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雨凝中梦

第8章


你知道她现在在哪吗?你不知道,可我知道,她被关在冰冷的病房里日夜受着疾病的煎熬,好几次差点死了。可是你呢?你在哪?”萧炎峰看了看站在他对面的贺凝母女,眼神清冷的可怕,“你抛妻弃女也就罢了,竟然还娶了另外一个女人,这还不够,你还要将这个不知道哪里来的野孩子领回家。父亲,你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野孩子,原来我是个野孩子,这么卑微的存在,贺凝紧紧的拉住母亲的手,浑身颤抖。
  萧父早已气的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狠狠的扇了萧炎峰一个耳光,“逆子。”
  清晰的红掌印落在那张极其清秀的脸上,醒目至极。
  贺母惊呼一声,上前拉住萧父再次落下的巴掌,眼泪不停的往下掉,“都是我的错,你别打孩子。”
  “不用你假惺惺。”萧炎峰丝毫不领情的喝道,而后头也不回的摔门而去。留下几人的心还停留在胸膛却早已碎了一地。
  这样的悲哀皆因她而起,原来温暖总是那么短暂,她努力抓住温暖,却在抓住温暖的同时毁了所有人。
  她悄悄的退到一旁,用明亮打眼睛看着萧父与母亲亲吻。一股仇恨的气息笼罩了她明亮的双眼。
☆、狭窄到尘埃的觉
  寂静而又充满孤独的夜晚,总会用它神秘的双手遮盖住事物本有的清晰,挂在墙上的指针不停的摆动,滴答滴答像贺凝窒息到不能跳动的心跳声,她背起她不太大的书包,关上卧室的门,抬步轻轻的下楼,经过无人的书房时,她的目光闪烁着不同寻常的光芒,有不舍,有不甘,有愤怒,有恨,有爱,还有那永远也说不完的委屈。多样的情绪交织缠住,像巨大的钢丝网把人困在狭窄的空间,仿佛轻轻移动,就会被伤的体无完肤。
  夜阑人静的冬夜,下楼缓行的脚步声,伴着指针的声音诡异似鬼魅。
  无尽的黑夜里似有一双怨毒的眼睛在紧紧盯着她的后背,并悄悄的伸出狰狞的手慢慢搭上她清瘦的肩头。那似有若无的呼喊声貌似从黑暗的地方传来,透过发冷的皮肤纤维,触动听觉神经。
  而明明可以离开的脚步却永久定格在长长的楼梯上,怎么也迈不开来,明亮的落地窗外,雪花漫天。
  她从未看到过夜晚的飞雪,漫天的华美不曾凋零。
  她闭上双眼,躺在洁白的雪地上,慢慢的沉睡,不愿醒来,直到世界毁灭。
  她带着宁静离开,以缓慢的步伐独自行走在岁月长廊,那里弥漫着纯净的气息,而我依然记得有人在这岁月的长廊中,轻轻的走过我的身边,用温暖铺垫了回家的青石板小路。
  那里有一双并不怎么温暖的手,她朝着它走去,听到的是温柔的呼唤,然而,那人,遥不可及。
  她在等天亮,似乎天亮了,就可以不会害怕夜的清冷,就可以轻轻走出这个陌生的地界,就可以不会孤单。
  其实啊,她也是怕寂寞的人啊。
  凌晨六点的街上人烟稀少,但依旧可以闻到饭香,生意人总是不会赖床,送货的大货车缓缓始过,压碎了地面上沉积的薄冰。空气中飘荡着油烟的味道,这个城市的空气依旧很糟糕。
  贺凝小小的身影站在陌生的站台下,路灯拉长了她瘦小的背影,她哪儿也去不了,她没有来过城北这个富饶的地段,她想回到那个清冷的四合院,然后钻进安心的被窝里,重复着以前的生活。可是,冬日里的清晨很冷,冻坏了贺凝葱白的手,她不停的搓着手呵气。感觉嘴唇都不是自己的了。
  终于等来了回家的公交车,她拉紧书包快速的上车,因为她害怕公交车的司机吼她,公交车上只有不到十个人,人人面上爬满了困倦。
  但是他们衣着暖和,贺凝再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单薄的不像话,车上的暖气还是温暖不了冻僵的身体。别人都眯着眼小憩,只有她冷的裹紧衣裳怎么也睡不着。
  凌晨七点,熟悉的街道响彻着各种叫卖声,饭香味使得原本就不饱的肚子叫嚣的更加厉害,摸了摸瘪瘪的口袋,一张钱也没有。
  但肚子疼的厉害,她望了望暗黑的小胡同,快步向家跑去。
  家里的小橱柜里还有一盒饼干,贺凝打开它,狼吞虎咽的吃着,这时,家里的门被人推开,一个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那人手中提着热腾腾的包子,借着微暗的光,她看清了来人,吃饼干的手停在了半空。
  她蹲在地上吃着饼干,样子狼狈,但那双明亮的眸子中含满了平淡。
  魏依鸣的眼眶发酸,为什么每一次看见她的时候他会很想流泪,会很想把她瘦小的身体抱进怀里,然后再也不放开。会很想放声大哭,将所有的心痛都用眼泪发泄出来。
  那么,就不会每一次在碰到狼狈的她时将眼泪撤回,装作没心没肺的样子。
  他是有多么疼惜她,见不得她流泪,见不得她受委屈,见不得她无依无靠。
  他提着包子蹲在她的面前,打开塑料袋:“饿吗?”
  贺凝放下悬在胸前的手,轻轻点头。
  “吃吧。都是你的。”
  “你不吃吗?”
  魏依鸣笑了笑:“我不饿。”
  她拿起了包子,慢吞吞的吃着,他蹲在她的面前,眼泪悄悄的爬满了满面。
  
  
☆、望不尽的人生
  逼仄的荒路啊,人们在无息停走,面朝着风雨,总等不到阳光,走累了便停下来,后又捡起枯萎的枝干继续行走。寂寥的荒路啊,无边无际,永远走不到尽头。
  在黑暗来临时,因为害怕红了眼眶,因为难过把眼泪捧在手中,小心翼翼的斟酌。可是在漫漫时光里望着无穷的时间时,眼泪便会干涩,那无边无际的黑夜里,没有一丝明亮。
  有人用宽厚的手掌轻轻抚摸过我枯萎的秀发,不言不语,可我为什么还是难过的。
  “其实你不必这样隐忍,如果你想哭就哭出来。”魏依鸣不知道该说什么,当他知道她被她的母亲带走时,他害怕再也见不到她,所以会这样慌乱的毫无礼貌的擅自闯进她的家门。他将他担忧的心情捧到手心放在她的面前,然而有人却永远也看不到,她那并不太大的世界里好像被一个人永永远远的占据着,所以在所有的悲伤逆卷着她的时候,她所想到的,所念到的也永远只有那么一个人。
  时间的概念是什么?
  或许就是这一点一滴的从容琐碎。
  亦或许是这一草一木的永不凋零。
  她的眼澄澈如水,干净的不夹杂任何世俗的纷扰,面前的人不说话不流泪,慢慢的咀嚼着渐渐失了温的包子,那样沉静的画面定格在这漆黑的房屋里,斑斑点点的烙在他许久放荡不羁的心里,安宁如墨。
  缓缓的起身,摸到悲凉无颜的面孔,冰凉依旧,窗外冷风呼啸,枝桠簌簌,透过矮墙,灰白的房屋影影绰绰,遥远的天际一眼望不穿。
  “我想离开这里。”
  身后的人不知何时也站了起来,幽幽的说道。目光悲切,忽而又平静如水。
  魏依鸣侧头垂下眼睑,“是吗?这里有什么不好?”说完便拉起书包走向门外,贺凝望着他离开的背影,良久的沉默。
  这里,好吗?
  高三的日子匆匆,绕在指尖瞬间就会溜走,抓不住任何微粒。然而,一切依旧没有任何变化,学校高二楼的重新翻修引来了不少高三生的埋怨,用她们的话说,凭什么啊,这不公平。
  真是好笑。公平?这世界又哪有真正的公平,公平从来都是列在一本本后重书上的字眼,它不会给你带来任何好运,也不会在你将要濒临死亡的时候将你从死神的手中拉回来,它是一个词,毫无生命可言的字而已。而这就是你指望的公平,在你需要它的时候,它永远都不会怜惜你。在你不需要它的时候,它便会以残忍的双手将你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而贺凝的公平是什么?
  是被恶人诬陷,是被家人抛弃,是抓不住温暖的臂弯,是一次次难过后的不可流泪。
  一个人站在教室外望着苍茫的天穹,永远是灰白色的,压抑到窒息,拥挤的过道总能听到男生女生之间的玩笑声,或浅笑,或高声大笑,那些快乐与她毫无关系。
  坐在教室里的魏依鸣烦躁的抓着乌发,看了看窗外贺凝傻傻的模样,更加气恼,究竟是什么事,怎么才几天没见她就变得更加沉默寡言了。不觉间,洁白的草稿纸上写满了她的名字,不久前算出来的正确答案已无影无踪。
  魏依鸣拨开在他桌前斗地主的同学,径自走出教室,身后的同学不由的低声细语,时不时还有低低的笑声。
  “魏依鸣,你该不会是看上那个贺凝了。”教室里不知是谁笑着说。
  魏依鸣回过头,露出好看的大白牙:“小爷我就是看上她了。”
  顿时,教室里一片哄闹,男生们起哄,女生们则围在一起,目露不屑,怨毒的眼神更是张扬。
  魏依鸣走到贺凝的身边,牵起她的手,未等贺凝说什么,便拉着她往楼下跑。
  贺凝气恼的拍着他的手:“你干什么,这么多人看着呢。”
  魏依鸣哪里理会她的挣扎,一路跑到空旷的操场才停下脚步。两人皆喘着粗气,各自笑开了花,面红耳赤。
  少年面前的碎发结了一层寒霜,好看的眉眼像一团柳絮,柔柔的。黑色的羽绒服上落满了皑皑的白雪,在贺凝望向他的一瞬间,他嗤笑一声:“累坏了吗?”
  贺凝直起腰身,手自然垂下,轻轻的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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