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心里的惜世珍宝

第十七章


旭朗的小手环在孟远惜的腰间,那甜甜的话音,让孟远惜身子一僵,回过头却看见不远处站着一位端庄娴雅的女子,正是来接旭尧和孟远惜的颜惜。只是她的视线却停在了孟轩玮身边的孟竟其身上,而孟竟其同样一言不发地看着她。两人眼中的笑意荡漾开来,竟是默契地坦然。
    “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重逢在巧合的时间,巧合的地点,和巧合的人。一切都是命中注定,所有与之相关的人都巧合地走到了一起。
    “什么时候回来的?正好哪天大家一起聚一聚!”
    时间是最好的良药,如果不是知晓内情,孟远惜几乎觉得自己认错了人,亦或是怀疑自己是石头生的。这样坦然相对,还能此微笑的人,却是二十几年前相爱至深,又伤害至深的人。有了承载爱情的牺牲品,也就能够选择原谅,就能随着时间的推移而让伤口渐渐愈合,甚至消失。
    那她是什么?连伤疤都没有了,她还拿什么证明自己也曾存在过他们的生命里?她从何而来?何处是归宿?
    心如刀绞般的撕痛,努力不让泪水打湿尊严,挺直的腰背孤傲而又单薄。
    “爸,你们认识?这位阿姨是谁啊?”
    孟清涵睁着大眼,好奇地看着颜惜。
    “我跟你爸爸是同学!”颜惜笑着说道。
    “阿姨你好!我叫孟清涵,这是我哥哥,我们是双胞胎,这是…”
    “清涵”孟竟其的突然出言,被打断的孟清涵嘴角一撇,不满地看着他。孟竟其再看向自始至终低着头不说话的的孟远惜一眼,见她没有丝毫反应,心中微微松口气。
    “爸爸和阿姨好久不见,你别插嘴了。”孟轩玮听出了孟竟其话中突然出现又突然而逝的惊惶和怒气,赶紧拉了孟清玥,不让她再插嘴。
    孟竟其的出言,孟远惜也听出来的,低着头的嘴角忍不住露出悲凉的笑意,却无人所察,无人所知。
    “妈妈”
    旭尧抱起旭朗,牵着孟远惜走到颜惜面前,他的称呼让孟竟其三人大吃一惊,看向低着头的孟远惜充满惊讶,尤其是孟竟其,更是徒然色变。能叫高高在上二十几年的大集团掌舵人色变,也是能耐的吧!孟远惜难得恶意地想,心中却没有预想中的快意,只想快点逃离。
    “这是我的儿子旭尧,这是旭朗!旁边这位是旭尧的女朋友,远惜。”
    颜惜笑着说道,本来见他们站在一块,刚刚孟清涵还拉着孟远惜的手,很是亲昵的样子,应该是认识的。
    “你们认识?”
    颜惜看向孟远惜问道。
    孟清涵最初的惊讶过后,却是惊喜,忍不住开口解释道:“我们是…”
    “我们是校友,清涵比我小两届,偶然间相识的。”
    “这样啊!那倒真是有缘!”
    “姐…”不明白孟远惜为什么这样解释,以为她想要再次推开自己,孟清涵不依地拉着她的手撒娇。
    见颜惜带着疑惑的眼神,孟远惜僵硬着身子抽出自己的手。
    “远惜是你的姐姐?”听出了语气中渐透的探究的冷意,本是对着孟清涵说的话,却是看向的严肃而立的孟竟其和低着头看不清神色的孟远惜。
    “哪里,我怎么可能是孟小姐的姐姐!几年前我出车祸,多亏了孟董事长照拂,才不至于死在手术台上。当时正好遇到孟小姐,孟小姐单纯善良,而我是孤儿院长大的孤儿,她见我孤身一人,费心照顾我,我比她大一些,她就叫我姐姐了。说起来孟董事长一家都是我的恩人呢!”
    孟竟其眼中的冷意和疏离,抬头的孟远惜看得明白,不禁惨然一笑地向颜惜开口解释道,那眼中看不清的情绪却显得泰然自若了些。
    “哦!原来是这样啊!”
    孟远惜扯住想要说话的孟清涵,摇摇头,眼中哀求着。孟清涵微微一愣,只能不再说话。
    见孟竟其松了一口气,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孟远惜再次低下了头。
    “你陪我去买杯咖啡吧!”孟远惜拉着旭尧的手说道!”
    看着还在聊天的人,许久未见的相识,应该有话要说。旭尧将旭朗放下,牵起她的手说道:“好!我陪你去!”
    轻声安抚好敏感的旭朗,孟远惜在他额前印下一吻,笑中温暖又亲切,旭朗才松开了一直拉她不放的小手。
    旁观着她与往时不同的样子,就连脸色都苍白了几分,旭尧心疼却又无可奈何。她有秘密,与她朝夕相处的自己怎么会不知道,只是她不说,而他害怕失去她也不敢问。慢慢地却觉得有些无力,也有些失望。他有时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从来都没有走进她的心里?
    爱入骨,情至深。他不愿放她离开自己身边,也不愿见她总是神思不定,沒有安全感,他多希望自己是能給她安全感的人。
    兩人停在了便利店门口,旭尧随着孟远惜的视线,回头看向众人停留的位置,沉默不语。那一群人在一块,有熟悉,有疏离。
    “站在那里的人,一个是我的亲生父亲,一个是我的亲生母亲。双胞胎是我父亲和现任妻子的孩子,比我小半岁。小不点是我母亲与现任丈夫的儿子,也就是你爸爸和弟弟。听说他们在我一个月大的时候离婚了,我被寄养在别的家庭里。六岁那年我自己去到了孤儿院,十六岁出了孤儿院。人生平顺地活到了现在,不怨不恨,也不悲不喜。三年前的车祸,我救了双胞胎妹妹,那时的我,在鬼门关逛了一圈。半年前,在巴黎,我又从鬼门关走了一圈。连老天都替我决定了今生的债,今生还,还完了,才能两清。从此地府天上,再见不言识,便是最好的结局。北京是我的禁地,我要走了,我们…不再见。”
    平静的表情和低哑的声线,犹如叙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前尘往事。只是越是平静是表面,越是掩盖了已然冰冷入骨的心。
    “他们给了我生命,而我,还了他们一人一条命。古有哪吒‘削骨还父,削肉还母’。然而,‘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如此自残,伤及父母恩义。而我,用了这副他们给的身体,救了他们的骨肉至亲,全了道义,还了亲恩。替我告诉他们,我…不欠他们了!”
    孟远惜倾身吻在旭尧的唇角,任凭眼泪祭奠爱情,也祭奠了青春。从此以后,海角天涯都不再相关。
    还未曾从真相中回过神来的旭尧,本能地牵拉住转身要走的人。
    “我用谎言求了一个美丽的梦,梦醒了。我不愿用尊严换取爱情,因为我的爱情已经被谎言侵蚀了,不完美。而尊严是我唯一仅有的,放了我,让我在没有你们的地方继续活着,我还会笑,还能哭,或许还有可能幸福。在这里多待一秒,,一切的人和事,都是我致命的毒药,我…活不下去!不要找我,找个新的开始,好好幸福!欠你的,若等不及来世,老天爷会安排好,自不必忧心。”
    离开,是挣脱束缚了尊严的枷锁,结束了谎言的爱情,也揭开了血淋淋的真相。
    身后旁若无人的落泪,也没能留住孟远惜的脚步,就连回头的勇气都没有。亲情她从来不曾拥有过,也就不存在舍弃。但爱情却来过,给过她幸福和甜蜜。爱情没错,错在阴差阳错。
    旭尧失魂落魄地回来了,孟清涵在他身后找着姐姐的身影,却不见,着急的她一把扯住旭尧问:“她呢?去哪儿了?”
    从孟远惜露出哀求的眼神,她就感觉不对劲,突然袭来不详的预感,让孟清涵陷入了恐慌中。
    旭尧没有心情理会孟清涵,他还无法体会孟远惜这些年来的煎熬和痛苦,想到这样侵蚀她灵魂的煎熬和痛苦有自己给的一份,就心痛地难以呼吸。她的离开,自己已经没有勇气去挽留,就像她说的,这里的一切人和事,都是侵蚀她生命的毒药。而他太单薄,爱情比起伤痛太渺小,成为不了解她毒药的解药。
    “怎么了?满月呢?”颜惜一直跟旭尧一样,叫孟远惜满月,虽然不知道跟远惜的名字有什么关系,但她也很喜欢寓意团圆美满的满月。
    “走了!她说她还清了债务,与你们的关系走到了尽头!她没有了奢恋,没有了希望,也不再奢望了。”旭尧呆呆眼前望着疼他至深,亲他如子的人。想起这一年来旁观着自己的母亲疼爱着自己的孟远惜,她嘴边总是一抹温柔的笑意,他却发现不了这笑的背后,该是多么的落寞与悲伤。心中疼痛难忍,竟闭上了泪流不止的双眼,缓缓跌坐在地。
    她走了,带走了这一群人里千丝万缕的联系,也带走了他此生唯一幸福的可能。
    “这,怎么了?”颜惜伸手扶住旭尧,眼中的担忧是那么真切,那么着急,旭尧忍不住凄然苦笑。
    “这一年多来,您都不曾有过一刻觉得她是那么地熟悉吗?哪怕一丝一毫,都不曾觉得她亲切,忍不住想要亲近吗?无关于我?”
    旭尧突然面露嘲笑,低头喃喃低声说道:“怎么可能知道,她长得真的一点都不像您。跟她在一起三年,跟您生活了二十年,我都没能发觉过这样荒唐的真相,您最初只跟她生活了一个月,又怎么会认得出。”
    “什么意思?”
    在场听的人,大概除了刚才开始一直沉默不语的孟竟其,都被旭尧的喃喃自语说糊涂了。
    “我姐去哪儿了?你快说,她去哪儿了?”孟清涵着急地扯着旭尧的衣领摇晃,旭尧却抬头看向了孟竟其。
    “您知道的,这一切的真相,除了她,您不是最清楚吗?”
    “请问您是不是颜惜,颜阿姨?”小时候,孟轩玮曾偶然间听到母亲扯着父亲的衣领,与往日端庄优雅大相迳庭的歇斯底里,还有母亲眼里充满着恨意与不甘地吼出“颜惜”的名字后,本来无动于衷的父亲眼神中森然的冷意,和那记至今为止依然响亮的耳光。
    “我是!”
    得到肯定的回答,孟轩玮踉跄后退,不可置信地连连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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