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诗琳之梦

第10章


  “傻瓜,把他叫来不就行了吗?”纳蒂亚说,仿佛德斯汀自己应该想到这个点子似的。“还有,把托盘拿走。”
  德斯汀的表情透露了他并没有想过这样安排。他眉头皱得更深,耸了耸肩膀,把托盘放到椅子上,接着又拿起来,然后气冲冲地离开。
  “别让他影响你的情绪。”纳蒂亚说。她坐了在双层床的低层,拍了拍她旁边的空位。
  我对这些奇怪的小孩已经感到厌倦了,但又不知道能做什么,于是就坐在她旁边。马莉亚坐了在地上,离我双脚不远。她又静静地拉起我的右手开始握紧。我再次感受到了平静。
  “我们不是奇怪,是特别。”马莉亚说。她声音微弱得我几乎没听见,听起来很伤感。
  “有时候我们被称呼为‘德亚的小孩’。”是纳蒂亚的声音。
  “是谁这么叫?”我问。
  “那些科学家们。”马莉亚回答。
  “我们都是奇迹。”纳蒂亚说着,她说话的速度加快了。
  “姥姥也是经常这样说,但我不确定她是不是同样的意思。”
  “如果父亲想的话,会跟你透露更多我的故事。但我可以说的就是我本来不应该这么健康。我有一种病,叫镰刀型红血球病。就是我的基因的复制……”她停了下来,大概是看到我迷惑的表情吧。她一边的嘴角抽动了几秒钟,仿佛在努力思考似的,接着说:“基因就是给你身体的指示。这个你能懂吗?”
  一般来说,有人这样问我的话我会生气,但她的语气太善良了,我就点了点头。
  “我的基因会指示我的身体制造正常的血细胞和一些形状奇怪的血细胞。正常的血细胞是圆的,是可以携带氧气的,但镰刀型的呢,就是奇怪形状的那种,会出毛病。他们不携氧,而且比正常的细胞早死,也容易堵塞血管。”纳蒂亚听起来很聪明,但讲话的速度还是太快。
  “那你是怎么好起来的啊?”我问。
  “父亲的科学家团队发明了一种新的纳米技术,一个会清理坏细胞和鼓励身体制造正常细胞的微型机器。”
  “就像《阿诺特克传奇》里的微型机器?”我满带怀疑地问。我觉得有人发明了可以控制人脑等等的微型机器而不拿出来卖有些匪夷所思。故事情节就是环绕知产权纠纷,里面的角色们老是为了争夺神乎其神的机器而吵架。我蛮喜欢那些故事的,但这都是想象啦。
  纳蒂亚微笑地点头。“嗯,就像阿诺特克一样,只不过这种机器的功能相对有限。我每个礼拜会注射一次。小机器会捕获坏细胞和制造好细胞。有些负责捕获,有些负责制造。可以说有两种小机器吧。”
  “你觉得这样OK吗?”我边问边向房间的大门挥手。
  结果是马莉亚回答。“我们只知道这种生活。”
  房门又解锁打开。德斯汀走了进来,握着一名亚裔男孩的手。男孩看起来比艾登大一点点。
  “父亲想见你。”德斯汀对我说。他望了望身边的小男孩,男孩嘴里含着握紧的拳头。“这是米奇欧。”
  我突然喘不过气来。我在遗失儿童的告示里见过这名小男孩,名字是李凯尔,三岁。最后一次有人见到他是三个月以前,和她母亲,二十四岁的李美在一起。仔细思考回想起那张小告示,我意识到妈妈我也见过,就是在走进艾登的房间之前。
  第12章 计划我的葬礼
  第二十四号文件:丹妮儿的第二封信
  来源:丹妮儿·麦菲森
  亲爱的索古罗斯基医生:
  我答应过会再给你写信,所以现在兑现承诺。抱歉回信比较晚。我想起什么东西的时候就会写下来,所以看起来会觉得有点琐碎,只好麻烦你把这些片段拼凑起来了。
  我听到你决定先把这些经历保密挺高兴的。公众是有知情权,但你说的对,他们还没有足够的心理准备。我会先把我们的书信来往和我的日记交托给你,你在适合的时候不用找到我也方便公开。我在考虑要不要加入维和组织或类似的团体①。我需要离开家一段时间。我应该在授权书上该签名的地方签字了,但你最好帮我检查一下。我不想让我父母知道这件事。每次提起记录我的经历时妈妈都会哭。
  ①维和组织是美国政府1961年成立的志愿组织,队员需在美国驻外项目服务两年。
  抱歉在便利贴上给你写信。你鼓励我有灵感的时候一定要写下来,而我偏偏是历史课上来灵感。反正我已经考完AP历史科的考试。现在课堂上都在看战争片和处理一些琐碎的事情。当时我手头上就只有便利贴。我在便利贴上编了号方便你整理。我多棒啊,哈哈!
  你别误会我的意思啊,我还是希望大家知道所发生的事。在那些笨蛋(我是指记者)制造的喧哗之后,这小孩应该得到一些正面报道。但你先应该为我的葬礼做准备。我的父母知道我曾经一直在用冰毒之后一定会把我宰了。这是我不期望的一场对话。我可以麻烦你三十年之后才开始为你的书找出版商吗,哈哈?
  我现在已经戒毒了。毒瘾其实不是生理上的毒瘾,而是心理上的,是非常非常强的心理反应。我想我应该感谢那些疯狂的“科学家”和他们庞大的非法药房。他们给我灌了不少抗抑郁药我才不会去想用床单造绳上吊之类的傻事。但其实感觉上我的抑郁主要是因为没有什么人生目标。
  整体来说我的断瘾症状不算厉害。那是因为我没有把冰毒吸进去或打进身体里,也因为在毒品不起效的时候我抵制过加大剂量的诱惑。
  绑架逼使我一次性戒掉了毒瘾。我变得疲惫、脾气暴躁,也很难入睡,可是当时除了睡觉以外没什么事情可做。但谢天谢地他们没有给我脑子下药,只给吉莉安下了药。这种庆幸的感觉让人有点内疚,但我就是控制不了这个想法。最奇怪的断瘾症状就是饥饿感,我饿到好像肚子要从喉咙里爬出来把面前的一切吃光似的。
  至于你的第二个问题,我不否认我蛮想得到卖家(我不会透露名字)所宣称的快感,但我吸毒从来不是为了娱乐。(哈,你可以跟李查士队长说我没有掉进他为我而设的陷阱。)我用冰毒是为了可以更加专注读书。我哪有时间为了休闲而吸毒啊?希望这样说不会像是给毒品打广告,但它的确可以提升机警度和减少困倦感。
  随着更多的回忆的恢复我会继续给你写信。虽然他们没有给我脑子下药,但突然戒毒对我身体还是冲击蛮大的。还有,正如你所说的一样,我的脑筋还没有从痛苦种完全脱离出来。直到完全康复以前,我还是会继续上学和在父母看到你的书之前落实我逃离美国的计划的。(开玩笑啦。)
  真挚的,
  丹妮儿·麦菲森。
  ***
  第二十五号文件:丹妮儿的第三封信
  来源:丹妮儿·麦菲森
  亲爱的索医生:
  好啦,算你赢啦,我以后会对你称呼随意点。我的朋友老是问我被绑架的感觉如何。我已经向你叙述了绑架本身的经历,非常可怕。我也很讨厌记者老是问:“回到家的感觉如何啊?”或“被这样绑架的感觉如何?”这些白痴的问题,但最懊恼的是我知道记者们都会对我的回答做出仔细的心理分析。
  我说回家感觉很好的话,他们会认为我精神严重创伤。我说感觉复杂的话,他们会认为我有斯德哥尔摩综合症,是对绑架者产生感情了。如果我说:“其实就和放假一样,我好想回去呢。”他们会说我的幽默是一种保护机制,而我其实是精神严重创伤。
  我听说他们好几次向我父母提出类似的白痴问题,实在是很气人。我简直是吐血般的愤怒,正如吉莉安会说。
  我爸妈能说什么呢?“喔,女儿失踪(一天、两天、三天……)感觉很棒啊。”还是:“我们边享用蜂蜜红茶,边等待绑架者的勒索要求。”或者“没有啦,一点都不担心。绑架者把她留下也没问题,家里还少了一个多嘴的小孩。”
  这是我最欣赏的白痴问题:“女儿回家的感觉怎样?”(“喔,其实我们也不是特别想她回来,不过回来的好处就是起码变得每个礼拜会洗两次盘子。”)他们说什么记者都会觉得不对劲,因为记者们已经断定我们情绪还太激动。“感觉很好。”记者会解读成:他们情绪还没稳定下来。“女儿回家很棒啊。”记者会解读成:他们情绪还没稳定下来。“女儿回来有点失落感。”记者会解读成:他们情绪还没稳定下来。
  抱歉我讲得偏题了,但你说过我可以发泄嘛。还好我现在改成给你打字写信了。你说的对,这样思路会更快,也更容易表达。
  除了断瘾症状以外,被绑的时候我还会睡很多觉,长时间发呆或散步。你别误会,其实发呆挺好的。还有,可能是我的自尊心作怪吧,但感觉上我不应该只是用来对付吉莉安的筹码。这种想法奇怪吗?我知道这是很危险的问题,但我还是想听听你的看法。
  被绑架是没法做好心理准备的。我想和所有经历过的人都一样,每个人应付绑架的方式都不一样。我想,如果以一到十分来评价我的表现的话,如果一是最低分,我有7.5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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