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君侠

秋收冬藏，冬去春来，G市的春天，却仍是灰暗暗的，教人忧郁。
    高智信不是没有尝试找过那神秘中年人孙雀，追问笔记本缺页的内容，但除了那次到后却遇上身附黑色的醉汉爆炸后，之后每次他想寻回那天黑眼少女带他进入的地下城入口，都无法确定。有两三次他成功进入了地下城，却被里面迷宫般的布置弄昏了头，无法找到那个叫“荒原”的酒吧。他试着问路过的黑眼人，可是即使他们有心帮忙，却谁也没有听过什么荒原酒吧。
    而黑眼少女也好像忽然消失了似的，没有再在他跟前出现。不知何时起，他居然有点怀念她。有时他穿上制服，行侠仗义，夜空下在高处奔驰，会有一个比他还要快的身影在前面带头的错觉。
    就这样，日历不知不觉换上了2071年。在一个在众口同声不需要英雄，却不太平安的“平安时代”，英雄出现了。
    这一天，高智信在穷人区的毒品市场外围遇上了一名妙龄少女。看她的样子，该是用不知从哪里赚来的钱，刚从毒贩手上买入了一些旧式实体软性毒品。她看到装作路过的高智信，迷糊的眼波霎时闪出亮光。
    那是□□之光，高智信俊俏的外表立即吸引住她。毒品和性是自古以来的盟友，少女的想法很简单，勾搭上面前的帅哥，到廉价酒店疯狂一晚，需要的话，一起吞云吐雾，说不定风流过后，对方还会留下一点钱。
    钱并非万能，但没有钱则万万不能。她不愿称之为“皮肉钱”，很难听，她也不是性工作者。不过有时找上一点年纪较大的，对方总会事后给她一点甜头，她也很乐意接受这种心意。『这是心意，不是交易。』她不断对自己说，也就逐渐这么相信，并觉得旁人也该相信。
    她对自己的条件也是蛮有信心的，外表打扮都很清纯，需要的话，随时可以和你谈谈达文西和莎士比亚，但在另一个情境里也可以立刻放荡起来。身型娇小苗条，是不少男士喜爱的类型。
    高智信年纪一点也不大，但一身公子哥儿的打扮一眼便看出是不知哪里来的富二代，该不吝啬事后送些礼物吧。
    于是，她走上前，一如所料，毫不困难地和对方搭上话。在附近的餐室“喝”了一杯虚拟饮料后，对方建议促膝谈心，顺理成章便去了楼上的廉价旅馆开房。
    门一关上，两张嘴便交缠在一起，她当然不晓得，高智信的目的，是来吸走她身上的负能量。虽然没有换上制服，但这个女的主动引诱他，高智信心想，那就临时出动一遍好了。
    色心一动，她身上的负能量颜色便显出来了。并没有出乎意料之外，是代表□□的金色。高智信不希望她痛苦，手悄悄游走她全身，找寻手锥的插入点。
    女孩□□着，头往后仰，高智信见时机来了，佯装抚摸她的胸部，以极之温柔的方式开始吸取她的负能量，她根本都不为意高智信的右手已化为椎，在她胸口处“动工”了。
    女孩起初并无所觉，闭上眼，享受着爱抚中的吸取，然而，当她别回脸，重新吻上高智信的嘴唇，并企图把舌头伸过去的时候......
    “啊！”她的舌头险被勾破了，猛抬头高智信脸上的变化吓得她连声尖叫。
    高智信无奈，只好加速吸取负能量。
    少女想推开他，但手几乎给他身上长出的鳞甲尖刺刺伤了。
    “不要，不要！”女孩三魂不见了七魄，因为高智信一直以非常温柔的方式吸取她身上的负能量，所以她没有像一般人那样马上变得软弱无力，反而歇力反抗。高智信见状，唯有一扬手，把她击昏，打算继续吸取负能量，可是他听到酒店负责人应声而来，只好怱怱为倒在床上的她盖好被，再说声对不起，方才从窗口离去。
    吸取负能量工作没有完成，令少女醒来后仍然记起刚才发生的恐怖事件，她报警后在孟雷面前哭诉的情景，高智信便不清楚了，因为他已忙于盯上另一群负能量携带者。
    那是一帮从事黑市化学品买卖的歹徒。其中一个带着巨款，准备往交易地点接收大批违禁化学品的男人，由于身上的负能量随着贪念增强，被高智信发觉。
    他追踪那人来到交易地点，发现另外两名走私化学品的歹徒，他们被埋伏在附近的一名大胡子辣手勇探一下放倒。
    这名勇探高智信并不陌生，之前已数次照面，第一次便在荒废地仓库大战苍狼帮那一趟。后来搜集资料得悉，他便是近半年屡立奇功，事业平步青云的高级警司孟雷。
    可惜，这孟雷似乎百密一疏，高瘦汉子没有完全被击倒，高智信唯有先把买家歹徒击倒，把他挟在腋下，然后扑上去对付那瘦猴。
    孟雷不识好歹，向他连轰三枪。高智信要在极短时间内，挟人、避枪，还要及时制止瘦猴，饶是他身手不凡，也显得有点勉强。
    际此，他感到时间又仿佛变慢了，他清楚看到孟雷那三枪，轻而易举地避过了。回想起半年前，他无意捣破苍狼帮柺带儿童集团时，也出现了时间变慢的情况，让他在危险关头保命；当时黑眼少女就在现场，之后她再没有出现，这变慢的魔法也没再出现；现在能轻松避过三枪，高智信心跳了一跳，黑眼少女应该就在附近！他倒吸一口气，不禁低声说了句：“久违了啊，故人！”
    高智信顺利打倒瘦猴，放下已被他吸走负能量的买家，扬长而去。
    他没有去找黑眼少女，因为经过这几个月的磨练，他已深知只能等待对方来找他，着急似乎没有太大用处。她，还有那孙雀，以及笔记本那被撕走的数页，迟早会再度出现。
    虽然他还未清楚了解他们的企图、用心，但几可肯定，与其说是他有求于他们，不如说是他们有求于他。他正进行的，这吸取负能量的任务，似乎对他们颇为重要。
    目送着高智信远去的孟雷，心情就像打翻了的调味架，滋味异常复杂。
    他一直凭着勇猛的作风，像猎犬般的敏锐触角，屡破奇案，有人称他为“神探”，但更贴合的称谓或许是“勇探”。
    孟雷的个人能力毋庸置疑，但他的破案率突然在半年间急升，和G市发生连串怪事和鳞甲人的出现，几乎同步。
    从那次荒废地仓库打斗事件开始，孟雷发现只要跟得上鳞甲人的步伐，便会很快找到歹徒的踪影。当然，有同僚认为，鳞甲人本身也可能是不法之徒。因为，如果他不是作贼心虚，也不用每次看见警察便拔腿狂奔。
    不过，孟雷的直觉告诉自己，鳞甲人应该不是敌人，相反，他似乎是干着和警察同样的事－－将歹徒制服，交给法律制裁。这一天的遭遇，令他更能肯定这一点。
    例如这一天，那个女孩报案，说她的男朋友突然变成一头狗。孟雷赶到查问，对方惊惶失措，哭成泪人，他很快便断定那人不是她的男朋友。
    应该是向着一夜情发展之类的邂逅。嘿嘿，这鳞甲人似乎也风流得很啊！
    鳞甲人未变身之前该是一个帅哥，但有些奇怪的事情发生在他身上，弄得他有时人不似人，鬼不似鬼。尽管如此，超自然和超现实的事就交给科学家处理吧，孟□□的是维持治安，除暴安良，所以他从连串怪事上学懂的，主要是如何增加破案率，直至上升到百分之九十八强。
    这种成绩令他事业平步青云，由地区副警司摇摇直上，获委任为高级警司。
    这一晚，他用电子面具易容，破获了一宗化学品地下买卖，起回大量违禁化学品。虽然险些儿被其中一名歹徒偷袭，但鳞甲人及时来到，不仅救了他，还放下了之前被他制服了的，一名该是这宗交易买家的男人。
    他和警队会合，回到城市大广场的时候，守候多时的记者一涌而上。
    有记者已拟好了文稿，传往所属传播机构，文章的标题是：“勇探奇破贩毒走私集团”。
    “孟雷赶在他们交易前，击毙两名歹徒，生擒买家，起回贼车车尾箱的大量化学物品，以及赃款现金四百万。”另一记者向着摄像机报道。
    孟雷在镜头前一脸疲惫。记者不放过他：“高达98﹪的破案率，你认为你是英雄吗？”
    孟雷挥挥手，这样的问题他不再想回答了。
    不远处，一个年轻警员和女警在闲谈。
    “那其余的 2% 是什么案啊？”女警问。
    “至少有 1 % 是神出鬼没的鳞甲人吧。”年轻的警员的目光到了远方。
    远方的高智信，已回到自己的公寓，休息了片刻，起身去喝水，看到镜子里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