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天子朱祁镇

第43章


他本是海贼,便利用放风的机会与外面串通,约定今晚驾渔船前来接应。他组织串联了一百多名当地的囚犯,在约定的时间举行暴动,杀死了几名狱卒,成功地越狱潜逃。
黄萧养指挥渔船驶入茫茫大海,一个多小时后在外海一个叫鲨尾墺的海岛上停靠。他以这个岛为基地,啸聚周围的渔民海盗,十天就聚集到万余人。于是以黄萧养为首,竖起造反的旗号,购买和打造武器,陆续上岸攻击城镇,打家劫舍,不断充实力量。
黄萧养海贼匪帮势力逐渐扩大,在五羊驿占据了一处地主庄园作为行宫,僭号东阳王,设立伪官职,开始谋划围攻广州城。广州是岭南的政治中心,广东布政司所在地。拿下了广州,黄萧养便可号令岭南,窥视全国。
警报传到京师,朝廷下诏命安乡伯张安率兵讨伐海贼黄萧养。
九月中旬,安乡伯张安领兵讨伐广州之贼,指挥佥事王清从高州引兵前来支援。
张安率领舟师来到海上,他认为这些驾着小小渔船的海贼哪里是官军的对手,于是在船上一面饮酒一面指挥,等到贼船大量涌来,他已经喝醉躺倒在船上。
官兵的舟师被渔船包围攻击,不能抵敌,退到沙角尾。海贼又从四面进逼,张安酒还未醒就被贼人扔到海里溺水而死。佥事张清被俘,黄萧养命令把他带到广州城下,叫他喊话劝降。王清倒是很有骨气,不屈大骂,被贼人一刀砍死。
广州危急,朝廷要派遣一位能干的人去担任巡抚,当时广东左参议杨信民被于谦举荐去守卫白羊口,防备瓦剌也先。岭南人民纷纷上书要求将杨信民派回来,靠他的威望平定贼患。于是朝廷派他回广东任巡抚,广州百姓听到这个消息,奔走相告敬贺道:“杨公来了!”
当时广州被围困已久,官军将士总是战败。守城官员禁止百姓出入,因而柴薪断绝,百姓生活艰难。对于前来避贼的乡民,守城官兵又不许他们进城,因而许多人被海贼杀害。于是城外的百姓不得不归附黄萧养,使他的势力愈加扩张。
杨信民由北京回到广州,得知这些情况,他愤愤地说:“这不是逼迫百姓去依附贼人吗?”于是他开启城门,严加盘查,对于避难的乡民统统放入,并向他们发放仓粮。有些人需要出入城门,他就给他们发放盖有官印的路条。连贼人见路条都说:“这是杨公给的。”不敢伤害持有路条的人。
杨信民坐镇广州,威望日盛一日。黄萧养虽然贼众势大,却不敢大举攻城。杨信民采取剿抚并举的策略,一面加强守御,一面多方招抚。前来投降的贼人天天都有。
杨信民派遣使者带着公文进入贼营,用恩义和诚信谕示贼人。黄萧养不敢公开抗拒,说:“得杨公一言,死不悔恨。”
黄萧养请使者转达,要求约期拜见杨公。到了那天,杨信民轻车简从,单骑赴约。隔着一条壕沟与黄萧养对话。贼众看见杨信民来了,竟不顾黄萧养的约束,四面下跪罗拜,有的感动得流下了眼泪。有贼人捧上一尾数十斤重的大鱼献给杨公,杨信民也坦然接受。
由于杨信民的诚恳劝谕,黄萧养动了心准备投降。但听说朝廷增派了都督同知来征剿他,桀骜不驯的黄萧养又变了卦。
当天夜里,天空有大星陨落城外。七天之后,杨信民竟发急病暴卒。城内军民痛失杨公,紧集在一起痛哭流涕。广州城内到处挂着白幡,市民们自动为他戴孝服丧。连城外的贼人听说杨信民去世也哭泣不已,说:“杨公不在,我们就没有归路了!”
不久,都督同知董兴征调江西、两广兵马征剿海贼黄萧养。董兴打仗很勇敢,屡立战功,但出身行伍的他不能约束部队,军纪较差。幸好他身边有一个叫马轼的天文生提醒劝诫。行军途中夜半闻鸡鸣,颇为迷信的董兴忙问这是什么征兆?马轼说:“公鸡天不亮就打鸣,可能是因为赏罚不明,愿都督整饬军纪。”
舟师经过清还峡,董兴在船头欣赏沿岸风景,突然有一条白鱼跃出水面,落入舟中,马轼大喜道:“昔日武王伐纣时也曾有过鱼跃入舟之事,这是我军大胜,逆贼授首的吉兆。”
不久,董兴率军到达广州。这时黄萧养气势还很盛,拥有一千多艘战船列阵于河南岸。而各地调征的兵丁尚未到齐,将领们请求停止进兵。马轼表示反对,他说:“广州的百姓引颈盼望我们很久了,若停止不前会让百姓失望,反而长贼人志气。都督帐下有广西来的‘狼兵’,不如派‘狼兵’偷袭敌营,便能成功。”
“狼兵”是广西溪峒的土兵,彪悍勇敢,力大如牛。董兴听从了马轼的建议,当晚亲率“狼兵”袭击贼兵营垒,杀死三千多名海贼,大壮军威。
继而官军大量集结,董兴亲率舟师,鸣炮呼号推进到黄萧养的巢穴。董兴身先士卒,指挥士兵用火铳和连弩射击,继而发起冲锋,数千勇士从战船上跃入水中,直捣海贼巢穴。
黄萧养身中数箭而死,海贼被杀死和淹死的有一万多人,其余的大多数投降。董兴命割下黄萧养的首级,用木盒盛着械送朝廷。他的父亲和儿子都被俘获,连同主要贼首尽皆处死。
广州贼乱平定之后,朝廷论功行赏,擢升董兴为右都督,命他镇守广东。
第十九章 和与战之间
一 关于战守方略的大辩论
北京保卫战取得胜利,也先挟持英宗逃往漠北。风雨飘摇中的北京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但是于谦等人清醒地认识到,这种平静是暂时的,瓦剌野心勃勃的太师也先不会放弃窥视中原的既定目标。他手里握着英宗皇帝(尽管现在已成太上皇)这个筹码,也会想尽办法充分地利用。所以朝廷一刻也不能放松,必须加紧备战。首先就要在大臣间统一战守方略。
在也先入侵北京时,宣府总兵杨洪率领二万精兵入卫京师。战后他因功晋升昌平侯,留京负责京营的训练,兼掌左军都督府印。守卫居庸关的罗通也调到北京任职。而当时一些将领以为打了胜仗,等着升官晋爵,留在京城享受荣华富贵,朝廷调他去边关镇守就不高兴,甚至赖着不走。以致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宣府及居庸关没有守将,被敌人严重破坏的紫荆、倒马、白羊口等处的关隘设施尚未恢复。如果此时敌人发动进攻,敌骑可以长驱直入进抵北京城下!
对于这样的严峻形势,兵部尚书于谦忧心忡忡,他上疏道:“宣府者,京师之藩篱;居庸者,京师之门户。未有藩篱门户之不固,而能免盗贼之侵损者也。”他奏请景帝召集五府、六部及科道大臣讨论北京的防务,集思广益,制定策略。
在讨论中,兵科都给事中叶盛反对只顾京师忽视边关防御的做法。他上疏道:“今日之事,边关为急。往者独石、马营不弃,驾何以陷土木?紫荆、白羊不破,寇何从薄都城?今紫荆、倒马诸关,寇退几及一月,尚未设守御。宣府为大同应援,居庸切近京师,守之尤不可非人。洪等既留,必求如洪者代之,然后可以副重寄而集大功。”
在这场关于战守方略的大辩论之后,朝廷统一了思想,采取措施加强北京外围的防务。派遣左都督朱谦、都督同知纪广等有经验的将领镇守宣府;佥都御史王竑、都指挥同知夏忠镇守居庸关。又在北京西面和南面的京畿要冲之地河间府、保定府和真定府各派一文一武官员加强防务,操练军马,修缮城墙,以为京都的屏障。吸取过去的教训,防止瓦剌长驱直入袭击北京。
不久后,大同参将、身为皇亲国戚的许贵上疏道:“迤北有三人至镇,欲朝廷遣使议和。卑职以为应遣使腆币,以疑寇兵,而徐为讨伐计。”
也先的侵犯刚刚打退,边将又想以金帛与他议和,对此于谦非常愤慨。他义正词严地驳斥道:“先前朝廷派遣季铎、岳谦前往议和,而也先随即入侵京都。继而派遣王复、赵荣前往,也仅见到太上皇一面而归。讲和是靠不住的,这已十分明显。我们和贼寇是不共戴天的仇敌,从道理上说本来就不能讲和。万一讲和后他们提出贪得无厌的索求,答应则坐以待毙,不答应他们就会翻脸,这样,势必也不能和。许贵身为贵戚武臣,如此惧怕敌人,怎能同仇敌忾地抵御贼寇?依法当诛!”
景帝听从了于谦的意见,下旨切责许贵。从此之后,边将人人主张备战和坚守,再也没人敢提议和的事了。
太监喜宁在宣府被都指挥江福擒获。原来朝廷曾悬赏告示,擒斩喜宁者赏黄金千两、白银二万两,封侯爵。宣府右参将杨俊(原总兵杨洪之子)胆大妄为地冒功,称喜宁是自己所擒。朝廷以杨俊边将职责所在,未予封侯,只晋封他为右都督,赐金币。杨俊原在独石曾经因为私人恩怨,杖毙都指挥陶忠,被言官揭发,下狱论斩。杨洪闻知恐惧,赶在处罚下达之前上书景帝,称杨俊年轻浮躁,恐误边事,乞令来京随臣操练。景帝顾念杨洪功劳大,答应了他的请求。杨俊调来北京后,冒擒喜宁的事又被揭发出来,言官交相弹劾,按律当斩。景帝仍然照顾杨洪的面子,只削夺他的官职,令他募兵剿贼自效。杨俊下到真定、保定、涿州、易州等地训练民兵,很有成效,后来仍令他总督三千营的训练。
二 郭登屡败也先贼寇
瓦剌退兵后不久,脱脱不花可汗派遣使者来到北京,上书并贡献马匹,请求议和。
礼部上奏,景帝愤愤然道:“他们刚在这里打了一仗,杀伤军民不少。你在边关骚扰犹可恶,居然大举侵犯到京师来了。现在又假惺惺地来议和,怎么这样恬不知耻呢?不许!”
尚书王直奏道:“瓦剌部君臣鼎立,太师也先把持国政,兵最多;脱脱不花虽是可汗,兵较少;知院阿剌兵更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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