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世界的某个角落等你

一场家庭风波，渐渐的消散了。陈爸爸许诺，这一次他会表明，自己今后对兄长的家事，不想再参与。陈妈妈和陈敏而对他的承诺不置可否，只是，既然陈爸爸这样说了，她们就听听算了。陈妈妈一再的告诫陈敏而：不要参与其中，因为，那真是一个无底洞。她说：“这与你有没有能力给他们钱没有关系，给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你爸爸的人生因为这些人人已经够乱七八糟的了，我绝不允许你做同样的事情。日后你会有你的家庭，若然人家知道你有这样的亲戚，一定会影响到你和他们的关系。所以你记紧了。”陈敏而一再答应，陈妈妈才松了一口气，旁人怎么说她也罢，她有责任保护自己的女儿。
    陈敏而觉得很无奈，怎么自家会摊上这样的亲戚？都说父母兄弟姐妹是没有办法选择的，但爸爸的运气，也确实不够好。她叹了一口气，下定决心，像妈妈说的那样，见了面打过招呼就算，不必再理会其他。这与她的修养无关，一个人若是不懂得尊重别人，同样的也不值得别人去尊重。
    她想起某一年爷爷过生日，全家回去拜寿时，邻居说过的一番话。那个邻居的伯母很是羡慕的样子，说她爷爷奶奶和伯父伯母都好福气，有她爸爸妈妈这样凡事都帮忙，那日子过得悠闲得不像农村人。那时他们，她的那些亲戚们，都笑着附和，妈妈却一脸的尴尬。他们从来都不问她们家的生活过得怎么样，从来只是懂得诉苦，后来，妈妈就不怎么回去了，尤其是爷爷奶奶走了以后，每次回去，都不过是坐坐，有时连饭也不吃，就回外婆或姨妈的家了。别说妈妈，就连她，也只有在妈妈的亲戚家里，才有探亲的感觉。
    想起这些，她都觉得有些累，不知道妈妈这些年来，是以怎样的一种心情置之事外。她正在想着那些过去的片段，电话响了起来。她微笑着，是蒋浩恩。
    早上起来，只见陈爸爸在帮忙陈妈妈摆碗筷，见到她，笑道：“吃早餐了。”
    陈妈妈则忙着煎鱼。陈敏而走到厨房门口，笑道：“哇，香飘万里。”
    陈爸爸也搭话道：“可不是，我们父女真是好福气。”
    陈妈妈白了他一眼，陈爸爸把手伸到刚刚出锅的鱼上，拿了一小片吃了起来，一边吃还一边赞叹着：“唔，味道好极了。”陈妈妈和陈敏而都被他逗笑了。
    陈敏而笑着，就是爸爸这样懂得哄人的表现，他们家才可以一次一次的在那些风波里走出来，过着那么平淡又幸福的生活吧。
    陈敏而笑道：“我做了一个梦，梦见就要考试了，却没有温习过，心里想着，要是考了零分怎么办？正在着急，就醒过来了。”最近她常常做这样的梦，不过，她一点也不担心，因为，不过是一个梦罢了。
    陈爸爸笑道：“没关系，即使考了零分，爸爸妈妈一样爱你。”这是陈敏而从小听到大的话，虽然她永远不会考零分，但就是这一句话，让她有勇气把任何曲折困难当作等闲小事，考试这种事情，当然也不会难倒她。
    陈妈妈也坐了下来，笑道：“爸爸是妈妈的代言人。”或许他们夫妻之间有过很多问题，但为着女儿，最后那些问题，都不是问题了。她并不是会对问题沉默或视而不见的人，当然，那些都是解决了的问题，虽然，有些后遗症一直存在，但也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陈敏而拿着筷子，看着餐桌上的食物，笑道：“每天早上都可以吃到这样美味可口的早餐真是太好了。”她近乎撒娇的对着陈妈妈说：“谢谢妈妈。”
    陈妈妈笑道：“好了好了，父女俩不必口甜舌滑的了，快些吃完早餐上班去吧。”这些甜言蜜语，虽然已经听了许多年，但是每一次听到，依然是甜蜜蜜的，所有的辛苦都值得。
    陈敏而一边吃一边说：“下次爸爸妈妈会去哪里玩？记得带上我。”
    陈妈妈笑着：“真的吗？你忘了说前提吧。”真的要她去，恐怕有人会叫苦连天。
    真是知女莫若母。陈敏而笑道：“前提是爸爸妈妈和程伯父程伯母一起去，没有其他人。”以前她和程柏妍为着表示孝顺，曾经试过跟着一个伯母团去外地游玩，但一路上被这些伯母的喧哗吵得头昏脑胀，而且这些伯母关心人的程度比自家父母有过之而无不及。像是“有男朋友没有啊？”“为什么没有？伯母给你介绍一个。”“书读多了也不是万能的，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有人肯等你不妨让他再等等。”之类之类的。虽然有些她也觉得是至理名言，可是，伯母们总是喜欢逼着让人在她们面前承认，这样多尴尬啊。所以，一次过后，她再也不敢惹她们了，无论在哪一方面，她都自觉不够任何一个伯母，也免得出丑了。
    陈爸爸说：“妈妈有我陪着，你放心好了，我会照顾好妈妈的。”
    陈妈妈笑道：“哈，也不知道是谁照顾谁。”每次出门，打点行李的是她，和旅行社交涉的是她，陈爸爸好像除了付钱，其他都不用做了吧。
    陈爸爸笑道：“娶妻如你，夫复何求。”他这是真心话。
    陈敏而问：“妈妈，退休生活过得如何？习惯了吗？”过年前，陈妈妈就正式荣休了，从此告别了朝九晚五的生活，但因为妈妈这几个月一直不停的出外旅行，陈敏而都未来得及好好的问问她，这种生活到底过得怎么样。
    陈妈妈想了想：“就好像是放长假，不用担心假期结束的感觉。还是很不错的。”上了那么多年的班，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职位，从来不需要日理万机，离开了也不会有人特别想念她，所以她也不会太过思念从前，日子应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
    陈敏而又问：“寂寞吗？一个人在家的时候。”虽然家里的面积并不大，但是，一个人的时候，大概还是比平时要安静得多吧，她时不时觉得太过安静了，偶尔也会觉得孤单，一个人在家的晚上，睡觉前都要再检查一次门窗。
    陈妈妈笑道：“一把年纪了，和这个词已经沾不上关系了。”她指着客厅茶几上的一堆书，“我和妍妍妈正准备把周边的景点都看一遍，下半年的时间都安排好了。”虽然她们多数会选择周末出门，但平日社区里也有很多老人活动，她们可以一整天都闲不下来。
    陈敏而这才觉得放心，她很担心妈妈会觉得闷，一下子不能适应呢。谁知道妈妈的时间比她的安排得还好。
    陈爸爸笑道：“再过两年，我就可以整天陪着妈妈了。到时你想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
    陈妈妈笑道：“这样好像不太好吧，好像把你当作司机了。”
    陈爸爸笑道：“我一直都是你们的司机啊。”
    陈敏而笑了，可不是？她突然想起一件事来，有点歉意的道：“妈妈，今晚我不回家吃饭了。”其实也不止今晚，以后，她回家吃晚饭的次数还会逐渐减少吧，在还没有对父母说明目前正在恋爱中之前，这件事真的很难开口。以前，因为陈爸爸工作的关系，一家三口通常只有在晚饭时才能一起吃，所以，晚餐对他们家来说是重要的一餐，这些年来，除非出差，不然，一家三口都等人齐了才吃晚饭。陈妈妈说了，晚饭在一起吃，才有家的气氛，而且，陈妈妈也不喜欢到外面去吃。
    陈妈妈说：“没有关系，这段时间我也指不定哪天不在家，所以你们要回来吃饭的那天就说一声，不然，就各自处理好了。”
    陈爸爸也说：“妈妈不太会认路，这段时间下午我就听妈妈差遣了，你看中途转地铁还是出租车，辛苦你了。”
    陈妈妈又说：“记得照顾好自己，你过得开心，妈妈就开心。”她看了看墙上的钟，“呀，都这么晚了，你们赶快上班去吧。”
    陈敏而坐上陈爸爸的车，和往常一样，由陈爸爸送她到校车停靠的站台。
    陈敏而准备下车的时候，陈爸爸轻轻的说了一句：“爸爸和妈妈是一样的，你过得开心，爸爸和妈妈就开心。敏而永远是爸爸妈妈的心肝宝贝。”
    陈敏而听了这句话，很用力的点了一下头，“嗯”了一声。陈爸爸朝她挥挥手，很快，他的车就汇入了车流之中。
    陈敏而看着爸爸的车远去的影子，脸上始终带着微微的笑容。她明白爸爸妈妈的意思。不过，她一直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但原来，在父母的眼里，即使是再细微的变化，他们也看得清清楚楚，而且，像往常一样，态度仍然含蓄开明。她突然想起妈妈说的一件事。在她很小很小的时候，妈妈常常带她到附近的公园玩，但每次，都去那些他们一家去过的地方。爸爸曾经笑道：“这里没有去过，那里没有去过，还好意思说每天都去公园玩。”当时妈妈是这样回答的：“有些路，一起走比较有趣。”
    现在，她知道了这句话的含义。而且，她也知道，有些路，即使看似只是她一个人在走，但爸爸妈妈会一直在身边，无论她去到哪里，他们都不会走远，一直守护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