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过留痕

第57章


我微皱眉,但凭肃莲、肃兰、肃天等人仍可拦下,怎生这般岔子?
我迅速吹灭了烛火,护着肚子,躲在屏风后。
随着脚步声,传来刻意压低的细小声音。
“哎,师傅,你不觉得蹊跷吗?这魈宫好说歹说也是个让人闻风丧胆的地方,可一路上,你瞧见没,还没过几招,那些人见到我们就跟见到鬼一样,还纷纷放下来剑!剑乃武侠人士的性命也,这,这摆明的是陷阱!”
“真不懂您老人家在想什么,这下好了,偏生着寻这地方给我找回记忆!”
“师傅!你怎么还有闲情喝酒啊!”
77、苏格篇(三) ...
“啊!师傅,你你,你谋杀亲徒儿!”嚎了一嗓子的声音,断在了“哎呦”一声下,“砰”地一声,说话的那名女子被推进房内,撞到了熏木桌子。
从窗格照入的微弱月光打在她身上,白袍如雪,一尘不染,刹那间,晚云渐收,淡天琉璃,仿若一如既往我做的梦,闭上眼,苦笑,幻影吗?又是思念成灾。
“我的腰,真是个有酒性没人性的师傅!”
可那不满的嘟囔声,那破碎的沙哑,那颦眉的样子,那白如桃花的脸,都真实得像另一个汝儿,我浑身一震,缓缓走出屏风,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是你吗?”
她先是愕然,而后打开腰间的折扇,不过顷刻,便闪至我面前,折扇抵着我的脖子,她一改方才的模样,冷声道:“别动,否则,哼哼,你这光洁的脖子就……”
清楚地感觉到脖颈间的锋利所在,清楚地看到她睫毛投下的眸影,这不是幻影,我敛开眉眼,轻声道:“恩,我不动。”
似乎意料于我的反应,她视线往下,看到我隆起的肚子,惊讶,愕然,一双杏眼直勾勾地瞅住我,眉间拢起,像在思忖什么,而后,颦眉缓声道:“私闯魈宫,实属不得以。”
“只是,我们是否在哪里遇见过?”
我看着她,满心底藏着的话在她陌生的眼神下,突然一句都说不出。
半响,她难掩尴尬,作势咳嗽一声,道:“公子,我没有调戏你之意。只不过方才看见你时,心底莫名地……总之,不管你信与不信,我记忆里有很多破碎的画面,只是很多事我都忘记了。还是说,你认识的是我师傅?我师兄?还是我姑姑?”
见我仍不说话,她收了折扇,眼底闪过一丝惆怅,长叹一口气,“你真的不认识我吗?”
我不知道,为何当日没了气息入了灵柩进了棺木的汝儿,会站在这里。但她的一言一行都刺了痛我的眼睛,我知道,这是汝儿。
我苦笑,“你叫金小汝,今年二十。我以为……你还认得我。”
她眼睛一亮,可一瞬即逝。
她环视房内,见只有我和她二人,又看向我的肚子,悄然拧起眉头:“贵妹子……为何没在你身边?你……我,我们是怎么认识的?为何我一点印象都没有,可心里看着却……不好受?”
我看向她,反问:“你为什么来这里?”
“我缠了师傅很久,师傅便说到有一个地方可以帮我恢复一些记忆,可没想到竟是魈宫。”她跟着又道,“我时常在夜里,被脑中那些破碎的画面惊醒,画面里有柳湖……湖上有石子在水中跳跃……可是……”
“只跳到第四下石子便沉了?”我怔了怔。
她愣住,不可思议地看向我,“恩,之后我也落入湖中……然后湖上
77、苏格篇(三) ...
那抹白影说了一句话……”
“其实你一点也不傻。”我笑了笑。
“恩……有红烛交杯酒……还是那抹白影……”
我想起那晚,重复着,“从你入了我房那一刻起,便是我的妻主,我称你一声妻主,有何不妥?夫妻之间,又何来的清誉被毁之言?”
她盯着我,眼波流转,似笑非笑,“恩,你说的都对,只是不知为何……每每要看清那抹身影时,便被惊醒,然后我脸上莫名一脸泪水……”
看着她一脸了然却又迷惑,与她不过咫尺之距,两人却是情难生陌,思绪如洇开的墨迹在图卷中缓缓散开,满腔心事,不知从何说起,只对着她霁颜一笑,“我叫苏格,是魈宫的宫主。你是我的妻主,我是你的夫君。”末了,我看向腹中,“这是你和我的孩子。”
“苏……格。”像初生的婴儿,她咬着字,嚼着字,潋滟的眸子蓦然生姿,“我的夫君。”
作者有话要说:快完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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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苏格篇(四) ...
这一夜我睡得很好,以为做了一个再美不过的梦。
醒来时,侧头,一双温热的手被我紧紧抓住,抬眼,看到伏在床沿沉睡的汝儿,呆愣之余,清晨一抹笑靥缓开,心坎流入一股温暖,这不是梦,这是真实的。
昨夜,当汝儿正欲离开魈宫回去找她师傅时,我潜意识地拽住她的衣角不放,明知道这种举动太过小男人,但溢涌而出的害怕失去让我的行为不受大脑控制。汝儿呆愣之余,没说什么,只笑眯眯地与我道,“好,那等你入眠我再走。”,然后,她唱着婉柔的歌曲,直到我入睡。
我无奈地笑,想应该是自己抓住她不放,她走不得,便只能就此睡着。
只是,没想到自己居然这般娇情。
悄然起身,将被褥盖在她身上。此时天色微亮,晨露刚出,尚早,汝儿醒时刚好可以用早膳。
穿戴好衣衫后,我走出了屏风,敲门声适时响起,“宫主,温水已准备好。”
“进来。”
夏儿和秋儿进来后,分别将两盆温水放到两块高几上,我简单洗漱完,正欲开口,却见秋儿看着我,淡淡地笑道:“宫主今天气色看起来很好。”
我微愣,尔后颔首。想起屏风后面的汝儿还在温睡,便轻着嗓音对他交待道:“待会对备两盆温水,早膳多准备份淡粥,配点清淡的小菜,在房内用膳便可。”
见他们有些疑惑,我细步走至窗前,开了点小缝,让晨曦的清新空气流通房间,跟着道:“这粥是给汝儿的,汝儿回来了。”
身后骤然一片安静,许久,才听得秋儿说,“宫主,夫人她早已不在。”语气低沉压抑,似乎生怕声音稍微大点,便会让我再次崩溃。
窗外的湖水波平浪静,玉宇澄沏,泛出一道温暖的晨光,我缓声道:“照我说的,去准备吧。”
不过半会,身后传来一声:“苏格?”
沙哑的声音让我身体一僵,但这清晰的感觉,让我的嘴角很快敛开一缓笑,转身,对醒来的汝儿道:“你醒了。”眼前的汝儿,头发以竹簪束起,露出光洁好看的额头,画出细如柳叶的眉毛,绘出凝脂般的鹅蛋脸,白如玉璧的手揉着睡醒惺忪的眼睛,杏仁大的眼睛眨了眨,然后红口白牙对我笑道:“早,嘿嘿,昨晚一不小心就睡着了。”
我摇摇头:“是我娇情了,硬是要求你留下。”
汝儿听了,嘴巴合了开,开了又合,边走边摸着下巴,最后断断续续道:“我……你……既然是那个……不,我是说,若是夫妻,就该如此,只是……我需要时间消化消化。”
我点头:“恩,我知道。”
门被推开,秋儿和夏儿端着早膳和洗漱的温水进来,眼睛落在汝儿身上的那一刻,两人皆呆若木鸡,半响回过神,秋儿欣喜未定,敛了失态,方对汝儿作揖,“秋儿拜过夫人。”
“真是夫人吗?”夏儿眼眶湿润,持续未收态,更是声音嘤咽,“夏儿拜过夫人。”
汝儿不明情况,来回看看,两眼闪烁,求助地看向我。
我笑了笑,“起身吧。”
“是。”
我想,这是数月以来,最好的一次早膳,于我是如此,于秋儿和夏儿亦是如此。
只是用完早膳后,汝儿终是回到她师傅那里。
这次我没再留,因为没有理由,任性一次可以,再任性下去只是自私,我不想重蹈覆辙。
我望着汝儿一跃而上的那面红墙发呆,她说:“苏格,我会再来的。”
我却觉得她不会回来。
夏儿问我:“宫主,你就这么让夫人回去吗?”
我想了很久,说:“现下的我,有何理由让她留下?”
“可是宫主那么在乎夫人,今晨夏儿见夫人与宫主的谈话,也看得出夫人对宫主是有……好感的。”说到后面,夏儿自知说错话,眼睑垂下,安静下来再没说话。
“若她不是自己想留下,而是因为一个夫妻的名分留下,那么有何意义?她忘记了那些记忆,但她是快乐的,那么我再不求什么。”说话之间,我的心很平静,能知道汝儿是活着,能再看到汝儿,这就可以了。
一个多月过去了,中间有几个夜晚我迷糊地以为汝儿来过,但肃莲却告诉我没有。
所以,其实,汝儿一次都没来过。
我私下对肃莲交代,让她每七日告诉我一次汝儿的行踪和消息,因为我想知道汝儿的生活。
汝儿在青松林与她师傅、还有许逸文三人一起生活,每天习武练功。许逸文是花宛院老鸨林哲华的私子,也是陈婧的另一个徒弟,汝儿称他为师兄;汝儿偶尔会戴着面纱去溪美的街道闲逛民物,她会因买到喜欢的东西笑得很开心;汝儿和兹月娥相认了;汝儿和她师傅去过两次皇宫,皆是面见太女;汝儿与宋风卿饮过一次酒,如是好友,亦如是……
但无论是哪一面的汝儿,都是快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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