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案迷踪

第25章


    消毒净手之后,几人又穿上防护用的白衫。除白清远与青翊,上官紫燕和上官凛也跟着一起进入停尸房。房中空气窒闷,却还感到阴冷,虽逢阳光明媚的夏日,也唯有几扇小窗的孔隙中透出几缕光亮,光线里依稀可见浮动着飞舞的微尘。白清远敞开门,这才有清新的空气在屋内流动开来,使得口鼻不致难受。
    白清云的棺木静静放于正中的干草之上,已有家仆提前打开。四人小心地踏着稻草走到近前,白清云盖着白布的尸首便出现在眼前。
    “小燕子,你可做好心理准备了?”青翊在棺旁站定,偏头向上官紫燕询问。上官紫燕因他的体贴心中一暖,知道青翊未忘记昨日她初见白清云模样时心绪的波动,担心她承受不了,才会有此一问。
    “我没关系,若连这都怕,今后怎成为女神捕?”上官紫燕昂首挺胸答道。
    青翊微微一哂,向站在另一侧的白清远点了点头,伸手缓缓揭开覆于尸首上的白布。上官紫燕还是忍不住悄然移开视线,但思及自己的信誓旦旦,又咬紧牙关,鼓起勇气凝神望去。一望之下,不禁惊疑地叫出声:“咦?他的神情好似与昨日略有不同。”她记得昨晚青翊明明说,白清云尸首之所以可疑,其一便是因为他面容太过平静。
    上官凛端详罢,也开口道:“昨日在别苑门口匆匆一瞥,见他面容虽毒疮交错,但也算得安详,为何现在看上去却显得极为痛苦?”
    “这便是奇怪之处。”青翊仿佛毫不感到意外,“若只因疫病而死,死前必因周身疮破痛痒难耐,而神情狰狞。可白清云刚死时,并无此症状,死后一晚,反倒露出这般痛苦之色,其中定有缘由。”
    “清云身上好像还有新伤。”白清远指着尸首脖颈间,一道道血痕已凝成紫黑色。
    青翊抬起白清云的手,示意众人看他的指甲:“指甲内存新的皮屑,指尖还有血迹,看来这伤痕是他自己抓挠所致,另外,观其指甲下部见青斑,现在可以确定,令弟确实服用过鼠疫草。”
    “鼠疫草可会致命?”上官紫燕问。
    “鼠疫草并非毒药,只会出现同疫病一样的症状造成假死,不致取人性命。”
    “为何我听不懂你二人所言?”白清远插话问道,“鼠疫草为何物?观清云死状,更有些像中毒,可与此物有关?”
    上官紫燕向白清远讲解了从青翊处听来的鼠疫草之事,此时青翊已取银针,探入尸首口中,“白公子家世代名医,虽熟读医典,但对于一些民间偏术之物不详也在情理之中,令弟是否中毒而亡,一试便知。”他说罢,拿出银针,只见细长的银针尖端,已泛出乌黑色。
    “虽说为安全起见,死于疫病之人的尸首不会再做专门细致的查验,但我可以确定,昨日清云身上,未见这些症状。”白清远笃定道。
    “也就是说,令弟中毒发生在抬至这里到今日之前。”
    “若如你所言,清云应是昨日未死,是服了鼠疫草呈假死状,为什么眼下却中毒而亡?难道昨晚他自己服毒自尽?还是有人潜入此处杀了他?”
    “抑或他曾走出去过。”青翊伸手脱下尸首上的布靴,以鞋底朝向众人。
    “上面沾有泥土和树叶。”上官紫燕奇道,“这叶子倒与方才林中所见的很是相像。”
    “清云曾去过青林?莫非与婉秋相约之人是他?那为何两人皆忽然死亡?”
    “令弟死因在这里。”青翊指向白清云脖间一侧,“这细微的针孔周围呈现乌黑,若我猜得不错,便是下毒所在,至于其他问题,恐怕还要等再详验过何姑娘尸首,才能够知之更多。”
    “好,我这就去命人准备。”
    “还请白公子将这双靴收好,日后想必会有用处。”青翊又端详了白清云的靴子片刻,谨慎地交与了白清远。
    因在青林中白清远已对何婉秋尸首做过初步查验,再验便简单很多。虽验尸不应避讳男女之别,但何婉秋毕竟身份为白清远的未婚妻,主要检验仍由白清远执掌,青翊从旁协助,上官紫燕依然负责做笔录,上官凛则等在了门外。
    “褪去衣衫之后,除后背有几处红痕,并未发现身体上有其他伤。”何婉秋的衣裳已由上官紫燕脱下,小心地折叠在一边的桌案上,白清远查看后说明道。
    青翊翻看着桌上的衣衫:“尸首背上的红痕与衣服磨损处一致,应为拖曳时所致。”
    白清远点点头:“伤口主要还是集中在头部,后脑偏右处有一严重硬物撞打伤,周围亦分布五六个深浅不一的伤口。”
    “从伤口位置看,为凶手从身后用他物击打没错。”青翊注视尸首头部的伤,又补充,“至于偏右侧,即是行凶人用右手打击的缘故。”
    “方才白管家已返回,在林中寻到一块沾有血迹的石块,看起来便是打死婉秋的凶器。只需稍后详细测量便可得出结果。”
    “如何能知何姑娘是被石头打死,而非她倒地后血染上去?”上官紫燕疑惑地问。
    “以他物或拳、脚等物击打,依轻重伤口成色不一,伤痕色泽最重为紫黯微肿,次重为紫赤微肿,又其次为紫赤色,再次为青色,婉秋脑后伤口可见紫黯,四周肿起,若非力大无比之人行凶,无法以拳脚击出这等样貌。”白清远解释道。
    青翊从旁道:“且伤口深重,呈现紫黑,可以肯定为当下身死。”
    “那何姑娘是突然被人从后面袭击而死了?”上官紫燕了然颔首,“但这与白清云之死又有何关联?”
    “恐怕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青翊显得若有所思。
    “此话何意?”
    “眼下还不宜说,我尚要再作考虑,小燕子,此处不是说话之所,我们还是先出去将检验结果告知上官大哥,再做商议定夺为好。”
    郊外的院落入夜后更添了几分宁静,似乎一切喧嚣远去,除了晚风声与隐约的草木扑簌低语,其余均已入眠,怡然得透出难以言喻的祥和,丝毫嗅不出发生过命案的味道。
    屋顶之上,青翊以双手垫于脑后,一动不动地仰面而躺,一双深邃的黑眸凝神望向繁星满天的夜空,弧线优美的唇紧抿作一道线,面色微沉。
    忽而,脚下的瓦片传来轻声响动,他警惕地蹙起眉,片刻,又安心地舒展开来,依旧躺在原地未动,甚至连姿势都不曾变换,只开口问道:“小燕子,你也来了?”
    “你怎知是我?”果然,上官紫燕俏皮的脸庞露出,随即见她小心踏着脚下的瓦片,走到青翊身旁。
    青翊微微一笑:“听声音,你的轻功还需要勤加练习,否则日后若遇到危险,要怎样逃命自保?”
    “我才不会逃!”上官紫燕不满地辩驳,“再说,你武功这么高,有你跟着,还有何可惧?”
    “很高兴你如此信任我。”青翊顿了顿,忽敛去了笑意,“但小燕子,我也并非万能,也许有朝一日,会有保护不了你的时候,甚至会带给你更大的危险,到那时,你一定远远地离开。”
    紫燕疑惑的目光在他清俊的脸上巡视,不明白他话中深意。但见青翊面容严肃,并无平日玩笑嬉闹的模样,她索性在他身边坐下来:“青翊,你到底是什么人?通缉犯?不然为何会有危险?”
    “若我说是,你可会拿我去见官?”
    上官紫燕摇摇头:“不知道。”
    平心而论,虽青翊浑身散发出一股神秘感,但上官紫燕从不认为他是坏人,反而在一起时日久了,变得越发信赖他,所以她不愿做出这样的抉择,即便只是假设。
    “小燕子,你这京城第一女神捕可不够格,还未当上,便已徇私枉法。”青翊戏谑笑道。
    上官紫燕瞪他:“你尚未回答我的问题。”
    “这里甚是清静宜人,如能就这般待上一辈子,倒也省却了所有烦恼。”青翊忽然答非所问道,旋即柔和地望向上官紫燕,“小燕子,你可愿同我一起?”
    青翊的视线浅浅地随风拂过上官紫燕的面颊,在他眼眸中,她清晰地看到自己的身影闪动。他深沉的眸子有如一泓不可见底的幽深潭水,一对视便是沉沦,难以自拔。上官紫燕感到心中又如小鹿乱撞般跳起来,脑袋渐渐在他的注视下融化成一团糨糊,无法思考。
    青翊低沉的笑声传来,才唤回上官紫燕的神志,再望去,他已恢复成平日的漫不经心:“小燕子,你莫不是想入非非了?还说对我无意,便是承认了也无妨。”
    “你又戏弄我?世上怎有你这般恶劣之人?等到了京城,我第一件事就是亲手将你这个通缉犯关入大牢去!”发现自己又上了当,上官紫燕气恼地别过脸,赌气不看青翊。
    青翊未接着她的话继续说下去,而是幽幽开口道:“小燕子,若有件事,你明知会很棘手,牵连甚广,且一不小心可能会连性命都丢掉,你会做是不做?”
    “那要看此事究竟有多重要。”
    “乃是不可推卸的责任。”青翊的声音中似乎夹杂着些许的无奈与苦涩。上官紫燕忍不住转头,但见他仍躺在那里,若有所思地望着星空,从他脸上的神情难以窥知他话中深意。
    “既是自己必须要承担的责任,我当尽我所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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