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天子朱祁镇

第51章


他们的人口日渐增多,吃的用的穿的什么都极为匮乏。而民性又极其强悍,内部争斗杀戮年复一年,日无止息。其本性决定了他们只能安稳一时,过不多久又会伺机内侵,入关烧杀掳掠。
自从明朝建国以来,从太祖命徐达攻取大都,残元北窜;到成祖亲率大军五征漠北,宣宗四度巡边,直到土木堡之役英宗北狩。北方的战事何曾消停过?一厢情愿地想让蒙古部落停止南侵,无异于痴人说梦!因此,边关重镇的守备,切不可懈怠,否则就要吃大苦头。
当年瓦剌南侵,杨洪奉命放弃独石、马营,退至宣府据守。也先所过之处八座城堡全被他摧毁。于谦从上任开始便筹划要恢复这些城堡,派兵屯守。朝廷商议时有人建议收缩防御范围,放弃这些难守的城堡。于谦坚持道:“若放弃这些城堡,不但宣府、怀来难守,京师也将动摇。”
景帝采纳了于谦的意见。于谦推荐富有经验的都指挥佥事孙安镇守独石口,并把守城的方略传授给他。让他率领轻骑出龙门关据守,招募百姓屯田,由国家给予耕牛、种子,免除所有的赋税。农时耕种,闲时操练。慢慢地,独石、马营、龙门、赤城、雕鹗堡等八座城堡全都被修复,驻扎重兵,成为宣府和京师的屏障。
后来,朝廷又调给事中叶盛为右参政,协助孙安参赞军务。守备宦官弓胜屡屡阻挠孙安的军务,向景帝进谗称孙安患病,需另择良将取代他。叶盛听到后,发挥了他在朝中敢于进谏的特长,上书景帝称孙安被宦官弓胜掣肘,边将没有比孙安更胜任的。于是朝廷晋升孙安为宣府副总兵,继而又把弓胜调走。独石遂雄立于长城北口,成为拱卫宣府的重镇。
景泰二年夏天,镇守宣府总兵官、抚宁伯朱谦因病去世。景帝听从于谦的建议,再次任命昌平侯杨洪出任总兵官镇守宣府。同时任命杨洪的侄子杨能、杨信为左右参将。杨洪上书道:“臣既佩印充总兵官,而兄子杨能、杨信都以都督同知、佥事充任参将,臣子杨俊亦以右都督统率三千营。一门父子同时掌握兵权,盛极难以自安。乞求赐臣退休,或调迁杨能等到别处镇守。”
杨洪虽是武臣,却懂得盛极难安的道理,殊为难得。好在他不是一个野心家,否则一门尽掌兵权,极容易成为不安的因素。
杨洪去宣府没有多久就患病回到京师,一个月后不幸病逝。他的儿子杨杰承袭昌平侯,大概是老爹临终嘱咐,他又上书朝廷称:“臣家一门三都督,苍头得官者十六人,大惧不足报称。乞停苍头杨钊等的职务。”景帝同意并予嘉奖,杨钊等停职仍给薪俸。原因是怕他们对主子产生怨恨,使忠臣家受害。
杨杰不久也患病去世,由庶兄杨俊袭侯爵。杨俊是个不安分的角色,他任独石守将时,曾经以私怨杖死都指挥陶忠。后来又冒擒喜宁功事发,被言官交相弹劾,下狱论斩。杨洪请调他随自己操练,躲过一劫。后来令其募兵自效,他在真定、保定、涿州等地训练民兵卓有成效,后又调回北京训练三千营。
景泰三年,杨俊上书道:“也先既弑其主,并其众,包藏祸心,窥伺边境,直须时动耳。闻其妻孥辎重距我才数百里,我缘边宿兵不下数十万。宜分为奇正以待,诱使来攻。正兵列营大同、宣府,坚壁观变。而以奇兵倍道捣其巢。彼必还自救,我军夹攻,可以得志。”
杨俊这种心血来潮的冒险计划没有被于谦等采纳。第二年,他充游击将军送瓦剌使者北归,在永宁因为喝醉了酒,又逞私怨杖都指挥姚贵八十军棍。且喝令推出斩首,被诸将劝阻。姚贵向朝廷申诉其横暴罪,宣府参政叶盛也参劾他。杨俊竟然封还朝廷敕书世券,以示自己是功臣之后。惹得满朝言官争相参劾他跋扈骄横,论斩下狱。
恰逢杨杰病故,杨俊得以从狱中释放,降为都督佥事。谁知家人又告他盗卖军粮,查实再次论死,免死夺去他的爵位。
直到英宗复位,张告发他曾说英宗归来将为祸本。英宗一怒,将他打入诏狱,数罪并发,被诛死。
倒是杨洪的两个侄子杨能、杨信,能守武将本分,屡立战功,后都封为伯爵。
另一处重镇大同总兵官郭登因为年老有病,向景帝上书请求退休,推举石彪代替自己当总兵,并请求让他的儿子郭嵩到宫中值宿,当一名普通侍卫。景帝优诏任命郭嵩为散骑舍人,不同意郭登退休的请求。
这时边塞战事稍为平息,郭登想尽力安排公正廉明能干的人和他一起共事,便上书弹劾巡抚沈固诸多贪佞不法事,请予更换。于谦推荐了河南布政使年富代替沈固。年富以清正廉明、敢于抑制豪强惩治贪腐著称。朝廷便任命年富为右副都御史巡抚大同,提督军务。使大同在郭登之后保持了强大的防御能力,敌人不敢侵犯。
二 于谦创立团营
于谦身为兵部尚书,以国家安危为己任。在北京保卫战期间,虽然万众一心,同仇敌忾,最后战胜了入侵的敌人,把瓦剌也先赶出京城。但同时他也了解到军队中存在的许多问题。而且由于久不征战,这些问题一天比一天严重。他有一次下卫所去检查,发现缺员严重:五千多人的编制,竟有一千多人不在战斗岗位上。从都指挥、千户、指挥到百户,层层都有虚报兵员、冒领薪俸的现象。有的士兵明显缺乏操练,战列不整齐,动作不规范,精神萎靡,举动张皇失措。长此以往,倘若再来一次瓦剌入侵,胜负就难以预料了。
京军有三大营。一称五军营,是太祖朱元璋洪武初期创立的军队建制。将部队分为中军、左掖、右掖、左哨、右哨等五军。各军均有步兵和骑兵,专习阵法。一称三千营,最初是明成祖将兀良哈朵颜三卫的三千名剽悍骑兵编入军队,作为皇帝的警卫部队。一称神机营,是征讨交阯时获得的西洋火器,神铳、大炮等,就此建营以专人研习,作为特种部队使用。
三大营隶属于五军都督府,但五军都督府的都督由公、侯、伯等勋将担任,不到战时他们并不领兵,也不参与部队的操练和管理。
自从明英宗被送回北京,于谦认为与瓦剌的和议始终靠不住,一定要找到用以自强的根本办法。他看到京营的政务久已松弛。三大营虽然各自设有总兵,又派有太监监军,但承平日久,训练非常懈怠,又不互相统一。遇有战事,临时调拨士兵和将领。因为彼此平时不在一起训练,号令不统一,甚至上下级之间彼此连姓名都叫不出来。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往往因此延误战机,招致失败。
于谦锐意进行改革,他一连数天数夜把自己关在值房中,参照前代兵法而加以变通,琢磨出一套新的军队统属及训练方法,并详细地绘制成图,呈献给景帝。三大营的旧制为之一变。
于谦开始时从三大营中选调精壮军士十万人,分为十营集团操练,故名曰团营法。以五十人为一队,队有队长;一百人为两队,设领队官。每一千人设有把总,五千人设都指挥一人统率之,一万人为一营。
团营法实行一年后,又增选五万人加入操练,仍分十营,每营一万五千人,每营设有都督一人,下辖三个都指挥。十个团营设一名总兵官,由武清侯石亨担任,总领团营,受兵部尚书(兼总督)节制。景帝又派太监曹吉祥、刘永诚监军。
自从建立团营后,于谦规定,从他本人起,所有将官都要到安定门外校场操练,统率部队,亲执戈矛,演练阵法。领队军官包括把总、指挥以下必须熟悉手下每一个士兵的名字及出自哪个卫所。倘有战事,京军出征,团营将领随队而行,不另派将领。
没有参加团营的士兵,仍由三大营统率,称为“老家”。这部分士兵已经没有多少战斗力,仅维持军籍,作为预备兵源而已。团营法在景泰朝实行三年,取得很大的成效。明军的战斗力大大提高,多次击退瓦剌的侵扰,边塞诸镇也日趋安定。
景帝十分信任于谦,命他总督团营事务。石亨虽是总兵官,但实际权柄没有于谦大,一切都指挥以下军官的任免都由于谦拍板,使他没有任用私人、营私舞弊的可能。石亨自恃在北京保卫战中亲自冲锋陷阵,屡获胜绩,因战功彪炳而封侯,于谦不过一介书生而已。利令智昏的石亨全然没有想到,如果当时没有于谦的举荐,他可能至今仍在牢狱中服刑,或仅是一个募兵自效的下级军官。
石亨在一些人的怂恿下上书景帝,请求辞去总兵官一职,以此来进行要挟。景帝没有批准他的辞呈。这时于谦上书说:“太祖、太宗朝本没有总督的设置,近来因为边塞的兵事很是棘手,命臣兼任。这是一时权宜之计,不是长久的办法。当前敌情不定,任命将帅应该使其事权专一。臣见石亨将军屡次请求辞职,是与臣计较地位的高低。乞求陛下解除臣总督军务一职,使石亨专任其事。”
景帝这时信任于谦,自然也没有准他辞职,于谦也就只能委曲求全,以国家安全为重,不计较他与石亨之间的种种恩怨。
三 “一腔热血,竟洒何地?”
翰林院侍讲徐珵,自从英宗被俘时倡议迁都南京,遭到于谦严词驳斥,被赶出朝堂,一直郁郁不得志。但短小精悍的他确实颇有才气,因此不甘于寂寞,于是想方设法攀附权臣,以图仕进。
当时大学士陈循身任内阁首辅,是朝中最有权势的人。徐珵去他府中拜访,送了一条玉带做见面礼。
陈循笑着说:“徐公的礼物固属贵重,可惜送错了人啊!”
徐珵胸有成竹地说:“下官并没有送错,公带马上要换成玉的了。”
不久,陈循果然加官为太子太傅,二品玉带围腰(实为犀带,一品方为玉带),因而对徐珵多加关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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