以雪前耻。
战事进行得很顺利,蒋贵这次没有让敌人逃脱,他率领轻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狼山将朵儿只伯鞑靼军击溃,并一直追击到石城。这时,探子侦知朵儿只伯残部已逃往兀鲁乃阿台王子的老巢,与其会合。
兀鲁乃距此千余里,蒋贵准备亲率精骑二千五百人为前锋,每人带两匹马,马歇人不歇,奇袭兀鲁乃。副将李安认为这样做太冒险,极力劝阻。蒋贵“刷”地拔出剑来,厉声呵斥道:“敢阻拦军队前进者斩!”
李安再不敢作声了,于是蒋贵率军出镇夷关,从间道急行三昼夜,抵达兀鲁乃阿台王子的老巢。
阿台王子完全没有防备蒋贵的奇袭。他的部落帐篷上炊烟袅袅,牧民们把马匹放在草原山坡上悠闲地吃草。蒋贵并没有首先向窝在帐篷里的敌人攻击,而是命士兵们鞭打弓击草原上的马群。马匹受惊都跑散了,待鞑靼人发觉已是追赶不及,只得徒手持圆月弯刀进行抵抗。于是蒋贵一声号令,二千余铁骑纵横驰骋,像砍瓜切菜似的斩杀敌人,有一个叫毛哈阿的指挥勇敢地冲入敌阵,一个人就杀敌二十多名。
阿台王子极为狡诈,他发觉明军大举来攻,而放牧的马群被驱散;趁着手下那些憨直的蒙古汉子抡着圆月弯刀与明军搏战之时,他带着一伙亲信涉过帐篷后面的小河,借着浓雾的掩蔽悄悄逃遁。沿途又啸集了其他营地的数千牧民往北逃窜。蒙古人亦民亦兵,搭起帐篷放牧牛羊,骑上马背又成了彪悍的骑兵。
蒋贵打扫战场,没有找到阿台王子和朵儿只伯的尸体,估计又让这两个敌首逃脱了。他们必然啸聚余众转投其他部落,继续为患,必须乘胜追击,不让敌人有喘息的机会。
连续三天急行军,又打了一场恶战,士兵们已是人困马乏。蒋贵下令布置好警戒,让士兵们在蒙古人丢弃的帐篷中睡上一个时辰,借以恢复体力。又杀了几头牛羊用大锅炖得烂熟,待士兵们睡醒之后让大家饱餐一顿。
蒋贵在边塞戍守日久,曾差人深入大漠数百里,探明山脉河流的走势,绘制成简单的地图。现在可派上用场了,他确定了阿台、朵儿只伯可能逃窜的方向,制定了追击的路线,然后将部队分成两翼包抄前进。另派一百名骑兵登上高处作为疑兵,故意让敌人发现,以迷惑敌人。
那一天,蒋贵亲率铁骑疾驰八十里,终于追上了阿台王子的残部,风扫残云般给予其致命的打击,共斩首三百余级,俘获伪左丞脱罗,缴获金银章各一枚,驼马军甲数以千计。只可惜狡猾的阿台已先期逃逸了。
与此同时,王骥和任礼亲率大军在梧桐林打败了一股敌军,乘胜追击到额齐纳路,又降服了当地的蒙古部落。捉获伪枢密、同知、佥院十五人,最后穷追其逃窜的残部到达黑泉。
明军的另一支部队由都督同知赵安率领,从昌宁出发,攻至六百多里外的多喇沟,抓获伪右丞达鲁噶齐等三十人。
两路兵马分道夹击,转战千余里,朵儿只伯闻风远遁。至此,阿台王子、朵儿只伯鞑靼部被彻底消灭,西部边疆全部平定。
正统三年九月,朝廷将兵部尚书王骥召回。对平虏有功的将领给予封赏。封蒋贵为定西伯,任礼为宁远伯,赵安为会川伯,各食禄一千二百石。王骥因是文臣,生前不封公侯,命兼署大理寺卿,支领双份俸禄。柴车升为兵部尚书,罗亨信以下等均晋升受赏,皆大欢喜。
第五章 京都奇案
一 阉官闹仓,户部尚书被捕
金秋八月,北京城秋高气爽,艳阳高照。小皇帝朱祁镇玩兴正浓,这几天老嚷嚷着要带着他的“幼军”去郊外或西山行猎,甚至还扬言要效法父皇生前的壮举:带领一支军队去古北口外巡边,给扰边的瓦剌一点颜色看看。
可就在这时,不巧京城发生了一桩奇案,皇宫中竟像捅了马蜂窝一样炸开了!
每年八月十五中秋节前,按例是宫中大小宦官司支领俸粮的日子。往年宦官们的俸粮由通州仓支给,今年新上任的户部尚书刘中敷出了一个通告,宦官俸粮改在京仓支领。户部在宫中贴了布告,并且发文通知十二监、四司、八局的太监和大使,让宫中宦官们于八月十五中秋节前去东安门仓支领,过期不补。
这个通告一出,宫中的几千名大小太监齐声高叫:“苦也!”
这是为什么?宦官们的俸米不用到通州去车载人扛,改于近在眼前的东安门仓库支领岂不好吗?其中的玄奥就在:通州仓历来是由朝廷派去的宦官主事,皇宫中的大太监们去了,主事者巴结不断,早就把俸粮折合成白花花的银子奉上,再象征性地附送一袋江南贡米给公公尝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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