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心里的惜世珍宝

孟远惜的事情，孟轩玮从未隐瞒孟清涵。她呆愣之后扑向孟竟其，拉住他的手，就像拉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下就跪在了孟竟其身前。
    “爸，你找找姐姐，你找找她。你忘了三年前在医院的情形？郑岩说过，她有严重的抑郁症，她一个人走，她会死的。”
    是啊！三年前的病房，满地的玻璃碎片，还有那把划开左手手掌的水果刀。孟竟其想起来了，看了颜惜一眼，眼中一贯的严肃冷漠，那冷漠中，连一丝波动都不曾。再怎么样，他们之间面对面的话题，都不会再与往日相关。抽出被孟清涵拉紧的手，来不及打声招呼，他转身离开了。就像多年前，他们各自方向，分道扬镳时的默契一般，曾经了解他至深的颜惜读懂他每一个表情动作里的含义。看了那背影一眼，也牵起了旭朗的手，转过身去。
    这样的孟竟其，是那样的冷漠，甚至冷血。孟清涵看着他毫不留恋远去的背影，充满失望，绝望，和不可置信。这样的爸爸不是她熟悉的，她熟悉的爸爸严肃却不冷漠，严厉却也可亲的。
    而一旁的旭尧，也在颜惜的冷漠中，绝望地闭上眼睛。他才知道，为什么孟远惜要隐瞒自己的身份，原来这是一个不能说的真相。
    “她让我转告你们，欠你们的生命，她还清了，她不欠你们的了！我想替她问问，你们欠她的呢？”
    旭尧突然出声，对着两人的背影大声问道。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姐她有抑郁症，我们必须赶快找到她。”回过神来的孟轩玮拉住旭尧，着急地说道。孟竟其在孟远惜问题上的逃避和冷漠，他旁观了三年。当年的事情他不知道，却对两个同样转身，丝毫不留恋的人充满了不可置信和失望。
    作为后代的他们，尚能好好相处，为什么曾经相爱的彼此，会为了自己，这样折磨自己的亲生女儿？
    旭尧苦笑一声，抬头让眼泪滑过苍白的脸。
    “不用了，她说这里是个囚笼，囚着她尊严和快乐幸福的囚笼！在这里，她活不下去。远方，才有可能活着。”
    他竟然从来不知道，她还有抑郁症。是她隐藏地太好？还是跟自己在一起，她也是快乐的？
    没有人再注意到，头也不回各自离开的背影。也没有人知道，已经走出去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距离不远的地方，旁观了一场延续了二十多年，不变的结局。
    说不在乎，也就当旁观了一场别人家的闹剧。说在乎，也只有那个视她如珍如宝的男子，还能占据她的视线，左右她的心绪。
    孟清涵不死心地在机场里兜兜转转地找了好久，直到孟轩玮将昏倒的她带走。
    “姐，你在哪儿？”熟悉的来电，孟轩玮心几乎要跳起来。
    “带她回去吧！”
    “姐，你在哪儿？”
    “好好照顾她，有空我会再联系你的。”
    也许，今后关于你们，我都不会再有空了。
    孟轩玮不死心地追问，孟远惜却挂断了电话。他看了失魂落魄坐在凳子上的旭尧，想说什么，却扶着妹妹走了。
    劝慰无用，有些伤痛只能依赖时间来平复。如果时间给不了答案和未来，只能依赖缘分不灭，老天不欺。或许世相逢，会有天时地利人和，许一场天长地久。
    旭尧手中的手机里，始终定位着一个人的位置，离自己那么近，他却不敢回头打扰。他怕她是恨他的，她的悲伤，自己也有份给予。
    他一直以为，喜欢一个人，是一辈子的事情。原来，爱情偏离了轨道，未来变得可笑了。
    在这一场与他们无关的事故里，他们的爱情成了牺牲品，新开始的故事还未曾起飞，也折断了翅膀，悲伤却无从责怪。
    静静地坐着，背靠着背，时间的流逝被遗忘在静寂中。直到日暮日出，一个人的心留在了机场大厅里落寞独坐的人身上，人却坐在赶往最近城市的车上；而另一个人的目光，始终不离手机屏幕上距离自己越来越远的影子，身上充满着孤寂与哀伤。
    小巴转小巴，摩的，三轮车，这样那样的交通工具后，孤身一人来到了这座南部小城。说是城市，放眼望去，却像极了一个落后小镇。低矮的楼房，窄小的马路，基本上没见什么好车，多的是来去匆匆的货车，和道路两旁各种汽车修理店，特产店。
    孟远惜拿着两个月前更换好的身份证，重新办了一张电话卡，那身份证上赫然写着：孟清玥。
    那是托何叔帮改回来的名字，她喜欢这个名字，特别是在没有人认识的地方用这个名字，会让她有些许满足和自在，好像那样才是真的自己。
    换了名字，换了证件，一个人到了陌生的地方，没来由地她觉得自己现在无比的轻松自在。
    “恭喜你，你被录取了，请下星期一到培训班报道，到时候我们再做安排。”
    一习培训班的人资部打来电话，通知清玥星期一报道。她的外语不差，基础扎实，面试很容易就通过了，意料之中的顺利，让孟清玥嘴边漾开了笑容。
    到这座城市两个月，双脚几乎走遍了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郊外乡村，山川田野，享受大自然的馈赠，成了她现在最喜欢做的事情。空闲下来的时间，她打算交给一习培训班，好好享受另一种平静充实的生活。
    “孟老师下课啦！今天吃什么？”
    “下午好！今天吃鱼。”
    那个不大的补习班，就在小区门口的黎明大厦里。每天下课她都要穿过小区，到另一个门的小菜市买菜。
    半年来，那门口的保安大叔总是这样热情地跟她打招呼，她的心总能在这时候变得开怀柔软。那保安大叔超级热情，一开始她不知道自己要吃什么，因为自己不会做菜。大叔就给她推荐，隔天还给她准备好自己写的菜谱。一开始孟清玥对自己做饭不抱太大的期望，可是那一看就简单明了的菜谱和充满善意的眼神，她也就不忍辜负地开始了自己洗手做羹汤的生活。聪明的天分摆在那里，孟清玥竟然一次都没有失败过，把自己养得胖了十多斤。一米七的个头，她已经长到了110斤，眼看还会涨下去的趋势，她赶紧报名了健身房，一边吃，一边锻炼。现在她已经不再需要菜谱，给她什么材料，她都能做出好吃新颖的菜来。以前没发现，自己还有当厨师的天分，如果不当老师，她估计饭店后厨她也能进得去了，天桥什么的也离自己远了一些。
    “这是我做的英文笔记，您拿回去给新辉吧！他考试用得到！”
    卢新辉是是大叔的孙子，再过不久就要中考了，孟清玥就整理了初中的英文笔记。
    “好！那大叔就不客气了！”
    卢大叔笑得只剩一条缝的眼睛里，满满是亲切的笑意。
    日子就在平淡而又充实的生活中度过，时间过渡到了漫长的心灵修复期。
    “清玥，我们今晚有圣诞节大趴，你来不来？”
    社会上，生活里，圈子中，我们不能只学会拒绝，简单的生活有简单的娱乐。谈交情也好，谈理想也罢，就算什么都不谈，也别让自己的孤独与社会脱了轨。这样的聚会只有不到二十人的培训班团队，跟当初那些孟清玥从不参加的大聚会不一样，简单随性。所以孟清玥自从来到这座小城，从没拒绝过这样的邀约，就算只是坐在角落里看着其他人胡吹乱侃，霸占话筒唱着跑调跑到天外的歌，也能让她觉得放松趣味。
    “好啊！在哪儿？你发地址给我，我下午晚点过去。”
    现在才中午，她下午没有课，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开口说道。
    “好啊！好啊！你来最好了，我哥肯定高兴。”
    补习班的毛雨老师是一个很可爱的女生。据说一次偶然的机会，毛雨带着哥哥来赴会，她的哥哥毛恺对她一见钟情，就跟妹妹打听她的事情。毛雨是个自来熟的，确定了孟清玥单身后，总喜欢拉着孟清玥给他哥哥送做堆。孟清玥曾暗示她自己现在并不想交朋友，可这姑娘是个不死心的，总粘着孟清玥不放，逮着机会就撮合。孟清玥无奈，现在的她不是以前的自己，不太喜欢直接的推脱出去，迂回毛雨又总当作听不懂，只能尽量避免跟毛恺碰面。俗话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哥哥和妹妹的自来熟，不放弃的性子简直一模一样，虽然孟清玥更多的时间是不言不语，但一碰着孟清玥的毛恺，总有说不完的话，简直比当初的孟清涵还要唠叨，还要粘。
    无奈地瞪了毛雨一眼，答应了的事情，孟清玥没有反悔的习惯，所以她只是摇摇头就走出了办公室。里头的毛雨松口气地小吐舌头，办公室里其他的老师也都相视一笑。
    “你就笃定了清玥说出的话不会反悔，吃定她了！说说看，你这样坑人家都几次了？清玥那么聪明的人，哪里会不知道你的小把戏，你等着有一天她跟你算账。”
    “等她嫁给我哥，成了我大嫂，疼我都来不及，又怎么会计较。我这是为了我哥的未来，不抛弃，不放弃！坚决斗争啊！”
    说着那一脸的毅然决然，让办公室的其他老师一脸汗颜，知道她这是犯病了，摇摇头都不再理她。
    “清玥，你来了！”
    孟清玥刚刚走进包厢，就被早就翘首以盼的毛恺逮个正着，拉了她就到角落里，端了一杯白开水放到她手边。作为追求者，毛恺早就对孟清玥的习惯暗熟于心。
    “毛医生”
    孟清玥有些尴尬，环顾四周想找机会远离。注意到她动作的毛恺有些黯然，但眼中很快又恢复了光亮，开始跟孟清玥滔滔不绝地讲医院里的事。
    “清玥，你是清玥？”
    突然插进一声惊喜的声音，孟清玥抬头，看见短发下一张清秀可爱的脸，正惊喜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