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诗琳之梦

第5章


  一只温暖、温柔的手开始抚摸我的额头。“嘘,没事了。”一名带着奇怪口音的女士轻声地说。那把声音满带关怀,感觉非常值得信任。很有安抚的作用,就像微弱的烛光一样。
  我感觉那个声音还很熟悉,但我当时有点不在状态。
  “很快就没事了。”那名女士说。“转眼就会回到妈妈的身边。”
  但女士释出的善意突然让我崩溃了。我气到开始大哭,咸咸的眼泪和鼻涕在我脸上直流。很多事情令我困扰。我感到非常孤单,但这个想法很愚蠢,因为丹尼儿离我只有咫尺之距。我突然很想念所有人:妈妈、姥姥、吉米和新爸。
  女士安静地用纸巾给我抹眼泪。
  看不见她的样子挺让人郁闷。那点烛光令我眨眼,我自己也在哭哭啼啼,没法仔细看清楚她的样子。
  我想回家!
  这句抱怨我倒按捺住了,因为说出来也没啥作用。
  “好啦,别再哭了。我们会跟你解释一切。你越配合我们的工作,我们就越不必要伤害你的朋友。”传达这句威胁的语调温柔到我花了足足三秒的时间才意识到话的本质。
  我擤了擤鼻子,尝试着不再哭,但彻底失败了。我呼吸的力度大到开始打嗝。这只不过使我的样子更加狼狈,但起码那位女士笑了一笑,也不再提要伤害丹妮儿的事了。
  我的肚子发出巨大的咕噜声。如果姥姥在的话一定吓死了。
  那名女士停止帮我抹眼泪,接着往后靠,这动作让脚踝咔咔作响。再过了一会儿她站了起来。她的声音从上面的黑暗中飘下来。“一会儿我会派德斯汀来送餐。你只要听话,好好配合的话,这件事情很快就会过去。”
  ***
  第十六号文件:绑架结束后丹妮儿第二篇日记
  来源:丹妮尔·麦菲森,由五十四张便利贴组成
  醒来的时候头疼得不得了。那个大个子的坏蛋打进我身体的东西感觉像是酗酒和吸毒双管齐下。(我没有亲身经历过啦。)还不如给我的头部重重地踢一脚的感觉呢。除此以外,我的手臂肿胀到仿佛被打了十几针,然后投垒球投了个三十局的样子。我的手也还疼,但其它部位疼到让手疼都不是事了。我尝试摇头来减少一点痛楚,这是个巨大的错误。痛楚的程度从不大好变到超级疼到难以忍受。感觉就像我的脑浆要从耳朵里流出来一样。如果这样能令疼痛停止,我还真会考虑接受呢。
  痛醒之后第一个想法是:妈呀!第二个想法是:吉莉安!
  我好像高呼了她的名字,但我不确定,因为我很快又昏了过去。最近似乎经常这样。可能偶尔有张开眼睛,或者有想象自己这样做。其实都无所谓,因为清醒的时间都很短暂。感觉到房间里还有另一个人,也在昏睡状态美妙地盖过头疼以前有想吐的感觉。
  第二次醒来的时候我强迫自己静躺着,让自己能在最少的痛苦之下彻底清醒过来。我也没有条件到处动啦。绑架我的人很明显不信任我,这样把我绑起来,又给我灌了那么棒的鸡尾酒。头疼开始减弱到可以忍受的程度,但每个心跳还是像钝钝的槌子砸在离我头边几毫米远的地上的感觉。我的眼睛黏黏的,仿佛我昏睡了整个月一样。我的眼线膏也一定融化了。
  我的样子一定很恐怖。
  我眯起眼,有点受头疼的影响,不过主要是觉得自己在这种时刻还担心自己的眼线膏很白痴。
  有人在我离我头部几尺的距离放了根蜡烛。
  哎,这可有点危险喔。
  但我还是很享受那微弱的烛光安抚的感觉。
  但现在干什么呢?
  被药物干扰的大脑很难清楚思考。我花了足足一分钟深呼吸和回想过去几个小时的经历,也尝试去忘掉潮湿的衣服粘着皮肤的感觉。我审视了我的每一个决定,很想分辨当时有没有可以做得更好的地方,虽然这个做法有点徒劳。
  手臂发麻的感觉提醒了我首要任务还是把自己松绑。
  南茜·朱尔①是怎么那么轻易十几次逃离困境的啊?如果南茜是真实人物的话,根据她在书里被活生生地打倒的次数她老早就脑创伤了。如果当侦探是要这样付出的话,当我收到第一次威胁的时候就早早放弃了。但我从来没有被威胁过,据我所知吉莉安和她的家人也没有。
  ①风靡美国的少女侦探小说角色,小说系列从1930年代到现今陆续出版。
  发生什么事?为什么偏偏是我?问题是以几乎撒娇的口吻提出来的。
  肚子深处的咕噜声令我埋怨绑架的真不是时候。就差个十分钟,再晚个十分钟我们就已经吃饱了。
  我懊恼地尝试移动双手来松绑,但只能弄到自己手疼。
  利用你的五官!
  我把眼睛闭上,尝试去聆听身边的声音,只能再次听到空腹的咕噜声。我再深深吸了一口气。这其实是个愚蠢的做法,鉴于我当时躺在地上,估计正被无数的小虫缠绕。我的鼻子开始发痒,但我抑制了自己打喷嚏的冲动。
  “那名女士说会叫德斯汀来给我们送餐。”吉莉安说。她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怪,仿佛老练冷静了许多。她的语气不仅没有自暴自弃,而且还拥有一种小心衡量的意味,是我从未在任何人身上察觉过的,更何况是小孩子身上。
  我尝试把颈子伸长往她的方向望一眼,但由于我深处房间的中间,而她却比较靠近后墙,动作相当别扭。看得出来房间很小,但在微弱的烛光下很难准确判断深浅。但有时候你就是会感觉到,感觉好像四面的墙都往我们两个人靠近,要我们意识到它们的存在似的,也可能是药物的副作用吧。
  “你还好吗?”我尝试着以淡定的声音问着,还差点把嗓子损坏了。
  她怎么一点都不害怕?
  “就是有点饿。”吉莉安说。他的南方口音在半黑暗中显得更为明显。“这地方好恐怖喔。”
  “今天整个经历都很恐怖。”我说。
  房间的门被打开了,灯光让我们俩都觉得非常刺眼。我开始抱怨和拼命眨眼,但也没什么用。
  “你们是来和我交朋友的吗?”一个异常年轻的声音说。
  我只不过在做噩梦。我只不过在做噩梦。
  我想捏捏自己的脸,可是双手被捆绑了。我的眼睛开始冒泪,弄得我直眯眼。门前的身影仿佛很高,但这大概是角度的问题吧。
  “妈咪说你们是时候吃点东西了。”男孩说。“转身吧。我要帮你们把绳子剪掉。妈妈有跟那两个家伙说不要把你们绑起来,但他们只是偶尔听话而已。”
  我的头脑想迅速消化一切和做出回应,但就是摆脱不了一个印象,就是这名男孩简直就是男版的吉莉安。我不用看到他的面孔就能感觉到他散发出来的那股冲劲。他用英式英文对母亲的称呼也令我感到奇怪,但经历过这几个小时以后起码这个月之内什么事情我都可以见怪不怪了。
  我遵从了男孩的指示,心想他要用刀子捅我情况也不会更糟。我一般来讲不是那么认命的,但和所有人一样,我也有我的弱点和极限。我正在向我的极限快速迈进。
  男孩大概花了一分钟把缠绕我脚踝的绳子剪掉。完事以后我马上抖搂双脚,很高兴能再次移动了。
  “德斯汀,事情办好没啊?”一个女人的声音问道。
  “还没。”德斯汀回答说。
  几秒钟以后女人出现了。到了这个时候,我的双眼已经适应灯光了,望着她也不会流泪。
  “你把灯打开不就会快一点吗?”女人说道。她在感应器前挥挥手,房间顿时亮了起来,搞得我又直眨眼。“来这,还是我帮这个松绑吧,你快帮你姐姐。”
  现在我可以清楚回忆起她的每一句话,但当时我完全忽略了“姐姐”的称呼。
  第06章 每个妈妈最大的噩梦
  第十七号文件:吉莉安妈妈的来信
  来源:艾莉森·布莱灵顿
  亲爱的索医生:
  抱歉信纸皱巴巴的。本打算再打一份新的,不过杰弗瑞说我十有八九也会把新的哭湿。他说的对,我都哭了好几天了,一时半会也停不了,所以不管去哪我都带上很多纸巾。
  我不怎么会用电脑,但如果可以帮到吉莉安,我愿意回答您提出的任何问题。
  首先非常感谢您同意定期看诊我的吉莉安,她期待着每一次会面,即便是她抱怨过的那些,我看得出来。当她还是个小小婴儿的时候我第一次带她到妈妈那边待一阵时她就是这样,她很快她就抱怨我要接她回家了。这就是我的吉莉安,她相信人快,爱人更快,还爱得深。
  我确定没有什么事是她没有说而我却能告诉您的。我的心跳开始恢复正常,虽然我相信这种事要是再发生一次我肯定会心碎的。事实是我这一生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哭过。杰弗瑞为了我们必须做那个坚强的人,可他也没少掉眼泪。他打了电话给我妈和他父母,他们全都放下了一切赶过来陪伴我们。
  和吉莉安说两句您就知道我妈很特别了,我生下吉莉安的时候非常年轻,我妈实际上得同时抚养我们两个。杰森虽然帮不了什么忙,可是他很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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