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被偷走的时光

那天她不知道是怎么回的家，只记得是一直走，好像没有尽头。然后大病了一场，害的高丽晴几天连夜守在床前照顾她。
    对于顾斯智为啥来A市，那晚出去后为啥大病一场，高丽晴绝口不问，多年的相处她深感这是顾斯智的雷区，搞不好她一问，顾斯智铁定崩不住。
    病好后，经老同事介绍到了新公司上班，又恢复了往日的忙碌。
    她都把自己照顾的很好，厨艺也在每日的实践当中逐渐有了些小成就，嘴刁的高丽晴都会夸上几句。
    当然，这里面更多的是高丽晴鼓励和奉承的背后真正目的——得一厨娘她之大幸，也不要过分苛求厨娘的水平了。所以最近她都胖了几斤，可为啥顾斯智还是不增反减，顾斯智才是那个易胖体重不是吗。
    平静无波的日子，一晃两个月过去了，将近年尾。
    “我今年过年不回家了，想去西藏走走，去过个藏族的年，不如我们结伴而行，行程我早就规划好了。”
    高丽晴看着她，眼神在说，反正你也被赶出家门，无家可归了。
    顾斯智听了很心动，但没有很冲动地答应下来，好似她现在很好随性而为了，只说先看看。
    “什么时候想去了告诉我一声就行，一定要在除夕前一天通知我。”
    高丽晴笑着出了门，她觉得顾斯智似乎憋的太紧，应该出去走一走，平日里按点办事，什么点吃饭，什么点睡觉，什么点该干嘛干嘛，规定的清清楚楚，就像一台机器。
    经过几天的考虑，就在她准备答应高丽晴的时候，给老顾打了电话说过年不回家了。结果蒋女士马上来了电话，让她过年回家，态度很坚决。所以她买了二十九晚上回家的票。
    原以为等着她的是尴尬的场面，出乎意料地，家里没有人不待见她，倒是和被赶出家门前一个样。那些误会和不解好似从未发生过，这很奇怪。她准备的那一套先装可怜博同情，再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套路好像用不上。
    不过蒋女士心中还是有气的，正拼命的使唤她，借此出气。这不，家里新年的大扫除被她光荣的承包了。
    “妈，三亚好玩么？”
    蒋女士无视她。
    “妈，今晚有红烧鲫鱼吃吗？”
    继续被无视。
    “妈，我真的没有不喜欢男人。”
    “我知道。”
    顾斯智一愣，已经被宽恕了啊！她要弄清楚他们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如果是早就知道了，为什么不让她回家，非得等她要去西藏了才来电话。
    “什么时候知道的。”
    “你搬去阿俨家后不到一个月，他特意过来一趟和我们说的。”
    听到李俨这个名字，心不由得一揪，他竟悄悄来过，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
    蒋女士继续说道:“他和我们说你在他那儿住着，他会好好照顾你，你日记本的王星其实是个一个男同学。”
    “我解释你们不信，他解释你们就信，我是你们亲生的么？还故意晾我这么长时间，让我饱受精神上的折磨，有家不给归。”
    特么太不公平了，她愤愤不平，蒋女士白了她一眼。
    “阿俨是个好孩子，不能做我女婿真可惜。”蒋女士长叹一声接着说:“不过做不成也好，免得糟蹋了这么个大好青年。”
    蒋女士的表情先是惋惜，后是庆幸。她已经确定她不是蒋女士亲生的了，这么快就被别人家的孩子比了下去。
    也不知道李俨现在在干什么，估计趴在秦苏妮的肚子上听胎儿的胎动吧。蒋女士打断她的胡思乱想。
    “你房间不要的东西都给我处理掉。”
    顾斯智含着两行瀑布泪整理房间去了，她最烦整理房间了。
    她手里拿着那本写满对“王星”爱慕的日记本，随手翻了两页后把它丢进垃圾袋，以前很多她觉得没法能用上的东西都丢了。
    她弯下腰去搬杂物，手机从口袋里掉了出来，一路滑到床底。
    找来手电，爬在地上去捞，顺带也捞出一个灰尘扑扑的纸盒，纸盒被胶带封的严严实实的，上面一层厚厚的灰。里面是什么，她也想知道。
    打开纸盒，里面有一个mp4，原来一直找不见的mp4被藏到了这里。下面是一本素描本，里面是以前她临摹的漫画。
    拿开素描本，下面一部洛基亚按键手机。她的眼睛忍不住湿润，这是高三时李俨送她的。
    那时她常常给他写信，他都懒得回，有一次见面就把这个手机丢给她，说是李樱不要的，她可以用它打电话给他，她刚要拒绝，他已经脸色不好地盯着她，好像只要她不收他就要和她绝交一样。
    她用它打过好几次电话给他，他很高兴，后来里面没有电话费的时候就被她收了起来，而且当时高考完后蒋女士给她买了她想要的智能手机，此后再也没有用过。
    回忆着，蒋女士又出现打断她的追忆。
    “帮我看店，我和叶阿姨去买年货。”
    她把东西放在梳妆台上就出去了，等回来时诺基亚就不见了，mp4和速写本都还在。
    整个房间都翻遍了，都找不到，于是跑去问老顾，老顾说没动过。
    一旁路过的杜斯浩停下脚步说道:“是我拿了，在我房间里。”
    顾斯智跑去他房间，果然在他那里，像捧着宝贝一样捧在手里。
    “姐，我试着充电，没想到你这老古董既然还能用，我刚刚给我手机打了电话，还通了。姐，把它送给我好不好。”
    顾斯智身体忍不住颤抖，恍惚地问道：“通了？”
    “骗你干嘛，把它送给我吧。”
    “做梦，不送！”
    顾斯智飞速地跑回自己房间，把门栓上，如果不靠着门上，她恐怕站都快站不稳。
    从未有这么一刻她这么激动，激动的全身不受控制地颤抖，心脏狂烈地跳动，好像要挣扎跳出它原有的位置，感觉自己快要窒息。
    她翻开通话记录，除了杜斯浩刚刚的那一通记录，剩下的记录都只有一个很多年前的号码。
    她手指不由自主都颤抖，她艰难地按下拨出键。缓缓地拿到耳边，听着嘟嘟嘟的声音。
    好一会儿那边接通了，她心脏都快跳到嗓子眼来了，她试着喊了声“喂？”
    对面没有回应，只听见细微的呼吸声。
    她捂住快要溢出的哭声，她知道他就是李俨，那个她不先挂电话就永远不会先挂她电话的李俨。
    她轻轻地唤他:”“李俨。”像极了情侣间的低语。
    对面还是没有没有回应她，传来呼呼呼沉重的呼吸声。
    突然连呼吸声没了，一片死寂，结束了无声的通话。慌忙地查看手机，原来是没电了。
    电话没变，话费一直都有，一些与李俨相处的记忆碎片一股脑地涌来，所有的事情都有迹可寻，她真是笨，现在才发现，可是好像都来不及了。
    这些年她都干了些什么，真是活该她落的这个下场，怨不了别人。
    此事已成追忆，现在已是惘然，这页，就此掀过吧。
    过完年后顾斯智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两天不出门，蒋女士很是担心，把她的好同志王星叫来。
    王星温声细语：“外面天气这么好，陪我去逛逛。”
    “不要，我要冬眠。”
    王星掀开被子怒吼:“顾斯智，快起来，别给我装死。”
    “冷死了，我要冬眠。”
    论生猛她自然比不过王星，被王星一番折腾只有顺从地起床，陪她去沾沾人气。
    她被王星拉扯着就像怕走丢的孩子，顾斯智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可以休息的地方，坐下来就想赖着不走。
    “你去逛，东西放这里，我帮你看着。”
    王星无奈，“好吧！你在这里等我，不要乱跑。”
    还真当她三岁小孩呢，她微笑着朝王星挥手作别。
    顾斯智玩泡泡龙玩的不亦乐乎，一个人站在她面前挡住了她正面的光源，她懒得抬头，可那人站了很久就是不走。
    她按捺不住好奇，一抬头就对上了李樱那双湿漉漉的眼睛，原来是这个小妖精。
    “小丸子姐姐，你终于舍得抬头看我了。”
    她干巴巴的笑道：“你怎么不叫我，我以为是别人。”
    “我怕你不理我。”
    “怎么会呢！”
    真搞不懂这孩子怎么会这么想，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
    “我能和你说几句话么？”
    “嗯。”
    “我能请你帮我个忙么？”
    “可以，什么忙，你说。”
    怎么许久不见李樱和她倒生疏了起来，对她说话还要搞这么长的铺垫。
    “可不可以去劝劝我哥看医生。”
    “这个我做不到。”
    现在她对关于李俨的一切都避如蛇蝎，警惕地巡回四周寻找有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然后起身拿起王星的大包小包准备要走，李樱却拖着她不放手。她想着要是和李樱大庭广众拉拉扯扯实在太丢脸了，且听她把话说完，该拒绝的直接拒绝就是。
    “小丸子姐姐，你不知道，至从你和我哥断绝来往后，我哥工作起来简直不要命，生病了也不去看医生，他这样的状态我们好担心，求求你去劝劝他吧，他肯定听你的。”
    李樱边说边不停地晃她的胳膊，晃的她头昏脑涨。
    “不合适。”
    李樱穷追不舍道:“怎么不合适了？”
    顾斯智耐心地解释道：“不合适，就是他老婆秦苏妮该做的事情，为什么要我去做？”想了想，突然很生气，接着气愤地说：“他又不是小孩子，自己的身体不爱惜，指望别人去爱惜，当他自己是皇帝啊。”
    李樱突然甩开她的手，她以为自己后面的话说的重了，惹恼了这位磨人精，只听她先从鼻腔里鄙夷地“哼”了一声。
    “秦苏妮才不是我嫂子，你别和我提她，一提到她我就来气。你不知道，她竟然出卖我哥，投靠到对手的公司，害得我哥损失了好大一笔，她就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我哥养的一只白眼狼。我从一开始就看她不顺眼，她老在我家人面前献殷勤，不就是想着办法嫁给我哥嘛。”
    什么情况，这么快的神转折让她脑袋一时懵了，不可置信地问：“他们不是要结婚了吗？她还有了你哥的孩子。”
    “她和你说的？”
    顾斯智点点头。李樱翻了个白眼，气愤地道：“我说呢，原来你躲着我哥是她搞得鬼，真是阴险，幸好我哥不喜欢她，不然......”
    李樱好像预想到什么可怕的画面，忍不住打了个冷战，然后看白痴一样看着她，接着说：“小丸子姐姐，你好白痴哦，她的话你也信，真是服了你了，她和我哥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还有我那爱多管闲事的表嫂，她拿着你人流的证据去找我哥诋毁你，我哥当时被气昏了头，就相信了，只想找到那个男人狠揍一顿。”
    说到这里她挑眉看了已经傻掉的顾斯智一眼，“怎么样，我哥MAN吧。”她像是说故事的人一样，有停有顿，然后再徐徐道来：“事后被我哥的助理查出来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她现在才发现自己的好朋友就是让她帮忙插刀的，我都忍不住想和她道喜。”
    他和涂灿打架的原因是误会她怀了涂灿的孩子，她当时还护着涂灿的，难怪他会对她那么失望，现在一切都明了，她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说老天是在耍着她玩吧！
    李樱的声音还在继续：“我就想不明白我哥什么都清楚后，为什么还是不我找你，还不准我来找你，但是他从A市回来后就再也没有笑过。”
    她想起，对他说的不计任何方式只为呆在涂灿身边的那番话，苦笑着幽幽道：“他这是要放弃了。”
    “你们年纪大的人真别扭，我就问你，你对我哥有意思吗？没有的话就当今天没见过我。”
    李樱看她没有否认，继续说：“小丸子姐姐，现在你也什么都知道了，是不是应该有所行动，他不来找你你可以去找他啊。我觉得我哥到现在为止他心里面都只有你，不要等到他要放弃了，到时候可就真的来不及了。”
    噼里啪啦地说的她连反驳的机会都没有，但是她心里五味杂陈。
    “我哥现在病的厉害，连床都下不了床，又不去看医生，你去劝劝嘛，他见到你一定很高兴。”
    李樱满脸委屈，那双湿漉漉的眼睛的泪水都快溢出来了，她最怕这磨人精来这招了。
    她很是忐忑，“这个......”
    李樱拍拍她的肩膀：“小丸子姐姐，是时候拿出你的勇气来，我看好你哦！”
    顾斯智不说话有些犹豫，李樱上前搂着她蹦蹦跳跳：“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