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心里的惜世珍宝

第七章


“喂,郑医生,我是孟竟其,你来一趟市一医院。对!现在!”
    奔驰房车在离开医院短短半小时后再一次驶入医院大门,车上的人如第一次来一样,等着司机开门后镇定自若地下车。事情早就被孟家和季家压下,根本不会有记者知道并守在医院偷拍,但S市认识孟竟其的却不是少数。
    一名西装革履的年轻男子迎向孟竟其,孟竟其点头示意后一起走进医院向着住院楼而去。
    孟远惜依旧坐在自己的病床上,缠了纱布的双脚垂放在床边,还打着浪花一般地上下左右摆动。破碎的玻璃渣子早就被收拾地一干二净,就连血迹也冲的干干净净,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消毒药水味。
    孟远惜丝毫没有注意到进来的人,双眼亮晶晶地盯着孟清涵手中削了一半的梨子。那透明的梨汁正沿着孟清涵纤白的手滑落,滴在垫了洁白巾帕的膝上。
    孟清涵削皮的技术是真好,之前那整个苹果孟远惜恨不得她削掉一半的皮。这回她削的梨子皮薄薄的,一整个的梨子还是那么完美。
    咬在嘴里,甜甜的梨汁在嘴里晕开,直觉得整个心都是甜的。孟清涵看着她陶醉满足的模样,不禁有些愕然。忍不住怀疑以前的苹果是不是都是苦的,怎的差别就那么大呢?
    抬头看着进来的两人,孟清涵微微点头。孟竟其指指那包裹厚厚的双脚,示意跟他进来的年轻人看。几人的交流都不说话,似乎怕打扰了那个开心吃梨子的人。
    三人一同出了病房,在隔壁没有人的房间里,孟清涵满是担忧地将事情的经过告诉孟竟其和郑岩。
    郑岩是心理医生,主修精神科,年纪不大,却是国内知名的心理精神疾病专家。
    “起因是什么?她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才会突然间无意识地自残?”
    孟清涵看向沉默不语的孟竟其,孟竟其没有想到孟远惜性格竟会如此。他有些后悔,知道此时应该回去跟她道歉,得到她的原谅。可应该却不是他想做的,他想让孟远惜活的好好的,活得幸福,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这是他想要的结局,并非是孟远惜的不幸。突然间感觉到心痛,孟竟其手捂着胸口微微颤抖。
    “爸,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孟清涵大惊失色,和郑岩一人一边扶住孟竟其坐下。待心情平复稍缓后,孟竟其才抬起头。眼圈的微红泄露了他刚刚的心绪。
    “乒乓”
    隔壁盘子被打落的声音让三人同时一惊,急忙回到孟远惜的病房中。
    门口护士手中拿着的托盘掉在地上,散落了一地的针管药品。
    孟远惜右手拿着刀,左手是吃了一半的梨子。此时拿着梨子的手上竟是往外冒着鲜血,染红了整个手和梨,再次将地上也染红,空气里消毒药水也掩盖不去的血腥味在弥漫。
    护士赶紧将刀和梨都放到一旁,呼叫铃叫主治医生过来。这样的伤口她处理不来,估计是要缝针的。
    而刚刚进来的孟清涵正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孟远惜。孟远惜回头看她,微微一笑道:“没事儿,一点小伤。我想把里面的籽削掉,谁知道竟然削到自己了,不用担心啦!”
    孟清涵泫然欲泣的表情做不得假,让孟远惜心中有些微暖。
    “你不觉得疼吗?”郑岩问道。
    孟远惜不认识他,对他眼中的探究不喜,便不想答。
    “远惜,这是郑医生”
    “郑医生好!”
    “孟小姐你好!”
    郑岩也不强求孟远惜的回答,医生匆匆赶来,护士已经消好毒,这个过程中孟远惜只是皱着眉头,竟一丝痛都未喊出来。虽有心佩服这样的毅力,郑岩却知道其中的问题在哪儿。看向孟竟其摇摇头。孟竟其看到他眼中的担忧,再加上自从他进门以后,孟远惜从未看他一眼,突然间的悔意涌上心头。
    “还好,伤口不是很深,也不用缝针。”
    医生给孟远惜上好药,又给了她是手包扎好,叮嘱看护的护士注意事项之后就走了。
    孟清涵看着又多了一个伤口的孟远惜,眼泪止不住地掉。
    孟远惜似是没所谓地拿了巾帕给她擦眼泪,安慰她。
    “这不是没事儿呢吗!你在我这都哭多久了,小心把眼泪哭干了,你家人找我赔,我可赔不起一个水水嫩嫩的姑娘给他们。”
    对于孟远惜还行开玩笑,孟清涵实在想不明白,有些恼火地道:“你这是干什么?疼你又不喊?还老是弄伤自己!你知不知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道理,你这么不爱惜自己,对得起生下你,给你生命的他们吗?”
    她是气了,气孟远惜不爱惜自己。气她总是忍着伤痛不说,疼也不喊不叫,心疼她总是一个人扛着。
    孟远惜收敛了笑意,眼中布满冰霜。注意到她神色是郑岩赶紧将孟清涵拉到背后,看向她的目光中满是戒备。
    孟清涵不解,待她回头看向孟远惜时,却见她站了起来,眼中是没有温度的冰冷。一如初时在校门口,面对季仲阳时的冷漠。
    “出去”
    她似乎给心加了一件铠甲,从万丈冰渊取来,还带有冰冻的铠甲。怕少了一块般,将撕得血淋淋的心冰冻起来。连带着痛觉也消失了,才终于感觉到脚上和手上的痛。
    “你别这样,她是无辜的!”郑岩看着泪流不止的孟清涵,心疼不已。
    她是那么脆弱,那么美好。
    “我知道她无辜,这里没有谁的错,只有坚持的立场不同罢了。走吧!不用再来了,这样对谁都好!”
    西装笔挺的医生,不是兽医就是精神科。大概是觉得自己疯了吧!罢了,谁叫自己那么执念呢!
    依旧沿着床坐下,孟远惜再次背对了众人,心已岿然平静。看着包扎严实的手脚,又有些可笑自己的行为到底是为了谁?
    “喂,来一趟S市,帮我把这的出院手续办了,我要回学校。”
    电话那头的何伟听着她平静至极的声音,没来由地感觉到了不祥的预感。
    “远惜???”
    “求您了!”
    孟远惜打断他的话,眼泪“啪嗒”地往下掉。
    “我马上去”
    何伟再次抛下整个会议室高层,赶往S市。他听出了孟远惜电话里的哭声,从六岁那年在他面前哭过之后,何伟已经十几年没有听到她哭的消息。
    孟清涵想过去,她听到了孟远惜的哭声,却被郑岩死死拉着。
    孟竟其沉默良久,最终只能长叹一声,摇头走了,郑岩拉着孟清涵也走了。这世界终究恢复了宁静。
    走出医院的孟竟其接到了何伟的电话,一接起就是劈头盖脸的声讨声:“他从六岁就没有哭过。六岁那年,她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就独自离开了我家。我找了她整整一个月,才在孤儿院找到她。喜欢笑的她没有了笑,喜欢闹的她变安静了。你知道她怎么跟我说的吗?她说孤儿院才是没有爸爸妈妈的孩子待的地方!她坚决不愿意跟我回去。孟竟其。我竟不明白世上还有你们这种父母,她小小年纪一个人待在孤儿院,跟那些她以为跟她一样的孩子们生活在一起。她是个有父母的孩子,却跟孤儿院的孩子们没有差别。我这样的旁观者看着都心疼,可她除了你们的心疼,谁的都不要。你们除了生下她,有想过她一天吗?爱情有多重要?甚至不惜你们这样对她不闻不问?都过了二十多年了,竟还能为了这么不可理喻的理由伤害到她。”
    何伟长叹一声:“是我错了,不该把她的身份告诉你,让你有机会再次伤害她。她长得一点都不像你和颜惜,如果我不告诉你,她就算站在你们面前,你们都不会认得她。如果,认她真的那么难,我求你,离她远一点。不要再出现在她面前,这样至少她不会再哭。”
    何伟说完就挂断了电话,而另一边的孟竟其依旧沉默不语。
    何伟的声音不算低,甚至因为激动和愤怒比平时还有大声。离孟竟其很近的孟清涵把一切听了大概,不敢置信地连连后退。郑岩扶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子,她却突然一把推开郑岩,转身往孟远惜的病房跑去。
    “清涵”
    郑岩急忙追上去,他虽然没有听到电话里讲了什么,但孟清涵的神情却让他很担心。孟竟其想追上去,却害怕面对病房里的那个人,犹豫着拿出手机给郑岩打电话。
    “拦住她,把电话给她!”
    郑岩在病房门口拦下了孟清涵,将手机递给她,示意她听。
    “她是你姐姐,我跟她妈妈离婚的时候她才一个月大。”
    孟清涵看过孟远惜的入学资料,生日只比她大了六个月。孟清涵在病房门口痛哭出声,一句话,就打碎了她的天,她感觉整个世界是崩溃的,眼前一黑地晕倒在地。
    孟远惜打开门,居高临下地旁观着一切,这一切似乎都与她无关。绕过倒在地上的人,杵着双拐慢慢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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