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的风景

第15章


虽然隐隐约约的,不过伴刑警之前一直以为他只是个普通的内科医生,这下子有点感到意外,再次重新凝视着招牌。而且他想起医生说要在金泽市内开新分院的话,才恍然大悟原来是美容整形,那当然可以有赚头。
    拐过岔路后,就看到穿白衣的护士正在石板路上打扫。
    “请问您是石川县的刑警吗?”她好像是得知了电话提过的来意,看到他马上就这么问道。
    “医生已经等您很久了,请往这边走。”
    伴刑警被领进了约五坪大的候诊室。在感觉不错,软绵绵的沙发前,摆放着女性取向的周刊或杂志等等。墙壁上放入相框的相片,展示着手术前后的变化,有眼睛、鼻子、乳房等部位,这是为了取得坐在沙发客人的信赖,让他们抱持希望的方法。
    拖鞋的声音一停,门就打开了,跟着百济木医生走了进来。
    “嗨,近来辛苦了。我活了这么大岁数还这样慌乱,想到就很惭愧。”
    他一面这么说着,一面周到的请伴刑警坐下。大眼睛不停露出亲切的表情。看来随着时间过去,他心中的严重创伤也平复了,现在刚刚满三周,在金泽受到的打击也一定恢复许多了。刑警的心里松了一口气。
    “什么时候来东京的呢?”
    “今天早上,刚刚抵达而已。”
    “那是搭夜车吧?有卧铺吗?”
    “没有,因为是临时出发,所以卧铺买不到了。我坐着来的。”
    “那真是辛苦了。坐晚上的火车真的是很累人呢。我在中学的校外教学第一次搭夜车,那时候真是吃够苦头了,所以对晚上的列车敬而远之。无论如何要搭夜车的话,一定在几周前就会去买卧铺的车票。”
    百济木从袖兜拿出HOPE牌香烟,并用眼熟的瓦斯打火机点火。
    “要不要抽一根?”
    跟着他发现没有烟灰缸,所以打开门叫护士,要她拿来了一个漂亮的玻璃烟灰缸。伴刑警则从口袋拿出憩牌香烟。
    他看起来像在乘车时硬坐到座位上似的,姿势笨重蹒跚。
    “对了,逮捕犯人了吗?应该不可能为了通知我这件事特地跑来东京吧。”
    伴刑警觉得百济木在暗中挖苦他侦查没进展,有点不好意思。他扼要的说了之后的情况,然后快速的说了些此行到东京的目的。
    “就因为这样,又回到一开始调查的原点了。所以我想请您务必要帮忙。”
    听刑警说话的时候,HOPE也都成灰了,医生又多点了一根烟,响起了打火机的声音。
    “虽然我离你们很远,所以完全不知道侦查的进展如何,不过你们这么辛苦,我心里感激不尽。如果有什么我能效劳的,就尽管说……”
    “务必拜托了。可是,我们不会提出什么勉强的请求。说是帮忙,也只是非常简单的事情。我们想了解春日鹤子小姐被杀后,是否有因此得利的人呢。”
    “得利的人啊,这个嘛……”
    医生交叉着白色的手臂,轻轻闭上眼睛。他有着肥胖男子特有的湿润皮肤。苍白的胡渣,想来应该是女性喜欢的类型。
    “如果她是有钱人的话那就另当别论,就我所知她只是一个住在医院服务的护士,也不算是有很多财产……嗯,我想不出有谁会因为她的死而得到利益。”
    “有想到什么其他动机吗?例如因为嫉妒而杀人的……”
    于是医生细长而清秀的眼睛忽然动了一下。
    “你想到什么了吗?”
    “没有,没什么。”百济木医生好像很后悔自己的表情被看出端倪,急忙摇头。
    “我大老远从金泽过来东京,为的就是向您请教,希望您能老实以对。”
    “这件事我觉得没有说的必要。我觉得不是要说谎或是隐瞒。只不过现在浮出我脑海的,只是没有根据,可以算是像幻想的东西,所以我觉得没有说出来的必要。”
    “没关系,姑且说给我听吧。”
    刑警顽强的抓住不放。
    “既然您这么说了那我就说吧。我公布与鹤子的婚事时,我想当然会在鹤子的同事护士之间,引发羡慕或嫉妒的感情漩涡吧。虽然我这么说自己有点装模作样,可是我们的护士有很多都是乡下的农村出身,个个都是讨厌嫁给农民所以才到都市来的。不过,虽说是在都市工作,也不可能马上就有人提亲。在这里连续工作好几年后,也终于了解这回事了。于是好不容易放弃了自己的梦想,只能选择嫁给讨厌的农家子弟,不然就是穿着白衣年华老去了。对于这样的她们来说,我想鹤子身为她们的同事,能与我谈恋爱并结婚,应该是让她们感到非常羡慕的事吧。
    与其说是感到羡慕,更可以说是强烈的嫉妒吧,说是打击也不为过吧。”
    “这种感觉我明白。”
    “不过,假设有个护士因为嫉妒心驱使杀了鹤子,也不可能就代替鹤子,自己坐上百济木夫人的位子。这种事情就算是当事人也都应该知道。所以我认为这不足以形成动机。”
    一切的确如医生所说。
    “我们假设是同事的护士所为看看吧。但是她们在鹤子旅行的时候,工作是那么忙碌。因此不可能有紧跟到金泽杀人的时间,而事实上也没有请假的护士。关于这一点,只要询问与我一起工作的医生就知道了。”
    “请您务必要问看看。对了,还有一件事,这跟现在嫉妒的问题不同,请问有没有人憎恨被害人呢?”
    面对伴刑警的提问,百济木第一次露出游移在不安与惊恐之间的表情,不禁将上半身靠在椅背上。
    “您好像有什么线索的样子。”
    “对,嗯,说没有是骗人的吧。关于你的问题,就只有两个人。”
    “有两个人是吗?”
    “对。之前我满脑子以为春日她是遭到强盗所杀,所以连想都没想过。”
    一边说着,医生又显现出犹豫,到底要说不说好呢。
    “来吧,请说吧。”
    伴刑警翻开记事本,以稍微严肃的声音催促医生。医生抬起头来,叹了口大气。
    “一个是女性,她是我的前未婚妻。”
    “嗯。请继续说。”
    “我是某个管弦乐队的赞助会员,那个女人也一样是会员,所以我们在演奏会常常有碰面的机会,就这样逐渐发展到恋爱的阶段。然后才刚过半年不久,这时候我们已经订婚了,却有个我们都不认识的男人,暂时先叫他A好了,这个A打电话给我,告诉我她以前曾和别的男人B有过关系。老实说我也有过一次结婚的经验,因为一些原因离婚以来,就一直过着单身生活。所以虽然我不是初次结婚,却很希望第二任妻子是没有经验的女性。这是非常自私的想法,没道理对刑警说出这种事,不过这倒是我再婚的条件。我讨厌拿别人的旧东西,二手货就免了吧,我是这么想的。当然对这位女性,我也在一开始就把这条件讲明了,对方也发誓她不是旧货,所以我们就订婚了。因为这时候有这通带有中伤用意的电话,让我也冷静不下来。就马上叫她过来问看看了。”
    医生讲话的同时逐渐激动起来,这故事好像会说很久。刑警翘起脚,从记事本移开目光注视着对方的眼睛。
    “我当时也相信那女人所说的‘自己是洁白’的主张。然而又过了三周左右,A男又打电话来了。而且这么跟我说:‘你还在跟那女人交往啊,看来是不相信我说的嘛。那就给你证明我绝对不是胡说八道的证据吧,我告诉你B的名字和住址,你看是要去跟他见面也好,打电话给他也好,去确认个清楚比较好……’。”
    “原来如此。”
    “虽然我是根本不相信A的中伤,还是跟他要了那支电话号码。我犹豫了大约一小时后,结果还是拨了电话。”
    “嗯。”
    “B一开始还装蒜说他什么都不知道,在我硬是追根究底之下,才终于告诉我事实。他们俩人只曾经在某处的饭店住宿过三次。”
    “喔。”
    “我的个性算是很老实,但只要一被骗了,就会勃然大怒。我听完马上就写了信给那女人,宣告婚约作废与绝交。对方却好像还有所眷恋,写了好几次信给我,我每封信的封口都没拆就送回去了。喂,刑警先生,你有过被一直信任的人背叛,感到懊侮或孤寂的经验吗?”
    “很不巧,我没有遇到过啊。”刑警立刻回答他。
    不过这并不是真的。他曾经在市内的商店或木工厂,很照顾一个届满刑期出狱的男子,但他在那边又出了问题,让刑警好几次都觉得好像被恩将仇报了。不过,只要想到他们不是常人,而是生下来就素质很差的特殊人类,也就不生气了。
    “没有经验?那真好。我有两次经验。一次是个男人,他是跟我同届的大学同窗好友,他可以昨天才感情融洽的跟我喝茶,一转身就背叛我,在医学杂志发表了攻击又否定美容整形的论文。什么原因让他突然就变了,这原因我到现在还是不知道。我认为有有百分之五十是因为这男人卑劣的作法,其他是我无法看穿这种男人卑劣的本质,还当成好朋友深信他,对于自己的笨蛋程度感觉到百分之五十的愤怒,从此以后我就变得不相信人类了。”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