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案迷踪

第45章


    两人良久相拥无言,唯有烛光摇曳将他们的身影拉长。他们心中都明白,这番话不过是个太过美好的憧憬,未来怎样,谁也不得而知,甚至在争斗之后,还能否活下来,皆难以预计。但唯眼前这一刻,他们宁可不去想,相互成为寄托的,只有彼此坚定的誓言。
    不知过了多久,上官紫燕像是忽而想到什么,轻推开青翊,面色忧虑:“今日二皇子一席话,是否暗喻了何事?”
    “小燕子你指的是哪一句?”
    “就是最后,关于宫婢之事。”上官紫燕不安地蹙起眉,“你说,慎行会不会有危险?”
    青翊闻言,亦显露出凝重:“若真如紫燕你所言,慎行知晓些真相而未说,怕是……”
    “不行,我得回去看看。”未等青翊说完,上官紫燕已然起身。
    “小燕子,你自己也要注意安全。”青翊叮嘱。
    上官紫燕点点头,匆匆走出了门。
    转过几个弯,很快便到了住所。上官紫燕急切地往慎行房内张望,却只见一片漆黑。上官紫燕心下一凛,慎行刚从殿中退下不久,自己同青翊谈几句话的工夫,她莫不是已经睡下了?
    上官紫燕行至慎行门前,轻叩门道:“慎行,你可在?”
    屋中回答她的,仅有沉默。上官紫燕扬声又问:“慎行,我是紫燕,你睡了吗?”
    依旧的无声让不祥的预感在上官紫燕心中凝聚,她边推门边试探着:“慎行,我进来了?”
    房门未锁,上官紫燕轻推一下,便应声而开。抬眼望去,门内的景象骇得上官紫燕停下脚步,只觉周身冰冷,脊背忍不住升起一丝寒意,愕然忘记了反应。
    一条白绫穿过房檐横梁垂下,被窗外照进的月光映得隐约透出惨然光泽。绳圈之下,慎行一张惨白的脸,双目圆睁,发丝散乱,神情扭曲痛苦,狰狞得令人心惊。她身上衣裙随上官紫燕身后吹入的晚风轻扬,双脚无声地悬在空中微微摇晃。脚下圆凳翻倒,一片狼藉。
    “慎行!”上官紫燕回过神,先是焦急地连唤几声,都未见有任何反应。她几步上前,刚要抱住慎行的腿,却又停住动作,略一思索,转身飞奔而去。
    不一会儿,青翊便带了翊祥宫中三名小太监,跟着上官紫燕一同赶至。青翊四下简单打量一番房内情形,忙指挥小山子和小虎子将慎行放下,探了探她的鼻息和脉象,最终在上官紫燕的注视下,沉重地摇了摇头。
    此时,另一名太监点起了灯,屋内顿时被照得一片光亮。青翊并不急于查看尸首,而是足一点地,飞身而起,单手支着横梁细作查看。之后才又落地,在屋内踱步检查起来。他的目光蓦地凝在一点,俯身从桌旁的地上拾起一样物品,置于掌中若有所思。
    “这里有一封书信。”上官紫燕的声音传来,引得青翊注意。他手一收,将那物品拢于袖中,快步走过去接过信。
    他展开看罢,交与上官紫燕道:“拿回去收妥善。”青翊面容平静无波,难以窥出他内心所思。紫燕忍不住悄然打开书信看了看,心也随之如坠冰窖一般。信乃慎行所留,上面言是她因与谨言心存芥蒂而杀死谨言,但又难敌内心恐惧与愧疚,因此自杀以求解脱。
    上官紫燕将信紧紧握于手中,青翊已走回慎行尸首边,倾身开始查验。上官紫燕亦跟上去,在一旁屏息凝视。青翊却并未说明,只遣了三名小太监,分别去取些测量或净手之用的工具。待三人走后,屋内方剩青翊与上官紫燕两人。
    明白青翊避人耳目的用意,上官紫燕这才开口:“怎样?青翊你作何感想?”
    “小燕子你认为呢?”青翊反问。
    “我不认为慎行会自杀,更不觉得是她杀了谨言。”忆及谨言死的那晚,慎行黯然神伤的表情以及哭红肿的双眼,上官紫燕越发坚定了自己的想法,“虽慎行言谈间有所顾虑,不愿说出实情,但她对谨言之死的悲切之情,不会作假。”
    “你直觉不错,慎行并非自缢。”
    青翊之言,证实了上官紫燕心中所想,她追问道:“何以见得?你可是有所发现?”
    “若验证是否真为自缢,需看绳子系挂处尘土,横梁等处尘土乱及多,才是自缢,为自杀前多次调整绳子位置所致,如只有一处无尘,则系死后被人吊上去。”
    “难怪你方才上去查看。”上官紫燕了然点头,“那么慎行是如何而死?”
    青翊指着慎行面上神情解释:“观尸首样貌,很容易辨别,倘真为自缢,用绳索、帛之类系缚处,交至左右耳后,索痕深紫色,眼合唇开,手握露齿,绳索勒在喉上的则舌抵齿,勒在喉下的则舌多出,胸前有涎滴沫;假作自缢,则口眼开,手散发乱,喉下血脉不行,痕迹浅淡,舌不出,也不抵齿,项肉上有指爪痕,此明显是被勒杀。”
    “你言下之意,慎行是被勒死后,方又吊起?”
    青翊未回答,凝神倾听道:“有人来了。小燕子你先四处看看房中可有挣扎过的痕迹,待我测量过尸首相关情况后,我们换个地方再说。”
    青翊话音刚落,小山子便已返回。青翊取过他手中测量用具,解去慎行脖颈上绳套,开始量各处尺寸。复又走到慎行尸首曾被悬挂处,将地上圆凳扶起,对比圆凳至横梁距离。上官紫燕则依青翊所言,亦忙碌起来。
    待一切结束,不觉间东方天色已隐隐泛白。
    慎行之死,终究不可隐瞒太久。查验完毕,青翊便命人将尸首送去了殓房,并对外宣称慎行死于自缢。傍晚之时,青翊遣上官紫燕悄然去找钱思仁,请他到翊祥宫走上一趟。
    钱思仁作为锦衣卫统领,负责守卫皇宫安全,在宫内自有一个小院落,以供他当值办公所用。他因家中仅自己一人,并无父母在堂,亦尚未娶妻,有时便会在此停留,处理完事情再返回府邸,因宫内若无特殊情况,并不允许非皇族的其他男子留宿。
    上官紫燕依照青翊所指道路,低了头匆匆前行,一路走来,倒也无人注意到她这名不起眼的小宫婢。约行了一炷香工夫,终于来到钱思仁所在院落。她说明了来意,门口侍卫告知她,钱大人去巡视未归,让她自行进去等候。
    上官紫燕踏进院子,刚要迈步进屋,却忽见屋旁大树的阴影之下站着一人。他一袭黑衣,又被树叶遮蔽了月光,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唯有一双眼睛迥然炯炯发亮,静立无声凝视着屋内方向。上官紫燕被吓了一跳,再定睛仔细望去,依稀可辨一张平凡无奇的面孔,但她认得此人。
    那人听到声响转过身,朝上官紫燕看来。上官紫燕唤道:“暗影。”
    她刚要上前,暗影却向后退了一步,眨眼之间,一转身隐没于黑暗中,失去了踪迹,只剩树叶依旧摇动,仿佛他从不曾存在过一般。上官紫燕尽管感到疑惑,但也思索不出要领,略作停顿之后,重又迈开脚步进了屋。许是钱思仁才离开不久,屋内还燃着烛火。上官紫燕四下打量,虽陈设简单,可收拾得甚为整齐,不难看出,钱思仁乃是行事严谨之人。
    不一会儿,钱思仁便回来了,刚踏进门便招呼道:“听侍卫说紫燕你来了,抱歉让你久等。”
    上官紫燕摇摇头:“你现在可有时间?青翊让我来请你过去。”
    “可是关于宫婢慎行自缢一事?我今日也有所听闻。”钱思仁连歇息也顾不上,忙向紫燕道,“那我们快些赶去,入夜前我须得离宫,怕来不及。”
    “青翊说,要尽可能避人耳目。”
    “我明白。”
    二人行至院中,上官紫燕忽又忆及方才情形,忍不住问道:“暗影可是除了执行命令,不与旁人说话?”
    钱思仁一怔:“为何有此一问?”
    “我来时在院中见他,只唤了一声,他便跑了。”
    钱思仁停下脚步,看着上官紫燕问道:“你在这里见到他?”
    上官紫燕指了指不远处的大树:“他就在那树下,像是望着屋内,难道不是你派他在此看守?”
    “哦,你一提我倒想起来,确实是我下的令,不过,他尚有其他任务在身,可能走得急,不便与紫燕你交谈。”
    钱思仁微笑着解释,又迈步向前走去。上官紫燕赶忙跟在他身后,亦不再追究这个话题。
    两人回到翊祥宫,青翊已等候在正殿。待钱思仁与上官紫燕皆坐在一旁,青翊才从袖中取出一物,交与钱思仁。
    “思仁,你可认得此物?”
    上官紫燕也凑上前端详,顿觉眼熟不已。她拽出自己脖颈间佩戴金锁,与钱思仁手中那个反复对比,从造型到材质做工,看上去都无差别。唯一不同之处是青翊送给她的金锁,正中刻一个“翊”字,而另一个金锁,刻的却是“礼”字。
    “这不是……”
    “是二皇子之物。”钱思仁接过上官紫燕的话,“我记得幼时,皇上曾赐予三位皇子每人一个专门打造的金锁,上书各自名字。”
    “不错,正是二皇兄所有。”
    钱思仁将金锁交还给青翊:“二皇子金锁怎会在你手中?你在何处寻得?”
    “昨晚慎行被杀的屋中。”
    “那个宫婢慎行,果然并非自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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