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的风景

第24章


说不定是百济木下命令要鹤子消失,指使其他团员去做的。
    告别德田医生的住处后,小森就从香林坊搭上往小立野的电车,在第四站的下石引町下车了。这一带离兼六园很近,医院或学校非常的多。这些建筑物每一栋都又旧又脏,在这种俗气之中,隐藏着传统与骄傲。
    小森走到中石引町就在岔路向右转。左边是并排的人家,相反边则是森林管理处的用地,刑警所走的砂林道并没有半个人影。刑警于是开始操多余的心:在这种地方开业看诊,病人应该也很少吧。
    金泽是个坡道很多的都市。这条砂林道延展出去看起来也有平缓的倾斜,不过一走到中途弯曲的地方,视野就忽然开拓出去,可以俯瞰脚下一望无际的城镇。夕阳照射下的民房屋顶闪耀着暗红色,金泽的街道恍若同时燃起熊熊火焰。
    大仁医院位在坡道的半路上,是一栋在灰泥墙上染红的建筑。它与德田医院不同,是西洋式的两层楼建筑。门廊的柱子上,挂着陶制的门牌,上面写着小儿科,大仁正夫。
    小森穿过病患候诊室,在那里与大仁医生会面。医生好像刚出诊回来的样子,上衣的口袋还露出了听诊器的橡胶管。他与德田医生既然是同届的,年龄应该也差不多,不过他的态度却很稳重,总给人比较老成的感觉。头发虽然浓密,里头也夹杂不少白发。
    “那个私家侦探,一开始是先来我这里的。”
    小儿科医生好像在对年幼的患者说话似的,以缓慢的语调说出这句话。
    “我想问题有两个。一个是百济木的动机是什么呢?另一个是百济木离开大仁家的时间的确是八点多吗?”
    “对。”
    “如果他待到八点多是真的,‘北陆’这时候都已经发车,就连搭乘都不可能了,更何况也没时间往返内滩去杀人了。”
    “那么他在大仁家的不在场证明是确定的吗?”
    “确定。两位医生与大仁夫人以及女佣人都是这么判定。”
    “可是。”
    伴刑警发现自己声音变大,赶紧将听筒贴近嘴边。
    “这可以相信吗?有没有考虑过他们可能被收买呢?”
    “关于这点已经调查过了。大仁医生是基督教徒,所以不会说谎的。”
    “可是啊,西方也有过牧师杀人的例子……”
    “虽说是基督教徒也不能相信。只是,可以从别的地方来否定你的收买说。三位医生在用完餐的时候,由于意想不到的事情,德田和百济木开始吵了起来。大仁医生就介入阻止,一度平息了;可是又因为某个原因再次吵起来,结果百济木就离席回去了。整个场子都冷了,所以眼科医生也没过多久就告辞离开,百济木生气回去的时间是八点多,因为两人都不自觉看手表所以记得。”
    “手表准时吗?”
    “那是电子表,不会不准的。听说德田和百济木从学生时代就合不来了,这次的冲突,听说是眼科医生只是听到百济木的名字就觉得讨厌恶心。因为德田医生也作证,所以不得不承认百济木的不在场证明。”
    伴刑警好像不满意,随口哼声应付。
    “虽然百济木的动机还是问题,希望你先跟那个私家侦探见面,跟他打听雇主是谁。我想那个雇主大概也住在东京,你接着就去向那个人询问调查动机吧。”
    伴刑警在备置的便条上潦草的书写桑原的住址姓名,放入破旧的口袋。
    “等天亮我就马上去办。”
    “就这么办吧。那你去好好睡一觉吧。”
    “好。”
    伴刑警反射性的这么回答,然后把话筒挂上后,忽然想到次长可能以为我已经吃过饭也洗完澡,正穿着旅馆的宽袖棉袍,暖烘烘的裹着衣服在讲电话吧。刚一这样想,伴刑警就想起自己刚才忘记的空腹感与脚的寒意,感觉真的好可怜。
    伴刑警大步的从车站内走到外面,走进一家屋顶上有绿色霓虹灯的站前餐馆。他吸着拉面面条,总之先吃饱再说。接着在派出所告诉他的便宜旅馆落脚,这时候已经快要十二点了。他泡了澡,然后躺在被窝里,一听到雨滴敲打窗户的声音,就让他本来遗忘的妻子影像,鲜明的浮上心头。
    五
    北区泷野川町的桑原家,原本像是陈旧的出租小住宅,最近好像加盖了浴池,所以只有旁边延伸出去的壁板是新的,感觉很不搭调。篱笆的附近,还有没扫干净的圆状刨木碎屑,被风吹成一堆。
    伴刑警在玄关的格子门前叫门,有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出来应门。她穿着土里土气的茶色无花纹连衣裙,身上系着脏污的围裙,头发蓬乱不整。伴刑警自我介绍后,表示想见桑原义典。
    “不对,我丈夫不是什么私家侦探。”
    女子说话很快的否认了,短短的话中似乎表现出她非常好强。
    “不是?”一直都以为桑原是私家侦探,却说他不是,这真是太让人惊讶了。既然他不是私家侦探,为什么要大老远到金泽确认百济木的不在场证明呢?
    “您的先生在金泽,自称是私家侦探在调查事情呢。”
    伴刑警勉强的平稳说道。他不想让桑原留下坏印象,替自己竖立敌人。
    “他是头条新闻记者。所以为了工作方便,会根据状况自称是私家侦探吧。”
    他妻子的口吻就像是早知道桑原冒充身分在工作的样子。
    头条新闻记者在金泽那一带是不会看到的职业。不过,他们会向周刊之类的推销新闻,或是受雇于编辑部出门去采访新闻,这就是他们的生意,这些事情伴刑警也在某处听过所以知道。
    既然桑原是头条新闻记者,那么可以推测他去拜访大仁家调查百济木的行动,可能是他自己对百济木的行动持怀疑态度吧?否则就是编辑部对百济木周边事物感到怀疑,而委托他出差到金泽。那么,不管是桑原也好,还是周刊的编辑部也好,让他们产生念头,想调查百济木行动的理由是什么呢?刑警很想要打听出这消息,恨不得快点见到桑原。
    “那么,请问他是否在哪家办事处上班呢?”
    “是,他在京桥的水星通讯社上班。”
    他反射性的看了左手手腕,时间刚过八点半不久。
    “我现在去的话,可以见到他吗?”
    “不行,去了也没用。”
    女子好像很神经质,每次说话的时候,就习惯将嘴唇绷紧。
    “因为他昨天就出差了。”
    “那可真伤脑筋。我有点事情想踉他打听,我从金泽过来今天早上才到的。请问他出差的地点是哪里呢?”
    “在名古屋。不过今天晚上和明天晚上在名古屋过夜,然后就预定要去九州岛了。请问您有什么急事吗?”
    他太太觉得对方很可怜而皱起眉头。
    “请问你知道他在名古屋住宿的旅馆吗?”
    “知道,是他常去的‘佐仓屋’旅馆。位在市内电车金池这一站的后面。”
    地点在哪都无所谓,因为刑警想知道的是电话号码。于是他又回问电话号码,太太就进去家里,好像在衣柜里翻找的样子,不久就拿来了有点破的信笺便条递给伴刑警。她在少女时代可能是办公人员吧,上面写着像男人般很漂亮的阿拉伯数字。
    “请问他回到旅馆大概几点呢?”
    “这个我不知道。反正我想他会去喝酒,很晚才回去吧。”
    “嗯。”
    “你要打电话的话,现在的时间应该就刚好吧。因为他都晚睡晚起,现在可能还在旅馆也说不定喔。”
    她仿若挖苦地扬起嘴角。离开太太身边的桑原,现在正好可以无所顾忌吧。她很清楚这点,所以对于丈夫这种行为,就算没生气也绝对不会感到开心。从她脸颊上浮起的嘲笑表情,伴刑警这样想象着,并觉得自己远比桑原更是为人丈夫的榜样。
    在这附近如果要打长途电话,就只能去邮局借了。伴刑警离开了桑原家,在大马路上招了台车就飞奔到飞鸟山分局。要是桑原已经离开旅馆的话,伴刑警这一整天可就要浪费掉了,所以他在车上一直看着手表。
    幸好,可能是时间还早所以局里是空着的。他告欣局员名古屋的号码,并拜托对方赶快处理,然后就坐在旁边的长椅上。这时他只是祈播着桑原还在旅馆。
    尖锐的电话铃声响了。将听筒贴到耳朵的局员马上看着伴刑警,告诉他名古屋那边已经来接电话了。伴刑警慌张的站起身,这一瞬间把靠在旁边的客人雨伞给撞倒。带伞是因为今天也是阴天。
    听筒那边传来了应该是旅馆掌柜,语气恭敬的声音。伴刑警的表情有些僵硬,告诉对方桑原义典这名字。
    “哎呀,他可能已经出去了。”
    掌柜含糊的回答。然后可能是去看鞋柜的鞋子,或是去问负责的女服务员了吧,稍微沉默了一下。伴刑警的身体渐渐僵硬起来。
    这时忽然有另一个男人的声音取代了掌柜的回话。
    “我是桑原。”
    “你是桑原先生?哎呀,还好赶上了。”他不禁这么说。
    “我呢,是石川县警本部的警察,你在不久前,去拜访过金泽的大仁先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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