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诗琳之梦

第27章


我所坐的椅子被三名保安人员包围,一名站在我安放头部的位置,还有放手的地方旁边各站了一位。感觉有葬礼般悲伤的气氛和压迫感。第四位保安向丹妮儿示意要她坐在椅子对面的沙发。丹妮儿在捏了捏我肩膀以后就坐过去了。
  我无助地看着那名保安把她手腕戴上手铐,然后走到沙发后方站岗。
  “别这样做。”话说出来以后我才意识到我在发言。我在犹豫是否该这样要求还是请求。结果两样都没做,只有瞪着那名保安。
  “别担心,艾诗琳。她不会有事。”德亚博士说。
  “别这么叫她。”丹妮儿说。我们锁定彼此的目光。“会令她难过。”
  “别说话。”站在丹妮儿后面的保安警告。他伸出了巨大的手,放了在丹妮儿的右肩上,把她身子往后抽了一下,直到她双脚离地。
  “手铐会把她弄痛!”我喊道,声量比我预期要大。“把它们拿下来!”
  德亚博士的声音在我上方盘旋,但我没理会他。“冷静下来,艾诗琳。你越快完成工作,她就越快重获自由。”
  我的双颊开始发热,呼吸也变得短促。慌张的眼睛在扫描整个房间。科学家们议论纷纷,大概是在讨论我的反应。我很害怕我会晕倒。我不想晕倒,我只想逃走。我的膝盖开始发软,但我用双手把自己撑起。呼吸还是很快。
  “让我安慰她一下。”传来了丹妮儿的声音。“你们还在吓着她。”
  “我跟你说了别……”
  “没事,艾力克,就让她说吧。”德亚博士说。“可能会有帮助。”
  我感到德亚博士的眼神像刀锋一样往我身子里刺。
  “吉莉安!吉莉安!请你看着我。”丹妮尔说。
  我非常难受但没法婉拒她的要求。她是因为我才会被困在这里,我最起码能做的就是看她一眼。看见她戴着手铐坐在沙发上、往我这边挤我很难受,几滴热泪在我面颊上流下来,但我还是强迫自己看着她。
  丹妮儿开始说话以后,其他人仿佛都消失了,只剩下我们俩。“吉莉安,宾尼·康纳利需要你的帮助。他的处境大概比我们还要差,他大概只有一个人。快帮帮他。帮科学家们找到他,好让他能回家。”
  其实我完全不想帮忙,但如果纯粹因为对科学家们感到生气而罢工对宾尼不公平。我沮丧地点了点头,强迫自己往椅子蹒跚。这次保安没有把我的手臂绑起来,就让我自然在椅子上沉沉地睡着。
  我几乎马上被吸入一个关于宾尼的梦。有一个画面不断重复。一只手从后方伸出,凶猛地压了在某人的嘴上。接着一片草坪往镜头冲过来。严重的头疼和模糊的视线。几名蒙面男子在逃跑,其中一位抱着宾尼软趴趴的身体。花了一阵子才意识到这是康纳利太太的梦。这些画面看了三遍,然后惊醒了。我大概把她也唤醒了,但我想她大概也不介意这段恐怖的回忆被打断。
  接着我继续搜索,从一个梦跳到另一个梦,但并没有进入其中任何一个。德亚博士叫我从新泽西州开始搜,把注意力集中在关键的人名和词汇上面:宾治明·康纳利、州长、被绑架、失踪、测试、实验、恐惧,还有许多许多。大部分的梦我都可以来去自如,但正如我之前所说,银码符号州里有很多人。
  当晚我彻底进入的第二个梦是属于康纳利州长的。这个梦就仿佛在看一系列组织混乱、关于宾尼成长过程的幻灯片。梦里播放了一些短片,有时候会重复,有时候会稍有变动。宾尼穿着一件绿色条纹T恤在骑一辆全新的脚踏车。宾尼穿着纽约洋基棒球队的T恤和帽子,嘴巴露着乳牙脱落留下的空隙,摇摇晃晃地骑着那辆漂亮的脚踏车。婴孩时期的宾尼手抓着调羹,兴奋地在把生日蛋糕块往墙里扔。剩余蛋糕的画面,有一只孤独的蜡烛还在冒烟。宾尼坐在台阶上,看起来很生气。宾尼抓着右手手腕在痛哭,后面的秋千还在荡漾。宾尼给洋基队打气,同时把爆米花到处扔。穿着一条颜色混沌的尿片的宾尼往一辆发亮的黑色玩具火车头蹒跚。
  如果让我做主的话,花整晚的时间来观看宾尼生命里的那些片段都没问题,但德亚博士开始质疑我为什么会在一个梦里待那么久。我跟他解释了,他叫我继续搜梦。
  在工作了四个小时以后,工作人员把我唤醒让我休息。丹妮儿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德斯汀把我带到洗手间,他们也让我在走廊里散步十分钟。接着我又回到椅子上睡觉了,开始研究新的一批梦。
  如果大家都可以同时睡着,而且持续睡觉就好了,但现实不是这样。年幼的人大部分睡得比较早,而这些早梦里没有什么讯息。我短暂思考过为什么康纳利夫妇会那么早睡着,大概是被绑架的刺激累到了。一般来说做梦者需要睡得比较浅我才能彻底影响他们的梦,但我还是能在几个层次里读梦。
  连续读了四个小时的梦,有点像看电视,但比看电视更苦恼。几乎没有人像瓦力克一样会做有逻辑和细节的梦。大部分人的梦都是在回忆毫无关联的面孔和事情,片段都混在一起。当晚看到了许多梦,也知道了很多东西,但并没有发现关于宾尼·康纳利位置的端倪。
  第31章 真相的重要性
  第五十三号文件:丹妮儿的第十二封信
  来源:丹妮儿·麦菲森
  亲爱的索医生:
  回到关于正常的话题,我想起来与吉莉安的一次对话,是在我们被囚禁的中期。她刚在训练后的打盹中醒过来。就像我以前说过,她看起来状况不怎么好。这不是缺少食物之类的原因,这个有麦莎的照顾,是有关她意识的问题。就像是有人打破了她孩子般的梦幻泡泡,让她看到了我们生活在一个多么病态的世界一样。
  我问过她感觉怎么样。
  她看着我就像在思量应该怎么回答一样,以前的吉莉安可不会这样,然后她说道:“我在继续和纳蒂亚聊天,这让我感到悲伤。我知道了更多我能做的酷事,但我也在伤害别人。”
  她解释了之前一天在试验里扮演的角色。
  我抱住她试图告诉她那不是她的错,可是也许在某种程度上是的。但毕竟她还只是个孩子。我安慰她的努力很笨拙,不过吉莉安还是谢过了我。那次谈话打破了我们之间一些我以前都没意识到的障碍。它也让我几乎心碎了,因为当时我意识到她有多么脆弱。从那时起,我尽可能在她训练结束后与她会面,在她恢复的时候陪她坐着。有时候我们说很多话,有时候也默默无语,有时候她会睡着。难以解释的是,好像共度时间在某种程度上在治愈我们。那奇怪吧?
  别说我了,在这之后她有可能过上正常的生活吗?就算我们可以向那些恐怖、爱批判的公众隐瞒这些事情,我们也瞒不了自己。我总是不理睬家人朋友以免谈论这些事情。那吉莉安知道自己有造梦天赋,同时知道这种能力可以眨眼间毁掉人们的生活又是什么感受呢。我想这个世界还是很庆幸的,毕竟德亚没有改变她善良的基因。
  我感到很奇怪因为我知道自己有得选择,我可以选择过正常的生活,可是吉莉安没有这个选择。我可以选择把那个地方的所见所闻所感埋在记忆深处,可是她不能,这些回忆就植根于她的头脑。
  悲伤的,丹妮儿·麦菲森。
  ***
  第五十四号文件:丹妮儿的第十三封信
  来源:丹妮儿·麦菲森
  亲爱的索医生:
  又一次发泄来了,请再次忍耐一下。上几封信中可能我提到过这些事情,如果我写重复了很抱歉,如果我对你有恶言的话也抱歉。我只是想分析所发生的一切。
  康纳利州长和他夫人不知道吉莉安找到那个男孩有多么不容易。他们所说的“几天时间”连她搜寻梦境所花的时间的零头都不够。德亚和科学家们花了不少时间解释才让吉莉安清楚了她的任务。我当时不在场,不过她后来有跟我说。起初她有点不情愿帮忙,主要是因为他们求人帮忙的方式很愚蠢,不过一旦开始帮了,就没中断过。
  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些事情会淡去。康纳利州长会退休,宾尼会变老,鼓舞人心的新故事或者丑闻或者其他人的悲伤故事会取代它。甚至现在它就几乎已经是每个人的回忆了。警官和FBI也可以举杯相庆工作的成功和结局的美满。说不定他们都已经深入到新案情、新犯罪和其他被变态摧毁的人们的生活中去了。我可以想象康纳利一家很努力地要忘记过去,开始新生活。布莱灵顿一家正忙着准备迎接新生命的到来,我不怪他们。我也想走出来。我试着往前看,但也容易希望当初事情没那么复杂。
  不要误解我,我为吉莉安的成功感到万分高兴,但就仅此而已。那是她的成就,可是荣耀却是别人的,我明白这一点。真的,我确实明白。我理解对外的说法,我也为那些人高兴,可是我只是希望能让故事讲明白点。我听说有个人,是一名大学生,建了一个网页来讨论超自然经验。也许我可以把他引荐给德亚,看看他俩谈话之后还怎么看待超自然。
  别人和我看事情的角度都不一样。德亚和他的手下,甚至吉莉安的生身母亲,都觉得她是一个新奇有趣的玩具,值得探索、利用和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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