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曜馆事件

第19章


  柴叔快步上楼,满头大汗地将铁钳递给陈爝,双手还在颤抖。
  “让我来!”
  赵守仁接过陈爝递来的铁钳,握住手柄,把上下钳嘴对准防盗铁链,然后开始使劲!随着“咔嚓”声响,那条铁链被夹断为两节,赵守仁把铁钳换到右手,左手握住门把,轻轻把房门推开。
  时间好像在那一刻冻结了。门一寸寸被推开,门缝的空隙越来越大,直到整个屋内的情况尽收我们的眼底。
  古阳俯卧在屋子中央的位置,在他脖子后方,也就是颈椎的位置裂开了一道血红的口子,看起来是被利刃刺伤的。鲜血流了满地,以他脖颈为中心四散开来。鲜血的红色和四面鲜红的墙壁混合成一块,令人目眩。我永远无法忘记这个现场,犹如一场庄重的仪式,一场黑色的弥撒,让我双腿不自觉地战栗,只有扶着门框才能站稳。
  原来人的血可以这么多!
  我从不知道人类的血液会有这么多!
  我的胃开始痉挛,我闭上眼,扭过头,不再去看古阳。我生怕在他面前呕吐。
  “不许进来!谁都不许进来!”赵守仁见到这个情况,朝我们大吼一声。接着,他迅速从口袋中掏出一双白色手套,熟练地戴上,然后脱下鞋子,走近古阳。他蹲下身子,把手指紧贴古阳的颈动脉,然后又趴下,小心翼翼地翻开古阳的眼皮,用随身携带的手电筒照射他的眼球。
  “可恶!”他一拳捶在地板上,怒吼道,“我他妈早说会出事,会出事!你们看!”
  死一般的宁静。
  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他们站在原地,或惊愕、或哭泣、或愤怒、或无助。就连平素一向处变不惊的陈爝,此刻都呆若木鸡,站在原地看着他已死去的好友。我从没见过他这种表情,眼角抽动,口角微张,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啊——”我闻声望去,看见祝丽欣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古阳的尸首,撕心裂肺的尖叫传遍整个黑曜馆。
  二
  “防盗门链确实拴着,这点我们所有人都可以证明。想从外部入手拴住门链是不可能的,也就是说,确实是古阳自己干的。房间里有四扇窗户,其中有一扇是落地窗。无一例外,窗户的锁都从内部扣紧,所用的是常见的月牙锁。现场没有强行进入的痕迹,唯一能对古阳进行攻击的,只有防盗门链这边五厘米宽的空隙。所以我怀疑凶手是将持刀的手伸入空隙间,杀害古阳的。”
  赵守仁双手负在身后,在客厅中央来回走动。一会儿他又坐回沙发,用笔在本子上认真地做着记录。
  “我觉得不可能。”郑学鸿教授坐在赵守仁的身边,对他刚才提出的推理提出了质疑。
  赵守仁放下笔,问道:“为什么不可能?”
  “我们来做个试验吧。”郑学鸿走到杂物间门口,“假设我在门内,你在门外隔着防盗门链试图用匕首杀死我,我们来演练一次。”
  郑学鸿走进杂物间,然后将门合上,只留有一条5厘米左右的空隙。赵守仁站在门外,以手中的水笔代刀,假意刺向身在房内的郑学鸿。可是,除非郑学鸿把脖子凑得很近,不然根本刺不准。试了几次,结果都让赵守仁非常失望。他说:“会不会是凶手一把揪住古阳的衣领,把他拖到门链处杀死的呢?”
  “你这个假设也有可能,我们来做个实验。你揪住我的衣领。”
  郑学鸿把脸凑近门口,赵守仁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可刚想往外拖,郑学鸿就立刻用手掌托住房门,赵守仁一试之下竟未成功,于是手上加力。郑学鸿也使劲抵住房门,两人就这么僵持了一会儿,赵守仁终于放弃了。
  “果然还是不行啊,况且如果古阳和凶手这样相互牵制的话,他还可以向在楼下的我们呼救。”赵守仁显得有些失望。
  郑学鸿从口袋里取出手绢,擦了擦脸上的汗水,说道:“而且,死者中刀的部位非常奇怪,是在脖颈背后。如果像刚才那样,即便你抓住我的衣领,硬拉到门口刺杀,伤口也应该是在喉咙位置。”
  果然是物理学家,考虑问题相当全面,站在一旁观看这场实验的我,真想为他鼓掌。
  “那凶手到底是怎么办到的?”赵守仁无法让自己对这件案子坐视不理。这栋黑曜馆仿佛有种异常的气味,令他感到焦躁不安。而刚才和郑学鸿教授的实验,更令他深信一件事——这栋房子是被诅咒过的。
  “密室杀人……”我喃喃自语道。
  “你说什么?”郑学鸿皱起眉头。
  “是推理小说中不可能犯罪的一种类型,意为表象和逻辑上都不可能发生的犯罪行为,亦即上锁的房间中,有人被杀。古阳在反锁的房间中被残忍杀害,而凶手却使用了一种我们尚不明了的方法离开了现场。这难道不是密室杀人吗?”我感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没想到自己竟然会亲眼看见这种只存在于小说和电影中的杀人手法。
  大家都没有说话,仿佛被这道凶手布置的谜题难住了。
  “糟了!坏事了!”这时朱建平从远处匆匆跑来,涨红了脸,“电话线都被割断了!下这样的暴雨,手机也没有信号,我们没法报警!混蛋,快去看看我们的车!”
  “不用看了。”陈爝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朝我们缓步走来,“我刚才出门检查了一下,汽车的轮胎都被刀割破了。”
  “怎么可能?”
  楼上传来一阵骚动,王芳、祝丽欣和陶振坤三人走了下来。他们听见我们的对话,脸色显得很苍白。见到柴叔,王芳忙问:“柴叔,这里还有没有可以和外部联系的方法?手机没有信号,电脑可以上网吗?”
  “网线也被割断了。”陈爝苦笑道,“下手真是毫不留情。”
  “这个变态,究竟想干什么?!到底是谁把我们困在这里的?有种就站出来!”朱建平已经失去理智,开始对着四周吼叫。其实,这是他内心在极度恐惧状态下的一个投射反应,越是没有勇气,就越要假装强大。动物界里有很多这种例子。
  “他已经站出来了。”陈爝耸耸肩,无奈地说,“虽然我不想下此结论。可是很显然,凶手就在我们之中。”
  客厅顿时一片哗然,像是炸开锅般,众人纷纷把矛头对准陈爝,开始质问起来。听他这么说,就连我也吃惊不小。我环视身边这些人,哪里有杀人犯的影子?我们每天都在同一张桌上吃饭聊天,怎么会有人转眼就变成杀人不眨眼的凶手了?
  “你为什么这样讲?”朱建平伸手指着陈爝的脸,咄咄逼人地问道,“你得拿出证据来!”
  这时郑学鸿把朱建平的手压下,语气平缓地说:“陈爝也没有胡说。黑曜馆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这两天要是藏个大活人,想必也逃不过我们的眼睛,对不对?那如果他是躲在馆外,就算披着雨衣,馆外都是泥地,进入馆内总会留下脚印吧?而在古阳的房间门口,地板是干净的,试问一个从大雨中溜进黑曜馆的人,怎么会不留下脚印呢?”
  听了郑学鸿的解释,所有人你看我、我看你,气氛瞬时紧张起来。
  这种相互不信任感如果弥漫开来,将是致命的,也是凶手最乐意看到的。毕竟,你无法确定身边谁才是凶手?因为谁都有可能。
  “那现在怎么办?”王芳看着陈爝,眼中充满了恐惧。尽管身为公安局的犯罪心理顾问,可身临犯罪现场、直面死亡对于王芳来讲还是第一次。我能理解她的心情。
  “凶手故意将我们困在黑曜馆,我大致能猜到他想做什么。”陈爝平静地说。
  “他想做什么?”王芳明知故问。
  “复制二十年前的那场杀戮。”陈爝叹息道,“恐怕这是唯一的答案了。”
  朱建平大喊一声,突然转身冲向大门,刚跑几步,便被他身边的陶振坤拦下。朱建平见自己被人抱住,发急大喊:“放开我!我可不想死!我要离开这个地方——这个鬼地方!”
  赵守仁厉声喝道:“你这样走出去等于送死!”
  “送死也比在这儿等死强!”朱建平用力挣脱陶振坤,用手指着赵守仁骂道,“你这个废物,身为警察竟然连一个凶手都阻止不了,还害死了古阳!”
  “别废话!我不准你出去!”赵守仁拦住大门,“谁都不准出去!”
  朱建平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以表示他对赵守仁的抗议。
  “两天之后,会有人来送食物。大家只要坚持到那个时候,就能获救了。”柴叔上前一步,对众人说道。
  “还要等两天?太久了吧!”朱建平哭丧着脸道。
  “每周都会有专车送新鲜的食材来黑曜馆,上周刚来过,这周还得等到两天之后。”
  “那个杀人狂就在我们之中,你还让我们等两天?人都被杀死了!你忘记当年黑曜馆的惨剧了?古永辉三天之内连杀五人!”朱建平带着哭腔号叫道。
  “啪”的一声,只见祝丽欣冲上前去,伸手抽了朱建平一个响亮的耳光!
  不止朱建平,所有人都惊呆了!大家从未想过文静如祝丽欣,也会发狠打人。我怕朱建平还手,立刻挡在他们俩中间。
  “你为什么打我?!”朱建平捂着脸,骂骂咧咧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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