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过留痕

第56章


我说,世上的事本难料,就像我和她有一日能像那样平和谈话一样。”
“就像,你在惩罚我一样,迟迟不愿醒来。”
第六日,雨势变大,冷风累累,寒意涔涔。
75、苏格篇(一) ...
渐大的雨声将我惊醒,我才发现不知何时我趴在汝儿的床边睡着,稍起身,欲伸手将褥被把汝儿盖紧些,手不经意划过汝儿鼻尖。
一瞬间,意识骤然像失了觉一般,心脏一紧,我的内心终于崩溃了。
“若我就这么死了,你我也不相欠了。”——这是汝儿说的最后一句话,汝儿没了气息。
我伸出手,将她额前的一缕发丝捋到耳后,失神地看着,天荒地老也想就这么看着。我低下头,颤颤巍巍地在她惨白的唇上落下一吻,连同我眼角的冰凉,滴落在她的脸上。
作者有话要说:某古要勤更到完结!亲们快回来~~快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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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苏格篇(二) ...
被打开的纸窗吹进了一丝寒风,照进了满地的月色,烂若涂霜。
迎风立于窗上的宋风卿脸色惨白如月,没了灵魂一般,他说。
“因为她选择了你,我便只求能朝朝暮暮守护在她身边,默然喜欢。“
“可,我总在想,若我当初没有听师傅的话,若我当初没亲手将她送进魈宫,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是不是……”后面的话他再没说下去,或又是,隐忍的哽咽让他再说不出。
烂若凃霜的月色,衬了满屋的沉寂,冰冷。
窗外的院落,阒无人迹。风吹处,残叶碎了一地。
第七日,窗格入了昏晕的晨光,淅淅沥沥的雨停了。
耳际渐有几个熟悉的声音,有谁哽咽了嗓子,刺痛了我的耳朵,硬生生将我握住汝儿的手扯开。
然后,我便犹如丢了七魂八魄的落魄灵魂却又忽然有了几分清明,清冷地对着扯开我手的冬墨,冬晨沉道:“她还在睡,只是在睡。”
“苏格,你还想欺骗自己到什么时候?”
淡漠平静的一句话,太女轻柔地摩挲着汝儿的手腕,阴寒地看向我。
汝儿泛白的手腕上俨然有五道明显的红色指痕。
我清楚,那是我一夜未眠,守着汝儿潜意识弄出来的勒痕,只因我始终不相信汝儿真的没了气息,不相信她手腕上真的没了脉搏,不相信她真的就此睡过去了。
心痛得像被掏空一样,无悲无喜,无哀无乐,却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连给汝儿一份安生的沉睡都给不了。
自嘲地遮住双眼,指缝间有湿润流出,却终是没勇气再看汝儿一眼。
我疲惫艰难地出了房间,遇到光的刹那间,强烈得刺眼,而腹中倏然涌上来的一阵恶心感,让我狼狈地扶树弯腰,呕了一地的酸水,狼狈不堪。
第八日,东华宫内。
女帝一身素简黑服,眼不离灵柩,尊贵中透露出执深的愧疚和伤悯。
太女站其右,同是一身黑服,肃重的神情,沈重的眼眸;
汝儿入殓分别由冬墨冬晨,乌棺里,汝儿身穿绯罗五凤服,一色宫妆千叶攒金牡丹首饰,枝枝叶叶缠金绕赤,捧出颈上一朵硕大的赤金重瓣并蒂牡丹盘螭项圈,神情安然,双手合十,放于胸前。整个人似被黄金镀了淡淡一层光晕,我恍然失神,竟认为她此时还是活着的,踏开脚步便要阻止棺盖合上,可终是顿在半路。
因为心痛不已,这般真实的感觉,再无法欺骗自己。
出殡入时,阴沉沉的天幕下撒了大把雪白的冥纸。
看着汝儿的棺木被身穿白服的七十二宫人抬出皇宫的东华门,我终于身心破碎,望穿秋水地遥望那已然消失的棺木,麻然得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又欲往何处,只在阴雨中一直站着,等到意识逐渐
76、苏格篇(二) ...
模糊时,便看见远处的星空,一抹眉眼弯弯的纤细白影在笑:“苏郎,瞧你整日整日穿着白衫甚是好看,我便也想这般穿,你看着我这样,如何?”
可伸出手,手上什么也没抓到,只留有冰凉的雨水,静静从指缝里流逝。
尔后,眼前倏然一黑,却只记得,摧绕耳际的那声声呐呐凄凉。
郁月时节雨纷纷,沉柩棺外欲断魂。
钱元一四八年,郁月之七,女帝昭明十四皇女之死。
因惩逆子而薨,薨于兰宫,年二十。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HE,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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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苏格篇(三) ...
那之后,在溪美的“墨阁”茶楼,常可听到新来的听书先生讲起当日葬礼的大场面。
说当日,十四皇女的棺木后面是全副武装的大纵侍卫,然后是文武百官,皇亲国戚和宗室觉罗的队伍,车轿连绵不断,好大一个排场;说当日十四皇女出殡之时,王都里残存的百姓们也纷纷自发围观,以至于王宫到王陵的一段路,沿途几百里,出现了百年难有的交通堵塞;说当日,几百里的第段距离还搭设芦殿,玉阶金瓦,朱碧交映,却只是供停灵和274个轮流抬棺宫人的歇息。
……
若是赏些味浓酿久的上佳好酒,说书先生还会兴然地讲些关于十四皇女的一些事,如是。
十四皇女的心性善良,面貌非凡,生得风流秀雅,清灵脱俗,却不是一般女子。
十四皇女一生不求名扬,一生不图荣华,却念了百姓的平凡,系了人间的真情。
天下于所望的太女之所以未娶贤君,便是心念于十四皇女。
所谈之事皆出先生之口,客人们饶是半信半疑,却也是听得兴意盎然。
只是,每每谈及“太女”此事,邋遢的说书先生总会摸长了下巴,品一口美酒,意味深长。
夏去秋来,末热的残云收了夏暑,迎来了几分凉意的秋岚。
回到魈宫后,已记不清过了多少时日。
今日是个晴天。
秋儿和夏儿自我一旁陪着,我靠在软椅上,在和熙的暖阳下晒着,手轻抚着隆起的肚子,独自冥思。忽然觉得,自己以前一直过着一种极简单的日子,没有喜欢,也没有不喜欢。这样一个人的生活本该很习惯,但现在却总觉得度日如年,明明日落日出刚过,却是凋谢了花,也枯萎了叶,毫无生机,死静得像眼前的这波水。
“秋儿,庭兰阁今日可有清扫?”
“回宫主,秋儿已里外打扫几番过。”
“那架古琴呢?”
“也灰尘不染一角,细致地擦拭了。”
“恩。”
这些月来,我时常犯困,而且嗜睡。
今日亦是,和着暖阳,亦浅亦深地入睡后,我梦见了汝儿。
梦见汝儿在庭兰阁的古风亭上抚着琴,忘我地弹奏,而后,忘我地轻唱开来,声音绵延柔转。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
一曲完,她后知后觉地发现身后还有秋儿和夏儿,窘迫地扶额轻笑开来:“哈哈,献丑了。”
见了她的笑,我不由扬起嘴角,待她转过来惊讶地看向我时,四周帷幔却倏然撩起,烟雾环绕一片,越来越浓,任我翻遍整个魈宫,也再找不到汝儿。
余后,我被一丝瑟凉的风惊醒,醒时额上都是汗,这样的梦或大或小,每日皆有,像是一剂毒药,
77、苏格篇(三) ...
侵蚀入骨,明知道是假的,却仍期盼着一而再再三地梦见。
秋儿将外袍披在我身上,“宫主,天色渐暗,你这身子骨受不得风,还是进去歇着吧。”
我望了眼昏黄的天边,潜意识紧了紧衣衫,生怕凉到自己腹中的胎儿。那日昏倒在东华宫,我清醒后的第一意识便是想点了自己的死穴,随汝儿去,这生欠她的人是我,理应入黄泉的人是我而不是汝儿。然是,大夫诊出的喜脉让我越发觉得天意弄人,自嘲的同时,徒然作罢,孩子是汝儿留给我的唯一,我岂舍得带她一起走,我怎能,我不舍,我也不能。
“夏儿,汝儿时常弹奏的那一曲叫什么?”
夏儿愣了半响,见我意识清明,便缓缓开口,一边扶着我的手,一边笑着回答:“夫人还在庭兰阁的时候,告诉我和秋儿那琴曲叫‘春江花月夜’,是她家乡的独特琴曲。夫人还说,每当在山好水好月好的环境下,她便想跟着随唱一曲,夫人的嗓音很好……”
“夏儿。”见夏儿谈及汝儿过多,秋儿倏地打住夏儿。
数月来,人人在我面前只字不提汝儿,据肃莲说,我回魈宫的第一个月时常意识不清,总认为汝儿还在,不断不断地重复“汝儿又贪睡了吗”“汝儿怎还不用膳”“是汝儿在弹琴吗”……
现下,也莫怪秋儿会担心了。
“秋儿,让夏儿继续说,我原是在逃避自己,可现在想通了,你们也无需操心。”我摸了摸肚子,嘴角浅浅地扬着,“我就想,多说点汝儿的事情给这孩子听听,只望她未出世就知道她亲娘的好,出世后便不会怪汝儿不在她身边。”
之后,听着秋儿和夏儿边笑边讲他们伺候汝儿那些时日的事情,我开始期盼孩子的出世。
雨后的深秋夜晚,有点闷燥。
我躺在床上,脑中一直盘旋着午时秋儿他们说的那些话,入不了眠,便和衣起身。夜深人静时,月挂中空,阒寥无比,我披了件白色外袍,点了烛火,拿起浅薄的书卷,欲看。窗格外遽然传来轻如菩提落叶的落地声。不只一个,该是两人,轻功非凡,其中一人内力深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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